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牧太子便離開了，也沒叫醒他道別。莫凡醒了一會兒，又蒙著頭睡了，管他呢，愛誰誰。

        連著三天牧野都沒有出現在東宮，也沒有上朝，陛下只說他有事要辦，卻并沒有說明。大臣們似乎也沒有過多好奇，看來以往太子沒少干這種突然消失的事。只要皇帝陛下不著急，那他們的太子殿下就平安無恙。

        第四天晚上莫凡打算勸牧太子別演了，要么東宮確實沒問題，他躲了三天也沒動靜。要么就是人家看出他的招數了，知道他在釣魚。如此不如不演了，最多就是他們警醒些，等人對方出招。只是會耽擱很多時間，畢竟他們要應對的不只紅蓮教，還有靖王。

        雖然靖王是牧太子要對付的人，但現在他畢竟還是東宮名義上的太子妃，如果牧野在哪里吃了虧，是會影響到他的。所以他在不影響自己的前提下，愿意幫牧野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這個紅蓮教，如果有必要，他們可以聯手鏟除。畢竟這個教的建立大概就沒安什么好心。

        然而當天晚上牧野跟莫凡剛剛歇下，兩人為著要不要放棄這次無厘頭的試探爭論了很久，最終也沒什么定論，只說過兩天再議。莫凡甚至還問他是不是就想出去歇兩天，或者還有別的目的。然而牧野能有什么目的？他只是趁此機會想要想明白一些事情。

        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有時候他遇到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就會自己離開去想明白。這次他雖有試探之意，但確實也有不太明白的事。比如，為什么會越來越習慣呆在莫凡的身邊。這在從前幾乎不可能，東宮只有一個側妃，好幾十個人侍候，除了身邊跟著的總管和弟弟牧啟之，他沒習慣什么人在自己身邊。

        但最近卻越來越習慣有莫凡在身邊，他想試一下如果離開一陣子，會不會就沒有這種習慣了。然而晚上還是忍不住回到東宮，偷偷進莫凡的房間。他其實可以不回來的，宮里他已經安排好了，一旦有風吹草動埋伏在周圍的人就會迅速出現，隨后總管以放煙花為信，他再趕回來也沒有問題。

        然而他還是每天出現在莫凡的房間，哪怕辛苦一些來回奔跑也沒關系，他覺得他還有些事得跟莫凡商量，雖然也不是多么緊急的事。雖然這件事這么幾天他還是沒想明白，但他打算暫時先不想了，想不明白的事就留給時間，這是他的經驗。

        他半睡半醒間往莫凡的身邊靠了靠，突然聽到房間門外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咦，居然有動靜？

        莫凡也在下一刻醒了，翻身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門外。他點頭，示意他先下床。那人的功夫不錯，如果不是他倆功夫還行，根本覺察不同。下一刻，一股煙從門口飄了進來。若非稍有月光能看出些許，是真的無法讓人相信，居然還有人用迷煙這一套，這位的手段可不怎么高明，是還活著十年前的江湖嗎？

        來人停了片刻，終于輕輕推門進屋。牧野在床角陰影里往外看了一眼，頓時覺得這位應該不是東宮的人，但身影卻有些熟悉，似乎是他父皇身邊的侍衛。

        原來宮里安插的，居然只是個侍衛，又或者這人也是受人指使的？那人緩步走到莫凡床邊，看了片刻從懷里掏出個瓶子，倒出顆藥丸就要往莫凡嘴里塞。

        莫凡裝睡辛苦，察覺到有人靠近下意識就想拔地而起給人痛擊，但一想到牧野就在不遠處，又生生忍住了。這是那人自導自演消失了好幾天引出來的人，不能前功盡棄了。可是，他就要塞藥丸進自己嘴里了，怎么辦？于是他嘴里嗚咽一聲翻了個身，轉去另一邊睡了。

        牧野本來有些藏不住了，見那人沖莫凡下手，他想著只要他的手靠近莫凡的嘴巴，他必然下一刻就擰斷他的手。然而他沒想到莫凡那么能裝，居然還知道翻個身。果然有趣。

        那人顯然也沒想到莫凡半夜睡著還能翻身，他忍不住側耳聽了聽，莫凡的呼吸的確綿長，這就是熟睡的氣息，大概這人睡覺就有翻身的毛病。于是他走去床另一邊，打算繼續行動。

        “你誰啊？”他正走到床角，突然被一個聲音嚇了一跳。一看竟然是莫凡醒了，他一時愣住，這怎么可能，他下了迷藥的啊？

        “陛下有事召見，本是機密，所以屬下擅闖太子妃寢殿，還請恕罪。”

        “你是陛下身邊的人？”莫凡緩緩坐起，“幫我把燈點上。”

        “不行啊殿下，陛下是秘密找你去的，你一點燈不是都知道了？”

        “哦，那不點燈。”莫凡點頭，“把柜子里那顆夜明珠拿出來的，雖然沒有那么亮堂，但也能看清楚誰是誰了。”

        “殿下……”那人大約沒想到莫凡這么能扯，一時無語。

        牧野在墻角都快笑出聲來，以前就覺得這人有趣，沒想到沒有最好玩，只有更好玩。

        “陛下找我什么事？”莫凡想了想，“太子殿下不在，莫非是關于他的？”

        “正是。”那人大概正愁找不到借口就被太子妃提醒了，于是順勢開始編故事，“太子殿下此次秘密出都城，是奉了陛下密令，十分兇險。殿下可能出了什么事，需要太子妃殿下你知曉。有些事，也許還得征求你的意見。”

        “有危險，出事了？”莫凡恰到好處表現出了擔憂和不知所措，“那，本宮也不知道該拿什么主意，一切聽陛下的即可。”

        “可是事關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你總得在啊。”

        “也對。”莫凡點頭，“不能驚動別人，那你侍候本宮更衣吧。”

        “啊？”那人一時愣住，要侍候太子妃更衣？或許更方便實施他的計劃，于是他躬身應道，“是，殿下稍等。”

        這人轉身去拿衣服，莫凡看向牧太子藏身的地方，兩個人打了個手勢，莫凡很快開口，“不穿那些繁瑣的衣服了，畢竟即便你侍候本宮更了衣，無人來侍候本宮梳洗，配不上那么復雜的衣服。就穿簡單點，本宮自己來就行。”

        那人沒想到堂堂太子妃總是出爾反爾，雖然氣不順但又無可奈何，“是，殿下可以稍微快些，畢竟陛下正等著呢。”

        “好，你說得對。”莫凡下床迅速穿好衣服，又簡單綁了綁頭發，一臉無奈，“沒辦法，本宮從沒有親自打理過，只能湊合了，我們走吧。”

        那人陪著演了這么一出，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又看不出，于是搖了搖頭，或許是自己想多了吧。他跟著莫凡的腳步出了房門，廊下月光皎潔，那人急著帶太子妃走，不想驚動任何人，于是低聲催促莫凡，“殿下快些吧，太子殿下那邊十萬火急呢。”

        “誰十萬火急？”他身后突然又出現的聲音這次真是把他嚇到了，因為他聽清楚了，那是牧太子的聲音。

        “你要帶著孤的太子妃去哪兒，我們一起去？”

        “殿下回來了。”莫凡幫著演了一出。

        “所以愛妃你們這是去哪里？”牧野顯然戲沒看夠，準備親自上陣演一演。

        哪知道那人相當的識趣，真的陪牧太子演起來了，“是這樣的殿下，太子妃殿下因為擔心您的安危，特地請見陛下，陛下讓屬下帶殿下過去。”

        “啊？”莫凡一臉你在說什么你怎么這么厲害的表情，“你說是我，要請見陛下？”見那人點頭，他到底還是沒忍住一言難盡的表情，“不是你說陛下召見嗎，我什么時候去請見陛下了？你到底誰啊？”

        “太子妃殿下怎會如此說？是您之前讓人去求見陛下說您想知道太子殿下的下落，陛下念您獨守東宮難免擔心，這才讓屬下帶您過去，還說讓晚上帶過去，怕白天動靜大，鬧得宮里人心惶惶。您怎么這就忘了？”

        “你可真行。”莫凡快被他氣笑了，簡直莫名其妙，“他真是陛下身邊的人？”

        “孤是見過的。”牧野點頭，“但父皇身邊人多，很多時候他都沒有跟著，就守在大殿門口。你姓什么來著？”

        “屬下姓孫。”那人抱拳回稟，“是夜巡天干組副統領，今夜是屬下的小組夜巡，陛下便讓屬下來請太子妃殿下過去。”

        “好啊。”牧太子點頭，“孤正好回來，跟你們一起過去？”

        謊言撒到這里，那人只能孤注一擲，反正混進宮里不只他一個，只能將太子和太子妃帶到暗處控制起來，他們再找兩個人假扮就是。于是這位副統領畢恭畢敬請太子和太子妃跟著他走，說是陛下不想事情鬧大，所以在其他宮殿見他們。

        莫凡想不明白這人到底是不是傻，居然在太子殿下跟前耍這些心眼，太子不比他們更熟悉后宮？他往哪個方向走，牧太子就知道他要帶他們去哪里了。

        “那里是冷宮，父皇怎么會去那里？”太子頓了頓，“本朝未有妃嬪打入冷宮，所以已經棄用，前朝倒是時常住著一兩位，但早已不在了……”

        “陛下的安排屬下怎知。”那人陪著笑臉，細看他額角已經開始冒汗。

        “我覺得你最好別耍這些小聰明，說吧，什么身份，誰派來的。”牧太子顯然不想再做戲了，跟著走出這么一段，人確實越來越少，夜巡的侍衛來這邊的次數都不多。

        那人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對付他們，他跟莫凡也心有默契，想找清靜的地方拿下這個人，順便在這里就審了，省得驚動他人。如果這人在宮里還有內應，那他很可能會二話不說自我犧牲，導致他們根本問不出什么，所以就得出其不意。

        “什，什么？”那人心下一驚。他猜出牧太子會看出他的身份，但他以為他還會再周旋幾刻，沒想到這就攤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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