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情人咒
馬仙洪收教徒異常隨意,跟商場里的旋轉玻璃門一樣。
想進就進,不進就拉倒。
你問你的,他說他的,各說各的,都把對方的話當放屁。
誰認真誰傻逼。
不過他來這自然不是給我炫耀大爐子的,屋子里還有別的人。
我跑到他身邊,在某一個凸起的角落里稍稍敲了敲,哐一聲爐子的蓋就這樣開了。
里面藏著的人也就這樣露了出來。
是個梳著平頭的眼睛小哥,他歪著頭,嘴邊留著些涎液,閉著眼,輕輕打著呼嚕。
這個爐子形狀很奇怪,上面是個大圓艙,下面也有幾個成支柱的小圓艙,里頭的設計就像是一個個太空艙似的,稍遠看就像一只長相滑稽的ufo。
連同著地上堆著歪歪扭扭的如花,我不得不開始懷疑這位小老板的審美了。
嗯,怎么說呢
反正挺陰間的。
在另一頭角落,一開始跟著他的小老頭也露出頭來。
“畢老,還是不行嗎”
“不行啊,我怎么喊,他都不理我。”
于是,他便看向我,我抱著貓長嘆一口氣。
真是把我當叮當貓使喚了,這還沒發工資呢,這是資本家還是舊社會的黃世仁啊
我抱著貓,沒辦法用手,只能半蹲下來,抻著頭,跟只好事的大鵝似的,對著那位呼呼大睡的眼睛小哥進行人肉ct掃描。
馬仙洪良心發現,要幫我抱貓,我毫不猶豫地使喚他。
可當貓真到他懷里,他卻不知所措起來了。
“怎么了”我問他。
他奇道:“之前給你抱貓,你都不愿意,我還以為你離不了它呢。”
聞言,我擺起臉色,指了指不遠處還動不了的一堆殘軀控訴道:“丑到它了,它看著害怕,我怕它忽然醒了又鬧,我耳朵可受不了。”
“丑”他抓住關鍵詞,不可置信,“這哪里丑了”
我也奇了,他對自己審美到底是哪里來的自信
但我可不能跟他吵,一吵估計就又要大展宏圖,跟我講他的偉大志向,擺出一副拯救世界的樣子。
看著真是讓人心潮澎湃,我怕我一個忍不住就報了警,把這一鍋端了。
讓他創業未半,中道崩殂。
“啊對對對。”
“哪里丑了你審美有問題!”他對這種無聊的事真是異常的執著。
“啊是是是。”
說這些沒意義,他想聽啥我說啥。
也許是跟我吵架非常沒意思,他氣鼓鼓地瞪了我兩眼,大眼睛鼓得跟個娃娃魚似的。
這頭娃娃魚誓要跟我劃清界限。
抱著我的貓與我隔了一條楚河漢界。
哼,真是個幼稚的家伙。
我終于解放了雙手,拿出御物的功夫,低聲輕念咒語,小哥的一縷靈炁從頭頂緩緩飄出來,就像一縷裊裊青煙,浮出一朵淺淺的卷云紋。
過了大概半分鐘的時間,小哥稍稍動了動,眼皮也開始顫動好像就快醒了。
“你”馬仙洪剛想上前便被我擺手的動作,止住了腳步。
他與我離了大概兩塊青石磚的距離。
我雙手攤開朝下又慢慢翻轉過來,兩手攤平朝上慢慢動作,然后逐漸打開,徐徐空出一片空白。靈炁便隨著我的動作往上慢慢飄。
可我剛剛放下手,那一小縷靈炁像立即恢復了意識,逃也似的滾回了老家。
剛剛,小哥輕微的動作便跟曇花一樣,只給面子現了現,當靈炁歸體,他便又陷入了沉睡。
“為什么”馬仙洪問道。
小哥這樣的反應我見過,還見的不少。
“我只是御物喚魂,要這是個沒有意識的死人我喚魂倒很容易,可這是個生人,喚魂可是要經過本人同意的。”
“看這個小哥的樣子,他是自己不愿意醒。我剛剛已經給他指出一條生路,拉他出來,可他偏偏要往回跑。”
畢老聞言也附和我,他從爐子里跳出來,與我站在一起,研究這位沉睡的小哥,嘆道:“我每次一找他,他不是不理我,就是對我喊打喊殺,怎么喊也喊不醒啊。”
馬仙洪也皺起眉頭。
這時,房里走進來一個略顯富態的中年女人,她依靠著木門,小心翼翼又滿懷期待地拖著步子,一步步走進來。
她的眼神停留在小哥身上時流露出的樣子,很是哀傷。
“教主,念兒這回能好了嗎?”
馬仙洪面色沉沉,沒回答她。
她便只能寄希望于我。
我不忍徹底斷了她的希望,便與她說:“我可以強行喚生魂,可是夫人,我要你與你說。強行喚魂代價很大,你兒子可能會受傷。”
“而且”
“而且什么”她急切地問我。
“而且,這位小哥自己不愿意醒,我就算強行把他喚醒,他也會再次沉睡過去。”
“我倒是另有辦法喚魂,可另一種法子,你兒子可就會成為我的傀儡,終身受我驅使,不值當。”我繼續跟她否定第二種方案,“而且第二種條件很嚴苛,現在的我沒辦法做到。”
這個可憐的女人,佝僂著腰,緩緩地垂下頭,她已經習慣了失望,可總也不肯放棄希望。
“我知道了。”
屋子里陷入短暫的寂靜。
馬仙洪似乎是受不了這種令人心酸地場面,他向女人承諾:“我會救他的,你放心。”
女人木然的點點頭,盡量保持得體地微笑和該有的謝意。
又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謝謝教主。”
夫人最后在畢老的協助下,推著小哥離開了這里。
馬仙洪和我便也要離開了。
我們沿著山路原路返回。
路上,馬仙洪與我嘆起氣來。
他說:“我沒想到你也不可以。”
我聽這話,簡直滿臉問號:“我是異人又不是神,當然什么都不可以。”
“那我還不如去找拘靈遣將的傳人。”他愁道。
八奇技嘛,我略有耳聞,可是拿它和我的移形換魂比,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拘靈遣將只能拘死魂,”我無語地跟他掰扯。
搞清楚一點,我這是天地萬物皆可行御。
誰是誰祖宗還說不清楚呢!
但他根本不打算聽,術業有專攻,隔行如隔山。
這個小混蛋只愛聽他的專業領域,我的是半點也不想多了解。
生怕把他給麻煩死。
求人幫忙真是一點好態度都沒有。
“那他還有救嗎?”
“你指的誰”五魁的哥哥,還是眼睛小哥
他抱著貓,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看他那個樣子,懶得是連句承上啟下的奉承話都不肯說。
嘖嘖嘖,真是個富貴命,看來從小到大都是個小老板。
我自然是不能跟他計較了,我早過了發邪火的年紀了,作為一個成熟的社會人,我只能硬生生地咽下這口邪氣,好脾氣地跟這個狗東西解釋。
“五魁那事,我有把握,你別擔心。”
“那你還那么嚇唬兄妹倆。”
“嚇到才好了,恐懼才會生敬畏。才會服從我、依賴我。御魂的時候需要魂魄忠誠,一旦有一絲懷疑,我就得強行御魂,要是不小心損害了魂魄,就前功盡棄。”我想起今天剛入村那個氣勢洶洶的排場就覺得瘆人,“而且這風險本來就有,畢竟這世上就沒有絕對的事。我提前說了,讓你們做好準備,免得失敗了要醫鬧,直接撕我票,我豈不是冤枉死了”
最重要的是,我還從來沒有用御魂救過人。
殺人容易,救人難。
馬仙洪聽我此言,重點直接沒找對:“你把我們想成什么人了”
不至于嘛?
誒難道你們是一群深入簡出,身懷異能,偷偷搞黑科技,企圖默默奉獻的一群小可憐嗎?
馬仙洪一言難盡地看著我,額頭冒著青筋,氣道:“把你想的給我憋回去。”
有那么生氣
呵,把我騙過來當個拐杖似的到處使,還不讓胡想了
我無視他企圖對我意志的控制行為,專心致志地繼續“行醫”。
“至于那位眼睛小哥我確實有辦法救,但我不愿意。”
“為何”他偏過頭瞧我。
他很高,站到我面前,只要距離稍稍原點,我便只能到他肩膀那個位置。
說起話來,就顯得很弱勢,不得不往后一退再退,才不用昂著頭與他對話。
“我那個是強制招魂術,算是傀儡術的一種,但只奪生魂。”我注意他到他由于衣服過于寬松,胸口露出大片肌膚,白的晃眼,“但我那個不能用。”
“為何。”
“那個咒術名為情人咒。”
“情人咒”這位小老板不覺得這名字有什么不對,反而跟我探討起咒術的機理來,“聽起來像是苗疆那邊的蠱術。”
“不是蠱術,這還是御物術的一種,”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跟他解釋這些,“需要祭出施術者的心頭血和一部分懷有強烈情緒的魂魄,在受術者的靈魂上刻上血印。”
“這是連接術的一種嗎?受術者即使不愿意也能強行施術,讓生人成為傀儡供施術者驅使。”他手抵在下巴的位置,沉思片刻,不留情地評價,“聽起來像是種詛咒。”
這本來就是詛咒。
我那囂張跋扈的大師姐自從被“橫刀奪愛”之后就變得神神叨叨地,逼著我研究這些個損陰德的旁門左道,就盼著做出來把二師姐和大師兄拆散,把大師兄做成她的傀儡。
不過,最后也沒用上就是了。
嘖,我還被她們一掌給拍死了,真是冤死我了。
他見我就不說話,便問我。
“你生氣了”
“我生什么氣”
“那你為何不說話”他皺起眉,又開始不滿,“你離我那么遠做什么”
他伸手強行將我拉過來,挨在他身邊。
我頭發又長又多,但總不肯修剪,所以不打理的時候,它總要炸起來,摩擦起來不免要起靜電,然后隨便粘在什么地方。
果然這會兒又粘在馬仙洪衣服上了。
我扯了扯耳側的頭發,企圖把這些不聽話的頭發捋順。
馬仙洪也稍稍側身,給我留出了空間。
我倆就又保持住了來時的樣子,在外人看來或許這是個過于親密的距離了。
“這實際上算是一種旁門左道吧,無視一切規則,只憑借施術者的意愿就可以為所欲為。”
“其實還好吧。”他對這種超越常理的能力,接受起來很快,“這世界奇異的技法多了去了,你應該知道八奇技吧就單說一個通天箓吧,正常符咒要制作起來挺困難,以至于數量有限,可通天箓可以無視這個規則,任意使用。”
“嗯,不過在陸老不修符咒一術,在他手里通天箓不能發揮完全的功力,”他嘆口氣,非常惋惜,“可惜了。”
又來了。
能不能說話收著點說啊?
是會憋死你嗎?
我單看我倆樣子明明年齡沒有差太多,但卻像是生活在兩個世界里的人。
我能怎么辦
我只能給老板鼓掌,這是作為一個優秀打工人的基本素養。
別問,也別反駁,此處只需要掌聲。
“你怎么了”
“沒什么,我覺得講得很好,要不要給老板送艘航母。”
他擺擺手,完全沒聽出來這是反話,故作沉穩地讓我平身:“不用了,這點小事。”
又是一路瞎扯,說起八奇技的事,他簡直跟喝了二鍋頭一樣,上頭了,還沒完了。
給我這個在現代普通人世界生活慣了的鄉巴佬狠狠一頓科普,我腦子里被迫塞進了很多無用的現代異人知識。
已經到一早給我安置好的屋子了,我覺得差不多可以解脫了,不跟他瞎扯了。
便跟他揮手告別,打算下班了。
他卻又把我拉過來,要我加班給他課后答疑。
“你之前用過這種咒術嗎?”
什么
我腦子短路了一瞬才反應過來。
哦,情人咒啊。
“我沒有。”我批評他剛剛上課沒有好好聽講,下課還要老師加班補課的惡劣行為,“我剛剛說了條件苛刻,你沒聽見嗎?”
“心頭血和切割魂魄很難嗎?”
我聞言,擺出一個假笑,問這位企圖改變世界的中二教主:“不難嗎?”
好吧,他并不覺得難。
我不得不跟他提起這之中暗藏的另一個條件:“小老板,被切割的部分魂魄,你知道需要的是什么魂魄嗎?”
“是充滿扭曲愛意的魂魄啊。”
馬仙洪聞言一怔,猛地盯著我,想要把我藏的什么東西挖出來似的。
“很遺憾,我現在還沒有對什么人產生這種感情。所以就算把我的魂魄全部獻出來,也沒辦法把任何一個活人變成我的傀儡。”
“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
我湊上前,在他越來越嚴肅的神情下,面色不變,與他貼得很近,踮起腳尖,幾乎快要掉他懷里了,挑釁式地用手指尖點了點他裸露出來的肌膚,嘴唇輕啟,如同情人之間的呢喃。
“還是說,仙洪,你想第一個試試情人咒呢”
他聞言一僵,我卻在他企圖推開我的下一秒,抱走了他懷里的小畜生,退回了安全距離。
接著我毫不掩飾地看著他的胸口,調笑道:“教主大人,要不要試試帶個項鏈我覺得紅色的會很好看。”
配你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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