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位置上，戚棠發(fā)現(xiàn)桌上多了個一臂高的酒壇，那壇子壇身細(xì)長，雖說有一臂高，但一只手便能環(huán)的過來。

        如此新奇的酒壇，戚棠看到的第一眼便將它買了下來，如今再見，熟悉的塵封的記憶鋪面而來，她只感覺自己腦仁生疼。

        雖說桃花酒不醉人，但是這么大一壺下肚，她不得脹死才怪。

        見她坐下，衛(wèi)琴笑盈盈地便過來拉她的手，也只有面對熟人，她的冷美人衛(wèi)姐姐才會露出小孩子心性的一面，“棠棠，桃花酒之約你可沒忘記吧？”

        她很想說自己忘了，但還是強顏歡笑地回道：“自然沒有忘。”

        “沒忘就好。”衛(wèi)琴打開了蓋子，幸災(zāi)樂禍地為她斟了杯酒，“那你慢慢喝吧，姐姐我看著你喝。”

        戚棠端起酒杯宛如受刑一般將那杯酒一飲而盡，出乎意料的，酒液滑過喉嚨，甜甜的還挺好喝的

        就像是甜了點的米酒，不辣也不醉人。

        戚棠嘗到了甜味舔了舔嘴唇，不用衛(wèi)琴動手，自己便迫不及待地再倒了一杯。

        樂源在一旁看著，見她意猶未盡的樣子，躍躍欲試地望著那壇酒，“怎么，莫非這酒很好喝？”

        戚棠邊點頭邊給她也斟了杯酒，“你別說，甜甜的。”

        她們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來，衛(wèi)琴見好好的懲罰變成獎勵傻眼了。

        所以我是在請你們喝酒嗎？？

        就在想要打斷她們時，府上的婢女引著一個從未見過的小廝上前。

        衛(wèi)琴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稟報，小廝臉上滿是愧疚地道：“衛(wèi)小姐，我家公子今日被安排了個任務(wù)來不了，他讓我將禮物先送來給你，說是明日再來找你謝罪。”

        說著他將一個木盒呈了上來，衛(wèi)琴滿是失落地接過，但還是善解人意地回他，“跟龐公子說，我不怪他，為圣上做事本就辛苦，讓他明日來見我就好。”

        小廝得令后便退了下去，衛(wèi)琴打開木盒，只見里面用絨布墊著一對碧綠的填絲岫玉鐲子，雖然比不過戚棠送的頭面但也是成色上好的玉鐲。

        削蔥根般的手捻起玉鐲，衛(wèi)琴白玉似的臉上不見欣喜只有淡淡的愁情。

        戚棠端著酒杯的手頓住，她坐在椅子上歪頭仰望衛(wèi)琴，“不對啊衛(wèi)姐姐，這個龐公子是誰？”

        在她的記憶里，林長風(fēng)每時每刻都跟在衛(wèi)琴身邊，他們兩像連體嬰似的一刻也分不開，但是如今衛(wèi)姐姐對這個不知道哪里來的龐公子如此上心。

        戚棠對林長風(fēng)印象不錯，此時也難免為他捏了把汗。

        哪知樂源聽了她的疑問直接用手肘撞了她一下，“你傻呀，上次我在家宴上不是跟你說過龐毅嗎，就是那個副千戶，而且你這酒桃花酒還是因為他才要喝的。”

        戚棠聞言一雙杏眼瞪得極圓，她記起來了，在嫁給林長風(fēng)之前衛(wèi)琴還喜歡過一個白眼狼。

        可不就是這個龐毅嗎。

        “衛(wèi)姐姐，他可有說為什么沒來。”

        衛(wèi)琴就站在戚棠身側(cè)傷春秋地?fù)崦�著玉鐲，聽她問起，她才回過神來，“啊……有說，他說是因為臨時被安排了任務(wù)抽不開身。”

        戚棠聽著這借口，眉頭皺地能夾死一只蒼蠅，她慢條斯理地摩挲著杯沿，關(guān)于龐毅的記憶慢慢地浮現(xiàn)在腦海里。

        龐毅是個跟孟襄很像的人，他寒門出身，靠著自己的本事通過錦衣衛(wèi)的考核坐上了副千戶的位置。

        要知道錦衣衛(wèi)可是個令無數(shù)人趨之若鶩的地方，它直隸于皇上，權(quán)利極大，可以逮捕任何人，不少人削尖腦袋想要在錦衣衛(wèi)中做個一官半職。

        錦衣衛(wèi)不收無用之人，但也極其依靠裙帶關(guān)系，若是家中沒有背景想要爬到上層可謂是癡人說夢。因此龐毅坐到了副千戶的位置但也僅能止步于副千戶。

        年輕人誰沒點野心，龐毅不甘于現(xiàn)狀。于是便動了歪腦筋，想找個能夠幫他的岳家助他一臂之力。

        按理說，他這樣的做法無可厚非。但是他跟孟襄像就像在，他也早與別人山盟海誓過，但還是欺瞞著衛(wèi)姐姐與她相愛。

        不過龐毅做的更過分，他出生于鄉(xiāng)野，早早地便與一農(nóng)戶女子結(jié)了親。

        上一世衛(wèi)姐姐直到快要出嫁時，才知道這些年農(nóng)戶女曾經(jīng)找過龐毅多次都被閉門不理。龐毅好狠的心，讓身無分文的農(nóng)戶女懷著孩子凍死在新年的夜里。

        衛(wèi)姐姐何其高潔，自是不會嫁于這種人，她當(dāng)眾毀了婚約酩酊大醉一場。

        至于那早早死的農(nóng)戶女，怎么忽然又被人挖出來公之于眾。

        戚棠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望著衛(wèi)琴掛著愁思的眉梢緩緩一笑。

        那只能說是林長風(fēng)好本事了。

        介于此人幫了自己不少忙，戚棠也不吝嗇提前幫他解決麻煩。

        “衛(wèi)姐姐。”她不著痕跡地提醒衛(wèi)琴，“龐公子與你情投意合，怎么你生辰連路過見你一面的時間都抽不出來？”

        之前的說法顯然不足以支撐衛(wèi)琴接著欺騙自己，她喃喃地像是說服戚棠，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或許，龐毅真的很忙。”

        衛(wèi)琴清瘦的側(cè)影在燈火中仿佛一吹就散，戚棠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輕笑一聲。

        猜忌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會生根發(fā)芽，她一時半會找不到證據(jù)揭穿龐毅，但也不用著急。

        生辰宴的時間隨著酒壇里的酒一起消失殆盡，戚棠喝的醉醺醺地回到將軍府。

        一夜無夢。

        -

        翌日

        戚棠一大早被李嬤嬤帶人叫醒的時候，腦袋還跟在天上飛似的。

        她揉了揉眼睛，見李嬤嬤笑瞇瞇的樣子還以為自己在做噩夢，“李嬤嬤，這是？”

        “大小姐，老夫人找你。”

        自從上次見一別，“老夫人找你”這五個字，在戚棠心里已經(jīng)跟魔咒差不多了。

        她顫巍巍地下床穿衣，“祖母可說是因為什么？”

        李嬤嬤笑得和藹，“只怕不是好事呢。”

        她的笑讓戚棠渾身惡寒，果然，能夠在老夫人身邊跟這么久，李嬤嬤也不是什么慈祥的人。

        洗漱完后，戚棠跟上次一樣扭頭就讓小安子去把她爹叫來。

        結(jié)果李嬤嬤依舊笑得眼角的皺紋都堆了起來，“大小姐，老夫人讓我轉(zhuǎn)告您，老爺今天有事早早便出門了，您還是不要在路上磨嘰，快跟老身走吧。”

        李嬤嬤的話跟話本里無常索命時說的一模一樣，戚棠跟在她身后絕望地閉上雙眼。

        她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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