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地點是韓浩之訂的，在一個裝修得古香古色的徽菜館里。今天晚上來吃的都是闔家歡的一家人，冷清一點的會有情侶兩個。

        但都是合情合理的一家人。

        就他們這一桌三個人，非常奇怪的組合，還穿著奇怪的親子裝。拿什么關系套，都不太合理。

        然而，現在人見多識廣，稍一細想，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奧妙，再看向他們這桌時，眼神就就有些微妙了。

        一不留神就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方圓圓對此根本不在乎。韓浩之在乎也不會放在心上。他向來是個理性的人，不會把自己放在別人的眼光里生活。

        至于韓小瀚，他壓根不懂自己為什么會受到關注，還以為是因為他們一家人的羽絨服好看。他因此吃飯時都更加小心翼翼，生怕把衣服弄臟了。

        一頓飯，別人家一個年夜飯都過在了他們身上，他們三個人卻是心無旁騖地合家歡，吃得相當開心。

        吃完飯，韓浩之照例帶著韓小瀚去附近購物中心的廣場看煙花。廣場每年除夕都會放煙花，但不在跨年的時候放，所以沒有到人山人海的地步，就是比平時人稍微多了點。

        韓浩之怕一個疏忽和韓小瀚走散了，到了稍微人多的時候，就把他抱了起來。這下，方圓圓不好抱他胳膊了，就順勢搭著他的肩膀，把他攬在了懷里。

        韓浩之看了一眼，示意他放下去。方圓圓特別無辜且理由充分地說：“走散了怎么辦？”

        也是。韓浩之不再說什么，任由他摟著了。

        方圓圓終于攬到了他的肩膀，把人摟到了懷里，十分有成就感。尤其是現在，他看著前面也走著一家人。爸爸摟著媽媽，媽媽懷里抱著孩子。

        他心里美滋滋地想：跟他們一樣。

        到煙花放起來時，韓小瀚興奮地盯著煙花看，所有人都興奮地盯著煙花看，就方圓圓摟著他老公，盯著他老公看，浪漫地想和他老公親嘴。

        可惜韓小瀚就在身邊，周圍又都是人，他也只能想一想。就算不遠處有別的熱戀情侶親嘴，他也只能干羨慕一下。

        他從背后抱住韓浩之，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明明近在咫尺稍稍就能親到的距離，就是不能親。

        韓浩之本來是跟著小瀚看煙花，但是方圓圓的唉聲嘆氣在耳邊是如此清晰，他沒辦法忽視。趁著又一個煙花起來時，他歪過頭來在方圓圓唇上安慰地親了一下。

        方圓圓幾乎傻在了原地。

        剛剛老公親我了？主動親的？

        他反應過來，立刻就想掰過韓浩之的唇親回去。韓浩之一看他動手就知道他想做什么，拿手肘抵開他，堅定地拒絕了。

        方圓圓不服氣地又退回到他肩膀上，悄悄在他耳邊輕笑著說。“老公，這可是你先勾我的。”

        他打算回家就把他老公醬醬釀釀，再拒絕他就都一概不管了。

        周圍都很熱鬧，人聲喧囂。方圓圓在耳邊說的話聲音雖小，卻異常清晰，只有韓浩之一個人能聽到。

        韓浩之沒有回答，只是耳朵悄悄熱了熱，還有方圓圓靠的那邊脖子，很癢。

        韓小瀚看完煙花很興奮，回家后拉著方圓圓去小區樓下放他們自己買的小煙花。方圓圓不好讓他失望，只得把拿老公當年夜飯的計劃往后延遲，帶著他們去放煙花。

        韓小瀚頭一回自己放煙花，又怕又喜歡，躲在方圓圓身后，捂著眼睛，讓方圓圓幫忙點。方圓圓愛屋及烏，覺得韓小瀚簡直宇宙第一可愛，這嬌羞勁兒簡直像是祖傳的。他心癢癢，親不到韓浩之，就啾啾著韓小瀚的臉頰親了好幾下。

        結果，韓小瀚玩興奮了，放完煙花都快十點了，他呵欠連天就是不想去睡覺，非要擠在韓浩之和方圓圓的中間看春晚。

        方圓圓伸長胳膊搭在韓浩之的肩膀上，韓浩之的胳膊把韓小瀚摟在懷里。韓小瀚看著電視終于開始瞌睡，小腦袋一點一點地往他爸爸胳膊上躺。

        方圓圓低頭看到他這可愛的勁兒，嫌棄的心忽然就軟了，不覺得有個拖油瓶是煞風景了。

        一家人，大概就是這樣吧。

        韓小瀚睡著了很久，兩人都沒有想到要把他送到樓上去。一直到韓小瀚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韓浩之才抬頭看了方圓圓一眼。

        方圓圓意會，把胳膊收了回去。韓浩之起身抱起小瀚，送他去床上睡。中途小瀚醒都沒有醒一下，放到床上拗了個舒服姿勢，繼續呼呼睡了。

        韓浩之給他蓋好被子，站起身時，感覺方圓圓就在身后。

        沒說話，也沒有讓開，空氣中都是他的體溫散發出來的熱度。

        韓浩之也沒有動，氣氛忽然就曖昧了起來。無形中仿佛四周都生出了細密的絲線，把兩人膠漆相纏地捆住了。

        韓浩之的心跳不受控制地變得飛快。他有些不敢轉身直面方圓圓，低頭掩飾地繞開直接出門了。

        方圓圓跟上去，牽住了他的手。他掌心很熱，他的掌心也很熱。兩人牽上的瞬間，幾乎都滲出了汗。

        黏黏糊糊的，其實不太舒服。

        但韓浩之沒有拒絕，腳步也沒有停。方圓圓跟在他身后，把滑溜的手握得緊了些。他沒有看路，視線落在兩個人握著的手上，就跟著韓浩之走。

        一步一步，從韓小瀚的房間出去，走上走廊。到了他的臥室門口，方圓圓有點期待，但韓浩之沒有停，沿著走廊繼續往前，然后，到了韓浩之的臥室門口。

        方圓圓的心跳聲越來越大，好像都要從胸腔跳出來了。

        然而韓浩之也沒有停。

        韓浩之轉過彎走上樓梯，要下樓回客廳。

        方圓圓有些失望，心跳稍微跳緩了一些。他把韓浩之的手抬起來，雙手握住捏了捏，摩挲了一下掌心的汗濕，有些遺憾。

        “本來還以為過年之前可以把聘禮準備好的……”

        有了聘禮，今天可沒有韓浩之說不的權利了。

        韓浩之怔了一下，想起了方圓圓前頭自說自話的約定，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聘禮，嫁妝還差不多吧。

        兩人回到客廳，躺在沙發上繼續看春晚。沒了韓小瀚擠在中間，他們稍微坐得近一點。方圓圓攬韓浩之的肩膀攬上了癮，非要把他摟在懷里。韓浩之不喜歡，但已經被摟了一晚，也不在乎再多點時間，也就任由他摟著了。

        方圓圓心里跟千萬只螞蟻爬似的，就想趕緊把他老公拖進洞去，但又怕嚇到了他，萬一他不是那個意思。

        春晚熱鬧歡騰喜氣洋洋，窗外還不斷有小區的人在放煙花，但再吵也沒有他心里的鼓聲敲得大，還有那越來越清晰的，彼此的呼吸聲。

        韓浩之不知道這是怎么發生的，視線里花花綠綠的舞臺，就變成了方圓圓那張柔軟又漂亮的臉，掌心的心跳擂鼓似的像要把胸腔都震破了。

        他微微笑了一下，自然而然地就吻了上去，那張紅潤的、有點薄、嘴角有點翹、總喜歡說喜歡他的、那張可愛的嘴。

        沙發成了承載這濃情蜜意的小船，春晚舞臺上的表演者，倒成了他們的觀眾，伴隨著窗外的煙花，為他們熱烈歡呼。

        他們的動作，向來是方圓圓蠻橫，韓浩之比較溫柔。今天卻不約而同地，蠻橫的努力想溫柔點，溫柔的忍不住急切點。你親我一下，我也要回吻你。你舔我一嘴，我也要吮你兩口。

        你來我往，情投意合。

        當方圓圓的手摸上韓浩之的胸膛時，韓浩之沒有制止，反而投桃報李地解開了方圓圓的一顆扣子。

        情形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哪還管什么聘禮還是嫁妝，說好的兩個月為什么還沒有到。

        情到意到氣氛到時，不在一起還有天理嗎？

        在扣子都快解得差不多時，韓浩之勉強忍耐著，制止方圓圓往下的動作。他摸了摸方圓圓潮濕的臉頰，安撫地親了他一下。

        “回房間……”

        “……好。”方圓圓也艱難地應著他。兩人起身，依然沒有離開彼此，一邊親吻著，一邊往樓上去，任由衣服隨地散落。

        當韓浩之摸出床頭柜里早準備好的輔助用品時，回過頭來，方圓圓手上也拿著一盒。

        方圓圓笑了起來，把自己手上的扔開，撲過去抱住韓浩之，在他唇上親。“老公，你怎么這么乖？”

        居然偷偷地連輔助用品都準備好了。

        他把韓浩之手里的東西接了過去，韓浩之一時沒反應過來。

        怎么，這事都要自己來嗎？會不會太委屈了？

        他是看不得方圓圓受委屈的，只想好好疼愛他。他摸上方圓圓的手，想把東西再拿回來。但他忽然察覺到不對勁。方圓圓抱著他，手指的動向……

        分明是想給他用。

        ！！

        韓浩之一個激靈抓住他的手退了開。方圓圓碰了個空，呆了一呆。“怎么了？”

        怎么了？

        韓浩之瞬間清醒了過來。

        他跟方圓圓居然……

        不是，方圓圓怎么會是想在上面的那個？

        這么甜，這么軟，不是一直在想讓他……

        怎么他都理解錯了嗎？

        韓浩之覺得一團亂麻，人生信念都要崩塌了。

        方圓圓愣了一會兒后也反應了過來。

        他捻了捻指間沒來得及送出去的粘粘膠狀，忍不住想笑了。

        他老公居然想當攻？

        他沒當回事，重新把韓浩之抱在懷里，在他嘴上、頸間、肩畔親吻，一邊親吻，一邊輕笑著繼續誘惑：“老公，你對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錯誤的認知？”

        韓浩之沒有錯誤的認知，明明是方圓圓一直在扮演著這樣的角色。

        一直叫他老公不是嗎？不就是那個意思嗎？

        沒想到居然還會有型號沖突。

        韓浩之的心理建設做錯了。

        他的興致冷了下來，推開方圓圓，覺得這事得從長計議了。

        方圓圓衣服都脫了，是斷不能什么都沒做就這么穿回去的。是所謂寶劍出鞘，必飲血而歸。

        他抱住韓浩之，繼續摸，繼續親。“老公，不要在意那些細節了。”

        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韓浩之又被他挑了起來，忍耐著跟他確認：“你不是叫我……老公嗎？”

        “是啊，你是我老公，我也是你老公啊。老公，你也叫我一聲聽聽？”

        方圓圓半壓著他，眼角泛著紅，眼睛灼亮火熱，唇色艷麗，白嫩的臉頰都跟染著胭脂似的，一顰一笑都是媚。

        韓浩之忍不住了，咽著口水翻個身想把方圓圓壓回去。但方圓圓不讓，一只胳膊控制著他，又壓下來親他，一只手還要去碰觸他。

        太割裂了！

        韓浩之內心震蕩。他無法接受這么甜這么軟的方圓圓、連名字喊出來都柔軟得不得了的方圓圓，居然是想壓著他……

        他堅定地制止了方圓圓，決定去洗澡間自己解決。

        方圓圓不讓他走，纏著要繼續。老公意志不堅定，放走了他就是傻子。

        “剛剛還濃情蜜意的，現在就叫人自己動手，也太世界參差了吧？”

        連說話都這么嬌聲軟語的撒嬌。

        韓浩之遲疑了，被方圓圓抓住。他哼了一聲，再也沒毅力離開。

        可……這種不是夫妻義務的觸碰……比他原本想的在一起……更加羞恥啊！

        羞恥得他腳趾都蜷起來了，整個人通紅不已。他抱著方圓圓不想面對，卻在梳妝臺的鏡子里看到了自己鮮紅欲滴的臉。

        他撇開視線，把臉埋在了方圓圓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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