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圓最近春風得意。

        韓小瀚超級乖巧。他每天的工作只需要早晨七點叫小孩起床，等他穿衣洗漱，吃周哥準備好的早飯，再帶小孩去上學。到四點半時再去學校接小孩回家，教他寫作業。最后再吃著周哥準備好的晚餐，再到樓下遛兩圈。

        晚上八點，小孩就睡了，他一天的工作就算結束了。

        三餐有人送，衣服有人洗，除此之外，他每天就剩下吃了睡，睡了吃，還可以期待月底五位數的進賬。

        韓浩之也不敢冷暴力了，還被他把信息置了頂。

        簡直快樂似神仙。

        晚上十點半，方圓圓準備洗澡睡了。淋浴時聽到樓下有開門聲，他還覺得有些怪。韓浩之最近都是不到半夜不回來。

        他關了淋浴細聽一會兒，還真是有人回來了。

        等洗完澡出來，發現屋里沒有人。他樓上樓下探尋了一番，看到了沙發上韓浩之的西裝。

        但是人不在。

        他正想小聲地叫一聲，忽然聞到了隱約的煙味。

        從陽臺傳來的。外面黑漆漆一片看不清人影，但隔著玻璃門，能看到重影的煙頭。

        韓家有個非常寬敞的陽臺，得有十來平米。布置也是很充實，就是荒涼了一點。最外面有兩排花盆架子，光禿禿的花盆什么都沒種。中間擺著一個小圓桌，圍著兩個凳子。靠近玻璃門這邊靠墻處還有一個沙發長椅，可以躺在上面睡覺的那種。

        方圓圓在家沒事時，偶爾會來這里躺躺曬曬太陽。

        “你在這里做什么？”方圓圓拉開玻璃門，探出腦袋問他。

        “抽煙。”

        “還不知道你在抽煙？”方圓圓擠著坐在了他身邊，有些意外地問他，“你抽煙啊？”

        他從來沒在家里看到有抽煙的痕跡。韓浩之身上也沒有聞到過煙味。

        “以前抽。后來家里有小瀚，戒了。”韓浩之說著，又把煙送入嘴邊吸了一口。

        方圓圓挑挑眉。“還有沒有？借我也抽抽唄。”

        韓浩之看了他一眼，把煙盒扔給他，還提醒了一句。“小孩別抽太多。”

        方圓圓“嘿”了一聲，“誰跟你小孩？”他舉起手晃了晃指上的戒指，“你跟小孩結婚啊？”

        韓浩之笑了一下，把打火機丟給他。

        方圓圓沒用，直接拉過他手上的煙點燃了，顫悠悠地吐出一個煙圈。“心情不好？”

        韓浩之沒說話，方圓圓又湊過去朝他身邊擠了擠。“是不是陸總和黃總的事？”

        “你知道？”韓浩之一歪頭，差點碰到方圓圓的臉頰，于是往后退了退。

        方圓圓也不在意，悠哉地吸了一口煙。“他們關系不好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公司早就傳得沸沸揚揚。看我這不都被裁了嗎？”

        “現在情況不同了，是黃總要走。”

        “那我們部門豈不是也沒戲了？據說虧損好久了。”方圓圓以前是產品開發部門的，人雖然離職了，但心儼然還在那里。

        韓浩之沒回答。

        方圓圓感嘆了一聲，雖然一個字沒說，但明顯表達的是“幸好我走得早”。韓浩之本來有些煩躁的心情，因他這賣乖的感嘆，竟意外地有些淡去。

        “韓總，我能問一下，公司……能撐多久嗎？”

        這屬于商業機密了，韓浩之不想回答。

        兩人沉默地抽了會煙，方圓圓忽然“噗嗤”笑了一聲。韓浩之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瞎樂什么。

        方圓圓看他不高興，就超級高興。“韓總，我問你個問題啊。”

        “嗯？”

        “如果有人給公司注資，幫助公司渡過難關，但條件是要你賣身。你答應嗎？”

        他意味深長地把“賣身”倆字吐得特別輕且非常曖昧。韓浩之皺了皺眉沒理他。

        “不理我？”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回答，方圓圓“哼”了一聲，把身子轉向旁邊，一只胳膊擱在靠背上仰天幽怨，“人家結婚是洞房花燭加甜蜜蜜月，我結婚是空房冷屋，早晚不見人影。好不容易把人盼回來了聊聊天吧，還冷暴力。”說完，還特別矯情地長“唉——”了一聲。

        韓浩之一聽他說這個就覺得頭大。一個大男人，成天把情情愛愛地掛在嘴邊，像什么樣子。

        “都說老男人知冷暖、懂悲歡——”方圓圓還在傷春悲秋。

        “閉嘴！”韓浩之低斥了一聲，把方圓圓的話頭嘶溜給嚇回去了。

        “……”空氣忽然僵硬。

        韓浩之默默反省了一下。“我很忙。最近都在忙公司的事。”

        叫你橫！方圓圓平復了一會兒心情才重新開口，然而開口依然沒個正經話。

        “我這不是幫你排憂解難嗎？要是有人能幫忙解決問題，你答應不答應？”

        韓浩之說：“你那說的是什么解決？什么賣……什么的。哪有投資人會做這種事。生意就是生意。值得投資的，自然會有人投。要是不值得投資，拿著錢多沒事做好玩嗎？”

        方圓圓說：“說不定就是有人錢多沒事做，就想玩些好玩的呢。”停頓一會后，他又換到曖昧的語氣，湊過來看著韓浩之，意有所指：“說不定，還想玩點不一樣的。”

        韓浩之聽他正經不過三秒鐘，不想理他了。摁滅了煙頭，他起身準備進屋。

        “怎么就生氣了？”方圓圓拽住了他。“興自己做，還不興人說啊？”

        韓浩之一愣。“我怎么自己做了？”

        方圓圓一用力把他又拽回了身邊坐下。“你難道沒有錢多沒事就想玩點不一樣的？”

        不等韓浩之反駁，他繼續控訴。“正常人都是娶老婆，給兒子找后媽。你倒好，炒我魷魚逼我走投無路，再欺負我身無分文時趁虛而入，還威逼利誘我賣身。你摸摸看，我可跟別人家的老婆是一樣的？”

        他便說著，還把身子湊過來，意思好像是讓韓浩之摸摸他胸膛。

        聽著他歪曲的控訴，看著他輕佻的行徑，韓浩之目瞪口呆。

        “被我說中了吧？”方圓圓哼了一聲，“你們這種人可多著呢。”

        韓浩之詞窮了，偏方圓圓拽著他不讓走，還給他把話題繞了回去。“說說看吧，韓總。如果也有人要給你錢，讓你賣身……嗯，你答應嗎？”

        韓浩之這會是沒底氣拂袖而去了，只能弱弱地解釋。“這……不同。”

        “哪里不同？”

        韓浩之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內心認為沒有逼方圓圓，也不是他炒方圓圓魷魚，他也沒有逼方圓圓賣身，他甚至寫了，不需要履行夫妻義務。

        是方圓圓自己要賣的！

        但現在好像怎么說都是錯。

        他在懊惱，方圓圓卻笑了，湊過來雙手攬在他肩膀上，親昵地替他回答了。“嘴這么笨？當然不同啦，我們是兩情相悅。”

        神他媽的兩情相悅。韓浩之還不能否認，徹底失去了和方圓圓聊天的興趣。

        “別走啊。”方圓圓又拽住了他，還把他摁回沙發，“難得聊會兒天，一害羞就想走。”

        這個距離太近，且非常有壓迫感。韓浩之相當不喜歡，伸手推了推。“下去！”

        “不下去！”方圓圓耍賴，湊近他呼吸相對。“你看，今晚月色這么美……”

        韓浩之霍地站起身，直接把他從身上掃了下去。“別鬧了，我要去工作了。”

        方圓圓前面是鬧著玩，這會被人掀開，是真有點生氣。他攔住了回屋的路，拉著韓浩之說：“結個婚連親都不給親，結的什么婚啊？”

        這個質疑相力度相當大，韓浩之一下子就傻住。他是真的不敢讓方圓圓在這個節骨眼上毀約。

        “我——”他還在找借口的當頭，方圓圓已經貼上來了。韓浩之看他迫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哐當”一聲，一個花盆掉落下來，摔成了碎片。

        他撞到了后面的花盆架子。

        聲音驚醒了兩個人，一時都愣住了。

        方圓圓率先反應過來，先發制人。“噓，小聲點，吵醒小瀚就不好了。”

        韓浩之都要被他氣笑了。是誰在吵？

        本來是透透氣散散心，拜方圓圓所賜，他心情更郁悶了。他要回屋。

        這次方圓圓沒有再把他拉回來，只在后面追問了一句：“你是同意，但不好意思說嗎？”

        亮晶晶的眼神，透著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期待。

        “誰會同意那種要求！”韓浩之沉聲一串話甩給他。“我有要你賣身嗎？我跟你簽的是結婚協議！領的是結婚證！”

        就連名義上都沒有絲毫侮辱的意思。

        他說完，嗖地拉開玻璃門就進屋了，留方圓圓一個人愣在原地。

        方圓圓揣摩著韓浩之話里的意思，咂摸出來一個味道。

        韓浩之是真想跟他結婚的？

        他回到長椅上坐了一會兒，又點了根煙，望著外面黑漆漆的天空，悠然地吐了一個煙圈。

        就算真把韓浩之逼到賣身，好像跟現在也沒什么不同。

        韓浩之不早就已經賣身給他了嗎？還是主動強買強賣的，倒給錢的那種！

        方圓圓把一整支煙抽完了才進屋。

        韓浩之不在客廳，但是書房的門縫里有燈光溢出來。門是關著，擺明拒絕打擾，但方圓圓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誰叫他是霸道總裁強娶進門的小嬌夫呢？

        韓浩之越不讓他打擾，他越想要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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