第2章 事兒逼俞閆
俞閆覺得他們班一直是個和諧歡樂團結友愛的班集體。
班主任宇哥,三十多歲,長相端正,性格穩定,教育風格一向是以苦口婆心勸降為主,雞湯眼淚感化為輔。雖然訓起人來磨磨唧唧,但火候一直掌握的很好。
在他的帶領下,整個班級都時不時刮過一陣慵懶的風。這一年多的時間里,班級內部從來沒有出現過什么大矛盾。
紀則的加入簡直就是明媚的春光里走進了雨夾雪,剛開始還覺得挺新奇,到后面就覺得十分討厭并且不合時宜。
一個課間的功夫,整個高二都聽說了“二班轉來個神經病”的趣聞。
從廁所出來,往嘴里扔了顆薄荷糖,才覺得腦子清醒了一點。進教室時,俞閆視線一花,迎面猛地貼上來一個人,險些撞上。
“俞閆!”張泳喊了一聲,俞閆趕緊一手撐在門框上,下意識把紀則攔住,劈手奪下紀則手里那本卷成棒的書。
紀則看著他不說話。
俞閆拿過來展開,居然是本數學書。
張泳半張著嘴,一臉尷尬,把沒說完的話續上:“……宇哥讓你下節課下課去辦公室找他。”
俞閆閉上眼忍了忍,把書卷回棒型塞進紀則手里。
紀則繼續沉默地看他。
“預備鈴都響幾分鐘了,不趕緊回去上課在這兒等著下課嗎?”俞閆看著依舊沉默地站在他對面不打算動的紀則。
說完,穿過講臺,回到座位對著張泳的椅子腿踹了一腳:“你活不到下節課了?喊個屁。”
張泳滿臉委屈:“你搶他書干什么啊!”
“我他媽……以為他把你漫畫拿走了你喊我攔他呢。”俞閆忍著火。
在眾目睽睽之下搶人書,搶完之后也沒給出個由頭,紀則看他那兩眼,簡直要把他尷尬死了。
“宇哥沒說找我什么事兒?”俞閆問。
“換座。本來不是說讓新來的跟班長坐同桌嗎,剛剛宇哥過來估計是想看看座兒換得怎么樣了,就你拿走手機去上廁所那會兒。我剛跟他吵完,宇哥就進來了,問他怎么還沒換。他說他不換了,他就坐這兒了,要坐我后面兒這空桌子。
宇哥說這兒太靠后了,椅背容易蹭臟墻。他說他會注意絕對不倚墻,倆人本來交涉的差不多,宇哥都沒說什么了,結果誰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說,他看你同桌是空的,要不坐你旁邊也行。宇哥說他答應過你不給你安排同桌,所以這事兒要問你意見。你意見呢?”張泳在紀則這邊兒敗了,倒豆子一樣的語速發泄怒氣。
“我還能有什么意見?。”俞閆說:“我除了不同意就沒別的意見!誰跟他坐一塊兒,瘋了?讓他沒事搜我手機玩?”
“那你下課跟宇哥說去。”張泳彎著腰,把身子往俞閆這邊湊了湊,俞閆只好也湊了湊。
“說。”俞閆說。
“我提個建議啊,通過我跟他交涉的這半個課間啊,我建議,你以后別惹他。他指定是腦子有問題。”張泳低聲指指腦子:“學習把腦子學木了……估計在以前的學校是當紀律委員的,真的,銷毀我的漫畫書在他眼里就跟拯救世界……不,跟拯救宇宙一個等級!宇哥剛剛來看見桌上的這些東西都沒訓我,就讓我放學帶回家。”
“宇哥看見我手機還揚言要給我砸了聽響。”
“他砸了嗎?!砸了嗎!”張泳很激動:“你光明正大在班里打電話讓主任抓到了,宇哥沒罵死你你就謝謝吧。不過,紀則要是說要把你手機砸了聽響,我覺得他真會砸。”
“……他要瘋嗎?他確定他爸媽給他辦的是轉學不是轉院?”俞閆冷笑著。
“我聽得見。”紀則看著前面頭對著頭的兩個人。
俞閆很震驚地回頭看他。
“你們倆堵著過道。”紀則指了指:“我從后面繞過來的。”
俞閆瞇著眼看他。
“我不會摔手機。”紀則嘆氣:“損壞財物要賠,當老師的……我是說,哪怕是老師也不會摔。”
早上的這幾本漫畫只能算是開胃菜,到了午休,紀則才知道什么叫“原形畢露”。
五高午休時間很長,11點50第四節課下課到13點30這段時間,是吃午飯和上午自習的時間。期間有學生會來查紀律,其作用就跟白天打手電一樣,除了浪費資源毫無用處。
班里看小說的照樣看小說,聊天的照樣聊天,前桌張泳在看他沒收未遂的漫畫,隔著過道的斜前桌俞閆腦袋抵著桌沿趴在桌洞里玩游戲,玩困了就戴上耳機睡覺。
后腦勺靠在墻上,紀則心累地望天,他暫時還不適應這種身份的轉換,班里散漫囂張的氛圍看得他火大卻又無法發泄,離他最近的兩個人都看他很不爽,他也沒有想好解決方式。
頭疼了一天后,下午放學他就回家了,不打算再上晚上的三節自習課。
“兒子,是辦理了下周住校嗎。”老媽盛好飯坐下:“家離得這么近,其實走讀也挺好的。”
“住校方便,下晚自習都十點了。”紀則說。
老爸倒了一小盅白酒,坐到他旁邊,語氣很關懷:“寢室環境怎么樣啊,你睡覺淺。”
“我申請了單間,住校的人少,辦理老師說單間還有空的。”
“那好啊!”老媽老爸都很高興。
紀則看了他們倆一眼,低下頭繼續吃飯。
回到房間時,紀則的腦子還是亂的。
如果說30歲的紀則和18歲的紀則是生活在平行空間的兩個人,那么老爸老媽就是這陌生世界里把他拉回過去的一雙手。
兩張熟悉的臉,完全陌生的感覺。
紀則生于一個嚴肅的家庭,父母對他很嚴肅,紀則父母之間的相處也很嚴肅,他似乎回憶不起來父母之間是否存在一些平常父母之間的應有的拌嘴。
現在的老爸老媽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不太關注他學習,反倒是比較關注他的生活,甚至老爸關于新學校的第一個問題是和之前那個班兒比這個班兒的漂亮女生多嗎。
老媽在飯桌底下踹了他一腳。
以前老媽不會叫他“兒子”,老爸也不會叫他“臭小子”,他們只會叫“紀則”。
紀則,你成績退步了。
紀則,你假期要報個培訓班。
紀則,規矩點。
他們也不會有“你在桌子下踢了我一腳”這樣的互動。
太詭異了。
紀則躺在床上伸直胳膊看那個筆記本,牛皮紙的封皮,兩厘米的厚度,很普通。上面的字已經消失,現在它又變成一個空白的筆記本,米黃色的護眼紙“唰唰”翻過,停在最后一頁。
紀則舉著胳膊頓住,最后一頁出現了兩個字——俞閆。
學校后面的這塊矮墻,屬于校園死角,不知道這么設計的初衷是什么,總之目前已經演變成除校門外,連接校園與外面世界的第二條通路。
晚自習放學跟寢室關門中間隔著半個小時時間,俞閆坐在墻頭上,吹了聲口哨后,把手里的東西遞出去,“接一下。”
底下的范陽一邊接過袋子,一邊抱著手機費勁地打字。
俞閆手一撐從墻上跳下來,風將他身上的校服外套吹起,俞閆落地拍了拍手上的灰,挑起眼皮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跟誰聊呢。”
“紀則。”范陽邊打字邊說。
“誰?”俞閆側了側耳朵。
“紀則啊,今兒新來的那個,樓梯上罵人的那個,跟張泳差點打起來的那個。”范陽說:“你倆劍拔弩張的,忘了?”
俞閆捏了捏鼻梁,沉默。
一塊兒來的張泳湊過去看范陽手機:“你倆怎么聊上了!”
范陽:“他加我微信。”
“加你微信?”張泳掏出手機一看,“靠!也加我了!干嘛啊他,我倆是能隨便加微信的關系嗎?”
“那你別加。”范陽說。
“我不得,就加。看看他說什么。”
張泳通過申請后,先發制人給那邊敲了個“?”發過去。
兩分鐘左右,紀則回了過來。
臨近閉寢,一片寂靜的操場上,只能聽見張泳豪氣萬丈如同宣誓的一聲“臥槽”。
走在他前面的俞閆頓時感覺后勃頸豎起一排白毛,他壓著嗓子,惡狠狠的,“喊什么。”
“紀則……”張泳把手機屏幕側給他看,范陽也湊了過來。
“紀則有什么可喊的。”俞閆看著紀則發來的一段話,很莫名其妙,“他跟你道歉?喝多了吧。”
范陽:“他也加你了吧?”
俞閆:“嗯。”
“你通過了?”范陽吊著嗓子問,很震驚。
俞閆臉色平靜,“用這么驚訝嗎。”
“您今兒還沖他撂狠話來著您還記得嗎?”
踩著閉寢的最后一秒,俞閆在宿管大爺的注視下,側身閃進寢室樓。
他語氣平淡,“沒通過。我跟他發展不出來什么同學情誼,沒必要。”
“這么煩他啊。”張泳笑嘻嘻的抱著手機跟紀則聊,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藥,態度大轉彎,“我覺著他人還不錯,就是愣了點。”
“閉嘴快走。”俞閆跺了跺腳,用膝蓋頂開寢室門。
俞閆爸媽最近半個多月都在出差,他不喜歡守著空蕩蕩的房子和家里阿姨作伴,所以只能住寢室。
五高管理一向人性化,他高一辦理了住宿,但只要想回家住填個申請表打個報告就可以。
這種制度對俞閆這種父母不定期出差但又不喜歡住寢室的事兒逼特別友好。
五高根據不同寢室費劃分了六人寢、四人寢、單人寢,對他這種事兒逼就更友好了。
“今兒宇哥走了嗎?我發微信問問他。”俞閆掏出手機。
“沒,不用問,在805呢,晚自習下課跟他一塊兒回的寢室。”范陽把手里的炸串袋子放在桌面。
“他怎么不回家。”
俞閆在范陽寢室坐著,他們是個四人寢,張泳和范陽還有另外兩個班里的男生。
其實大多數人都會選四人寢,熱鬧,俞閆除了睡覺回自己屋多數也是在各個寢室竄。
他挺矛盾的。
讓他一個人待在寢室他會覺得無聊,但是讓他和別人同寢他又渾身不舒服。
事兒逼啊……
“晶晶姐出差啊,他守空房多沒勁,還不如住寢室能蹭吃蹭喝。”張泳知道俞閆不吃炸串,把東西拿去分了。
“水果撈留著,我拿上去給他。”俞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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