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邊關車馬加快了速度，為此牧野特地找來告了罪，說都城有急事需得他回去處理，所以行進速度快了些，待三日后到達都城，公主便可安心休息了，此間尚需忍耐，還望公主體諒。他話說得誠懇，但到底還是慢怠了些，于是又送來不少禮物。

        莫凡不傻，知道牧野一定看出什么了，于是忍不住回了句，“太子殿下是知道本宮出了邊關舉目無親，無奈只得依靠殿下，所以……”

        他故意沒把話說完，牧野當然能聽懂他話里的意思，想了想，“公主殿下想是還沒有見過草原吧，要不要出來騎騎馬，看看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壯觀？”

        莫凡挑了挑眉看向小五，看見了吧？他就知道這位太子不是省油的燈，故意叫他出來露餡，這才剛出邊關就原形畢露了，能是什么好東西？

        “不必，本宮不會騎馬，與你們離國的興趣愛好截然不同，太子殿下還是忍耐些吧。”言下之意，兩個人沒有共同語言，不必再多廢話。

        牧野頓了頓，他知道這人自從出了關就在想著怎么逃，然而因為自己加快了行程，所以他很難找到機會，難免心浮氣躁。“公主殿下思鄉心切，孤都理解，只是，孤這里有一些關于九皇子的消息，不知道公主殿下感不感興趣，畢竟姐弟情深，殿下也可解一解思鄉之苦。”

        馬車里寂靜了一陣子，牧野能感覺到，內室的人連呼吸都放輕了，似乎并無情緒波動。但他也知道這人不敢賭，他也許會猜測，他的身份是不是已經暴露了。

        “好，請太子殿下稍待片刻，本宮換一身衣裳。”

        “那孤就在前面恭候公主殿下了。”

        莫凡聽到牧太子的馬蹄聲漸遠，這才松開握緊的拳頭，小五在一邊相當著急，“主子，太子殿下這是要做什么？”

        “都說了他可能察覺到什么了，咱們小心點，實在不行就強行逃跑……”

        “這怕是最糟糕的地步了。”小五低語，“他們多少人，咱們呢？而且禮部還跟著幾個人呢，這一旦暴露身份……”不只他們，恐怕連九公主和貴妃娘娘都會被連累。

        莫凡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只是遲疑著嘆氣，“罷了，實在不行，等到了離國都城再說。”他有一種直覺，這一去似乎，無法再得自由。可他不是九公主。

        “兄長打算怎么處置他們？”回到自家國土，牧野便不再坐馬車而選擇騎馬，此時他正與牧啟之騎馬走在最前面。

        “什么怎么處置？”牧野一臉茫然，“先帶到行宮，待舉行大典后再接入東宮，還能怎么處置？”明明去迎親之前就準備好的。

        “你少裝傻，明知我說的什么意思。”牧啟之無語，“之前問你你說待回到離國再做打算，如今回來了，如果九皇子身份暴露，戰事肯定一觸即發。兄長考慮得如何了？”

        “不準露餡，不能讓父皇母后知道。到時候我來想辦法，但需要你打配合。”牧野一臉嚴肅，輕聲警告。

        牧啟之愣了愣，似乎沒想到自家兄長會這么說，他還想再說什么，莫凡騎著馬來到他們身邊。他一身女裝戴著帷帽，帽子里面紗遮臉，既遮陽又擋風，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

        “太子殿下。”他輕聲開口，依然是一把低沉的女聲。

        牧啟之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這女聲果然是這位號稱京都第一紈绔的九皇子發出的啊，就憑這惟妙惟肖的本事，誰還敢說他紈绔了？

        “公主殿下來了？走，孤帶你去看看草原風光，壯觀得很。”

        兩個人騎著馬離開隊伍，牧啟之沒有跟過去，他轉身看了看公主的馬車，就見平常與九皇子形影不離的他的跟班苦著個臉看著自家主子離開的方向，忐忑又焦急。罷了，事已至此，誰都不容易。兄長打算先瞞著，便先瞞著吧。

        莫凡能跟在牧野身邊，幾乎耗盡他所有的勇氣，他一路忐忑卻又相當自然的跟牧野說話，他和莫九靈自小一起長大，又因為長得極像，所以要模仿自家姐姐的行為舉止，外人是看不出什么的。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覺得這位牧太子，似乎已經在懷疑什么了。

        “離開息國時皇帝陛下囑咐，說明年萬壽節時，要孤帶著公主回去賀壽，公主也莫傷感，到時就能再見到你的母妃和皇弟了。”

        “謝殿下記掛，明年的事，明年再說吧。”

        “孤見公主整日悶悶不樂，實在憂心，還望公主千萬保重。這樣，孤聽聞九皇子跟著太子殿下去了中州，中州離離國不太遠，不如孤讓人將他接來陪伴公主，待公主適應了都城的生活，孤再親自送他回息國，公主意下如何？”

        莫凡心頭一緊，一時有些慌神。他剛要強顏歡笑找個借口，一抬眼就見牧太子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一時亂了方寸，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了？

        他深吸口氣，“如此太麻煩了，但如果殿下一定要去找小九，本宮自然愿意見到他。只是他跟著太子殿下是父皇應允的差事，怕是輕易不會跟殿下走，殿下可以去試試。”雖然他跟太子鬧得有些僵，但如果牧野派人去他跟前要人，他自然會想辦法應對，自己這里卻千萬不能慌。雖然他不知道牧野到底什么時候懷疑他的，又或許人家是早見過姐姐的，但到了此時此刻，這出戲他怎么也得唱下去。

        “好啊。”牧野提了提嘴角，覺得身邊這人愈發有趣，居然這樣也能招架，“孤派人去請，能不能來不能肯定，但到底是公主的念想，孤會盡力。”

        莫凡沒有應答，而是看著遠處一片郁郁蔥蔥蔓延到天邊，想著天地如此遼闊，或許，他真的能在這里掙得一線生機？眼前這人，會是他的阻礙還是助力？但不管是阻礙還是助力，這個人都很不好打交道，直覺敏銳觀察力強，如果可以，還是盡量不為敵的好。

        至于兩國戰事，豈是他一個游手好閑如今又無家可歸的皇子能做得了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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