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浩之帶方圓圓到了酒店，沒有訂房間，直接進了他的套房。方圓圓放下行李，收拾出兩件衣服想去先洗個澡，韓浩之已經拿出了一堆文件。

        “這個你看看。”

        方圓圓伸手去接，然后停在了半空。他抬頭看了韓浩之一眼，改伸手為指手，指著文件封面上的五個紅色大字。“韓總，你是不是拿錯文件了？”

        公司上下全都知道，總裁今年三十歲，單身有子，黃金貴族買一送一的香餑餑。

        但總裁大人現在遞過來的是一份“結婚協議書”。

        “沒有錯，”韓浩之說著，沒有表現出半點心虛，“這就是我要你做的事。跟我結婚。”

        方圓圓一時有點傻眼，懷疑自己可能是穿越了，穿進了前臺同事寫的同人小說里。

        他看了看韓浩之，又看了看自己，再看看那大字文件。

        “這一沒有違法不道德，二沒有害你名譽，三也不會毀你前途。”韓浩之引用了方圓圓的“三不做”，條理清楚地證明著自己要求的合理性與正當性。

        方圓圓：“……”

        他已經不知道該擺什么表情了。張著嘴，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韓浩之把文件放在桌上，又遞過來一支簽字筆。“我今年三十歲，身家清白。有個兒子，今年八歲，讀小學二年級……”

        “慢著！”方圓圓伸手打斷了他。

        韓浩之停下來，等他說話。

        方圓圓發現自己還是不知道說什么，大腦仍舊一片空白。沉默了半晌之后，他終于想起來應該說什么了。他指了指下面。

        “韓總，我是男的。”

        沒聽說過韓浩之是彎的啊。雖然他說的兒子其實是公司前任總裁的兒子，但據說韓浩之是交過女朋友，還準備結婚的呢。

        這是什么魔鬼的發展？一個直男向一個男的求婚？

        韓浩之看著他猥瑣的動作面不改色，還任他探尋的眼光四處非禮。“內華達州允許同性結婚。”

        我擦！方圓圓眼睛都亮了。果然無事獻殷勤，非盜即奸啊！

        他還以為是公司快倒閉了，韓浩之窮則思變可能想利用他做些什么不道德的勾當，但沒想到會是這種勾當。

        “你是認真的？”方圓圓再次確認。

        韓浩之走嚴謹氣質路線，不太會開玩笑。方圓圓多此一舉地確認，因為他實在是不知道說什么了。在毫無準備之下被趕鴨子上架，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他不喜歡，相當不喜歡，尤其對象是韓浩之。

        “這里是結婚協議。我已經簽字了。”韓浩之用行動表達了他的認真。

        方圓圓隨便翻了翻，還果然已經簽過了。

        “你可以先看一下，有什么問題，有什么條件，我們都可以商量。”韓浩之完全是做買賣的態度，結個婚還要討價還價，八成沒什么誠意。

        但沒誠意也是個餅，還是自己送上門來。高冷刻薄的韓浩之，他惦記這么多年，不就是要找機會一雪前恥嗎？他在心里琢磨著，木然地翻開協議仔細看了起來。

        好家伙，出手還真闊綽。公司都要倒閉了，還這么大手筆地養情人，這金主不穩妥啊。

        韓浩之看他有所動搖，繼續給他解釋，打消他的顧慮。

        “這結婚協議一式四份，中英各兩份，都會在美國公證。你若同意，我們出門就可以結婚。這個婚姻國內法律不認，但美國認。如果離婚，我在美國的財產會分你一半，也會要付給你贍養費。你在國內的婚姻記錄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還真的是面面俱到。

        “聽起來，好像是穩賺不賠。”方圓圓偷瞄了一眼鏡子，懷疑自己其實長著一張國色天香的美人臉吧？韓浩之不會對他一見鐘情然后巧取豪奪吧？結個婚比當程序員工資都高了。

        “韓總，那你不就全賠了嗎？”方圓圓不傻，韓浩之也不是地主家的傻兒子。不對等的協議背后往往不是深情，就是詐騙。

        韓浩之沉默了一下，修長的手指，指在了其中一個條款。“你要全職居家，幫我照顧兒子。”

        方圓圓：“……”

        說好的做得好能繼續留在公司的呢？

        方圓圓把協議書扔回桌上，順便窩進了沙發。他把胳膊肘抵在沙發扶手，十指相抵地放在胸前，沉默著沒有說話。

        結婚是大事，韓浩之的協議條件對他而言更是大事中的大事。要是被爸媽知道他跟人簽了這種協議，到時候被打斷腿的可能就要變成自己了。

        韓浩之給他時間考慮，沒有打擾。他去吧臺倒了兩杯水，一杯自己端著喝，一杯放在方圓圓手邊。

        方圓圓沒有去端水杯，放空視線思考了一會。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來，望著韓浩之泰然自若地問：“我若不同意呢？”

        這短暫的沉默打破了原先的談話節奏，方圓圓輕而易舉地把主動權掌握在了自己手里。韓浩之意識到這一點后，有些驚訝，沒有立刻回答他。

        方圓圓也沒有追問，就用平靜的目光看著韓浩之，不卑不亢不急不躁，等他開口。

        韓浩之沉默了一會兒，端著水又抿了一口。抿到第三口時，他垂眼看著桌上的協議書，只說了一句話。

        “你的護照在我這里。”

        方圓圓愣了足足有三分鐘，眼睛慢慢地瞪圓了，完全不敢置信地瞪著韓浩之。

        韓浩之不抬頭，不說話，不退讓，不心虛。

        僵持半晌，方圓圓忽然笑了起來。拳頭抵著嘴唇，笑得還很開懷，很開心的模樣。

        “你還真能耐啊，韓警官！”方圓圓站起身。

        “不違法？不道德？不害人名譽？不毀人前途？”

        他問一個問句朝韓浩之逼近一步。韓浩之自知理虧，扒著最后的強詞奪理堅決不落下風。

        “你若是同意，那就都不算。”

        方圓圓還在笑，一直到了韓浩之面前站定，跟他面對面，雙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力度很大，手掌很熱，熱度甚至透過了韓浩之的西裝。

        壓迫感有點強，韓浩之想要避開，但是方圓圓下一個問題制止了他。

        “想結婚？行。我只有一個問題。你要是答對了，我就簽。”

        “什么問題？”韓浩之抬頭，意外地撞進了方圓圓黑漆漆的眼睛。

        一直在剛才之前，他印象里的方圓圓都是年輕人的天真爽朗，眼睛明亮透徹，還帶有女孩子的柔軟美好。

        所以他才會想娶他回家，性別也沒關系了。

        但此刻這雙眼底的深沉，卻忽然讓他隱隱有些疑慮。他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的微信頭像是什么？”方圓圓呼在耳邊的熱氣打斷了韓浩之的思維，也打斷了他忽然升起的一點疑慮。

        韓浩之愣一下，第一時間是想去看手機。

        “不準看。”方圓圓扣住了他的肩膀，很執著這個問題。

        韓浩之不由得回憶了一下。方圓圓每次發信息都是刷屏，他每次都看得很隨意，一掃而過，從來沒有注意過他的頭像。

        再仔細想了想，大概是白色的背景，好像是……

        “一個圓圈？”

        方圓圓嗤笑了一聲。

        韓浩之下意識認為自己答錯了，想稍微修正一下。方圓圓卻又笑了：“答對了。我簽。”

        韓浩之松了一口氣。

        但不等他高興，方圓圓又說：“但有幾個條款我想改改。”

        “你說。”只要他同意簽，除了關鍵的那一條，其他都好說。

        方圓圓翻出協議書，指著其中一條：“這一條，去掉一個字。”

        韓浩之看著他指著的條款，有些驚訝。那一條寫著：“協議期間，雙方不需要履行夫妻義務。”

        方圓圓看著他，笑里透著惡作劇的光：“去掉這個‘不’字。”

        這下輪到韓浩之不敢置信了。他之所以加這一條，是為了讓方圓圓放心。結婚協議書只是為了給方圓圓足夠的權益保障，不會對他造成任何人身傷害。

        想要去掉的意思是……

        方圓圓好似沒看到他的震驚，自顧自地笑，還帶著贊賞。“韓總，你的gay達真準。”

        一句話，認定了兩個人的性向。

        韓浩之萬沒想到會有這個轉折。他后知后覺，方圓圓這么像個女孩子，他早應該想到的！

        “而且超酷！”方圓圓不管他的反應，也不管自己的話有多駭人，自顧自繼續說，“看上就要，喜歡就上。管他什么性別障礙，什么你愛不愛我，什么法律準則道德枷鎖，統統都是浮云！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這么喜歡我！”

        他越說越感動，最后直接抱住了已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的韓浩之，傾情表白：“我也對你一見鐘情啦！”

        轟隆隆——

        這是什么雷人的發展？

        韓浩之還沒有從沖擊中回過神來，方圓圓已經放開了他，還在激動地問：“韓總，我們把協議期也改改吧？”

        “嗯？”韓浩之陷入了完全被動，“改多久？”

        “還要什么期限！”方圓圓說得開心且理所當然，“既然我們兩情相悅，結婚就結婚，你想擬定協議我也同意，協議期就沒必要了。”

        “不行！”韓浩之回過神來，在混亂中扣回自己原本的目的，“五年協議期必須要。”

        “要它做什么？怕我跟你離婚嗎？”

        韓浩之沒有說話。

        方圓圓看他這么堅持，只好無奈地妥協，“那好吧。如果這樣才能讓你多點安全感，你說要就要吧。但是這個夫妻義務？”

        韓浩之冷靜下來掂量了一下。方圓圓跟個女孩子似的，大概也是女孩子那一方。他若不想要，方圓圓總不至于給他喂藥。

        “這個可以改，但必須是你情我愿，不是為了盡義務。”

        方圓圓大概猜到他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戳破，就只開心地笑了，點頭附和：“情之所至，當然不能是義務。”

        兩人跨服對話，偏都在情在理，終于一拍即合。

        簽過了協議，兩人就直接去婚姻登記處做了登記，路過商場買了對戒指，然后去教堂舉行了儀式。

        結婚程序就算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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