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輕吻
碧游村的工作環境非常不錯,如果沒有加班的話就更美好了。
一大早,給小畜生喂過貓糧之后,我拉著它路過一間間農舍,在各種大黃面前給小畜生壯膽。
小畜生也不負我望,狐假虎威,囂張極了,我覺得那條牽引繩影響它的發揮了。
果然,一松手,它就立馬跳起來,三兩步就爬到樹上,又從樹上跳到不知道哪一家屋舍里,把人家的家養的狗,咬了一口。
咬
了
一
口
……
靠,你真不把自己當貓啊!!!!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狗已經叫起來了,那叫的叫一個凄慘,我都不忍細聽。
想要是那這小畜生是個人,我就是縱容它仗勢欺人、魚肉百姓罪魁禍首,是得被打倒的兇惡黑勢力。
可不能這樣。
于是,我三兩步爬上墻,許久做過這樣的動作,甚不熟練,折騰半天,也都沒上去。
我望著那高高的墻面,長嘆一口氣,去搬了顆大石頭,踩了踩,然后猛一扎子,跳了上去,坐在了墻上。
那小畜生見事情有變,架也不打了,忽地一下就要跑。
我哪能讓它得逞,低念咒語,它就飄起來了。在空中徒勞地張牙舞爪,朝我兇狠地喵喵叫。
真以為自己是老虎呢,哼。
我打算跳下墻,把它壓下來,好好跟小黃,呃,我看了看那狗的顏色,改了口。
給小□□歉。
“曲柯。”是個熟悉的聲音,聽起來就跟潺潺清流似的,“你在干嘛?”
我低頭,找了找,終于在時光盡頭看到了屋舍的主人。
哦,原來是小老板啊。
他還是昨天那副著裝,就是里面衣領稍稍高了些,仰著頭看我,皺著眉,表情很冷。
跟朵高嶺之花似的。
“小老板,早上好,”我笑著跟他打招呼,向他發出友好的邀請,“吃早飯了嗎?要不要一起?”
“你為什么要爬墻?”他無視了我的請求,只顧著戳穿我。
“來看你呀?”我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
他聞言,面色不改,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院門,瞧著那飄在空中張牙舞爪的小畜生,淡聲道:“那你為什么不走門?”
“……”
我開心?
好吧,再在墻上坐著就不好看了。
馬仙洪走過來,也催著我下來。
我低頭瞧他,剛好與他視線相撞,我朝他丟出一個友善的微笑,他偏過頭拒絕了交流。
……行吧。
“我要跳下來咯。”我宣告道。
馬仙洪點點頭,側身給我留出了位置,他背手昂首瞧著我。
我見他那副對我避之不及的樣子就來氣,想著天天不發工資就知道使喚我,簡直比我前任老板過分多了。
“怎么了?”他問我,嘴角似有若隱若無的笑意。
怎么了?
討點薪啊!
我后腳跟點了點墻,往前一沖,偷偷變了個方向,就往他懷里撞。
我雙手勾著他的脖子,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
粉灰色和烏黑的發交纏在一起,我意外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是山間清泉的味道。
是種說不出來的甘甜味。
這會兒正是春天,料峭春風稍顯寒涼,特別是清晨,水汽重。我隱隱覺得濕冷,全身骨節冒著寒氣,這種感覺我很熟悉,但并不喜歡。
可我從高處跳到了他懷里,像是抱住了一團火。
他被我這一撞,也被嚇了一跳,可卻下意識緊緊抱住了我的腰,怕我真摔下去。
于是,我穩穩地墜到他的懷里。
我就著他的懷抱,得寸進尺,學小畜生平時親近我的樣子,偏頭蹭了蹭他的鬢間。
這種與某個人保持親昵的樣子讓我很歡喜。
腰上的手越纏越緊。
我的后腦勺被一只手輕輕支住,讓我的頭保持端正。
“抱夠了嗎?”我聽見他的聲音似乎含著冰。
我卻不怕,我緊緊纏著他的脖頸,搖搖頭,調笑道:“沒呢。”
他見我還沒完了,斥道:“那你就抱著吧,早飯也別吃了。”
啊這。
我有些無語。
飯還是要讓我吃的吧。
我掙了掙,從他懷里跳下來,剛剛腰上的手也放下了。
我沒等他的手又藏回袖子里,牽起他的手,往前走。
馬仙洪看著我倆手欠牽著,表情看上去很奇怪,我湊上前,問他:“怎么了?”
他點了點我的手,提醒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這倒是問到我了。
我也不清楚要干什么。
想了片刻,像平時工作一樣,書面化地回答他:“維持良好的合作關系?”
他聞言,面色一黑,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但終究什么也沒說,他只是回握我的手,將我的手包在他的手中。
然后牽著我,到了屋舍。
他個高,步子邁得也大,我倆走路總不能同頻。
他走在我前面,背對著我,就像我人生中某個引領者,為我鋪路,好讓我路途更坦蕩一點。
我甩甩頭,想把這種奇怪的想法甩出腦海。
能引領我的人早就死完了,我哪里來的錯覺呢?
屋舍里,人偶已經將早飯布好了。
剛一落座,我才拿起筷子,他就提起五魁哥哥的事。
我一聽,趕忙拿起一個饅頭就往他嘴里塞。
他被我塞懵了,眨了眨眼,做起一副無辜的樣子。
“先吃飯。”我跟個老母親一樣,長吁短嘆地哄他。
他啃了一口饅頭,嚼了嚼,無視了我的提議繼續說:“我想了想,你那個手術條件嚴苛,術后也需要養魂,我那個大爐子不合適,得再造一個爐子。”
哦哦哦,行行行,好好好。
你想干嘛就干嘛,反正跟我關系不大。
他見我那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死樣子,將饅頭又塞到我嘴里,我不得不與他大眼瞪小眼。
“手術是你做,總體設計需要你盯著,所以,”他殘忍地宣布了我接下來的工作安排,“你接下來得陪著我煉器。”
?
??????
hello?
這工作是沒完了嗎?
敢不敢讓我下班?
“不可以,”他將粥推到我面前,“吃完就跟我走吧。”
說實話,我已經麻了。
這種日日加班,還沒工資的日子,我已經過夠了。
可我家小畜生卻覺得很快樂,碧游村在鄉間,我不用再像以前一樣把它禁錮在屋子里。
它終于可以懷抱自然,把我這個老東西一腳踹開。
我坐在門檻上,百聊無賴地刻著珠子。
我是師兄師姐們養大的,狗比師兄長著一張好臉,卻是個宅男,喜歡雕些小玩意,有時候一做就是一天。小時候,為了練我的性子,他就總要拉著我學雕刻。
我雕刻這方面沒什么天賦,只能做個形,做個圓球之類的。馬仙洪也看過我的“作品”給出了一言難盡地評價。
但我實在無事可做,靠著馬仙洪玩了一整天手機,從東屋跑到西屋,找網線的姿勢非常狼狽。
這里實在太偏僻了。
偏到連網都斷斷續續的。
我不得不放下手機,去山上找石頭磨著玩。
馬仙洪煉器的時候可以說是全神貫注,不管我怎么逗他都不理我,以至于我磨石頭的時候連個說的“人”都沒有。
沒辦法,我就只能跟木偶絮叨。
人偶學不會人類輕輕彎腰的動作,彎起腰就是九十度的大鞠躬,大晚上朝人鞠躬的時候,頂著那張潦草的臉真的怪嚇人的。
于是,我無聊的連磨石頭也玩不下去的時候,就會教木偶做些人類的動作。
雖然,她們并沒有神智學這個。
“如花。”
人偶身體顫了顫,回應了我的喊聲。
我微微彎腰,如花便框的一下以頭搶地,給我行了個天地大禮。
我將她扶起來,苦惱不已,她便僵硬地歪著頭看著我,我愣是從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里看出名為“無措”的表情。
我拍了拍她的頭,輕輕安慰。
“哎呀,沒事,學不會也沒事,你又不用上班。”
聽到“上班”一詞,如花猛地側頭離開我的手掌,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雙手并起來,指著前方。
你是僵尸嗎?
如花只是個人偶,還不是我的人偶,既沒有向人解釋的能力,更沒有向我解釋的義務。
將我丟在這里,離開了。
于是,我這個被留守的大齡兒童,不得不在原處重新找樂子。
屋子里的馬仙洪,背對著我。
他做事的時候總喜歡坐在地上,有時候甚至趴在地上,手里鼓搗著東西,嘴里也不知道咕噥著什么。
屋子里的燈也愛不開,以至于不得不將器物放在離自己的眼睛的極近處,我觀他幾天覺得他遲早得瞎。
打擾他的討了個沒趣,我就不愛湊上前了。
如果他做事,就在他旁邊磨石頭,和他折騰得叮鈴哐啷的聲音相比,我這竟然算得上安靜了。
天色已晚,如花端著飯食姍姍來遲。
我坐在門檻上這才意識到,剛剛她匆匆離去是為了取飯。
于是,我又變得激動起來,將石頭踹到懷里,跳起來,向如花招手。
如花一下子沖進屋子里,業務熟練地將晚餐放到桌上。
也是齊了,看起來莽撞卻一次都沒有把吃食撒出來。
我給她優秀的工作鼓掌。
她顫了顫,而后又去整理地上的床鋪。
這兩天,馬仙洪好像都睡在那里。
那床堪稱簡陋了,是行動方便的床,但又要保證舒適性,所以就單單只是個床墊,上面簡單鋪了個枕頭和一床薄薄的被子。
我移過視線,又將關注放到一桌子的菜上。
剛坐下吃,卻眼見著馬仙洪還坐在那里工作,一時間,不存在的良心竟然隱隱發痛了。
于是,我拿筷子敲敲碗,喊他:“小老板,吃飯啦。”
沒理我,我再接再厲:“仙洪,吃飯啦。
……好吧,我早該習慣的。
我和了點菜,拿著勺子和筷子,坐到他身邊。
他終于肯賞我一個白眼了。
“仙洪,晚飯時間到。”我義正言辭。
“哦。”
然后又不理我了。
我嘆了口氣,認命地舀了一勺白飯,送到他嘴邊。
他這會兒嘴愿意張開了,米飯到他嘴邊,他直接咽了下去,嚼都不肯嚼一下。
“難吃。”他如此評價道。
我無語了。
你嚼都不嚼,好吃才怪了!
我換了雙筷子,自己吃了一口,為它正名:“別胡說,傅蓉做飯挺好吃的。”
他又瞧我,眼神落到那碗飯,半晌提醒道:“加點菜。”
這是要我一口飯一口菜伺候著唄。
行吧,肯吃就行。
我對他的要求已經降到低的不能再低。
于是,我給他一口口喂完,等他吃完,自己才開始吃晚飯。
等吃完,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屋子里暗的只照的進來月光,清冷的光灑在屋子里,半明半暗,他就坐在光暗的交接處。
他將器物碰到光處,背影卻隱入黑暗之中。
我心里忽然冒出一個很奇異的感覺,說不清楚是什么感覺,只是它催使著我,靠近眼前這個人。
近一點,可以再近一點。
于是,我緊緊貼在他身邊,坐下來。
朝著如花要了個明黃色的手燈筒,跪坐著給他當了人工的臺燈。
燈筒傳出明亮的暖光,將他手中的東西也照亮了。
他的動作停滯了瞬間,接著便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似的,繼續做。
光稍稍照的久了些,便傳出一些溫熱的溫度,我拿著燈筒感覺更加明顯。
于是,過了許久便不由得產生了睡意。
兩個眼皮就開始打起架來,眼前地人開始朦朧,就連意識都開始陷入混沌。
半睡半醒間,似乎聽見了什么聲音。
……
睡著了
給她蓋上衣服吧。
……
醒來的時候,我正縮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意識一下子就清醒了,下意識想掙脫,甘甜的泉水味卻首先侵入我的鼻腔,我逐漸意識到自己在馬仙洪的懷里。
微微睜開眼,發現他與我都躺在那張簡陋的床墊上。
我瞧瞧往前湊了湊,頭抵在他的胸口上,聽到他沉穩又有力的心跳。
在寂靜的夜晚,除了平穩綿長的呼吸聲,這便是唯一的聲音。
他環抱著我,側躺著,微微垂頭抵在我的頭頂。
我往后縮了縮,他感應到動靜,好像醒了,睜開眼,那朦朧的眼里不滿地表達了對我吵醒他這事的煩躁。
我伸出手,勉力從他的懷抱里擠出來,摸了摸他的頭輕聲道歉。
沒想到沒哄住。
他卻徹底醒了。
他拿開我的手,松開抱住我的手,和我保持了一個距離,審視著,問了一個似曾相識地問題:“曲柯,你到底要干什么?”
或者說他問的是:我要什么。
要什么呢?
月色下,我注意到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比如他秀氣的面龐,纖長的睫毛,妖制的淚痣,還有那雙印著我此刻容顏的眼睛。
我要什么呢?
答案現在是如此明顯。
于是,我靠近他,心里想著提前預付定金,應該不會怎么樣吧?
我與他只隔咫尺,看得到他面孔上細小的毛孔和肌膚因呼吸而微微的起伏。
于是,我捧著他的臉,貼著他的唇,給了他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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