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心求死
夜色中,一群持刀的狼衛迅速朝著馬車圍攏了過去,卻不知石山頂的一塊巨石后,有一個人影隱匿在巨石的陰影中,悄然觀察著他們。
這個人影身穿緊黑衣,整個身體被一張黑布所覆蓋,只露出一雙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睛。他時不時低下頭,借著月光用炭條在一本掌簿上書寫著什么。
人影的腳下,躺著一具狼衛的尸體,右手緊緊握著一把出鞘三寸的開山刀,顯然在這場生死對決中,他慢了一步。
這是一具無頭尸,身體還是溫熱的,顯然是剛死不久,可脖頸處那道碗大的疤,卻已經干涸發黑,并且聞不到一絲的血腥味,一定是被殺人者做了特殊處理,以防血腥味暴露自己的行蹤。
能在眾目睽睽下,悄無聲息地將人一刀斃命,之后還能悄然在短時間內,將尸體處理的如此完美,看來殺人者是一名高手!
山谷中。
狼衛們想要去打開馬車的車廂門,卻被車內的李寶瓶死死拽住。
一時間,任憑狼衛們刀撬、拳砸,車門一直被死死地拽著,木把手因為猛烈地撞擊而斷裂,木刺深深地扎入少女的手掌心,鮮血順著手腕流淌而下,滴答滴答,敲擊著地板。
一名狼衛急了,大罵道:“他娘的,別撬了!都讓開,都讓開。”
說完,只見一個身形九尺,膀大腰圓的壯碩狼衛,一把擄開圍在車門外的同伴,往后退了數十步,一個猛子撞向了車門。
轟!
馬車發出一聲木頭斷裂聲,車體劇烈搖晃兩下后,車門陡然往后一翻,露出了一條手臂粗的縫隙。
斷了上門軸的木門,整個落在了李寶瓶肩上,她哭著喊道:“姐妹們,快來幫我!”
少女的聲音如石沉大海,沒有回應。
車廂內其余四名少女,正蜷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興許是太過害怕,她們竟然都忘了哭泣。
一次,兩次,三次。最終,木門在經歷第三次撞擊后,轟然倒下。翻倒地木門重重壓在了她嬌小的身軀上,她一動不動,嘴角默默淌著鮮血。
被人從車廂內拉出來時,李寶瓶沒有任何反抗,她就這么被扔在了地上,一雙眼睛無神地看著夜空,殷紅的血唇微微動了動:“再見了,阿酒……”
“媽的,都給老子老實點兒。”一個狼衛冷喝一聲,生拉硬拽將少女們排成一排,然后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李寶瓶,“旗主,這個怎么辦?”
鐵木縝揮了揮手,冷道:“先把她們帶過去。”
“得令!”狼衛領命后,一腳踹在了其中一名少女的小腹上,喝令著她們跟自己走。
見手下帶著少女們走遠,鐵木縝俯身蹲下,冷問:“還能站起來嗎?”
“呸,”李寶瓶冷啐一口,吐了他一臉血沫子。
鐵木縝卻也不怒,用手指蘸了蘸臉上殘留的血沫,放在鼻前聞了聞,驚嘆一聲:“好剛烈的鮮血啊!”
“呸,你們這群畜生。”李寶瓶咬牙切齒。
“姑娘,你難道不怕死嗎?”
“要殺要剮,隨你們便!”李寶瓶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便轉過頭去,閉緊了眼睛。
她以為如此羞辱這個惡魔,他就會給自己一個痛快。可她閉著眼睛,等待著死亡降臨時,對方卻沒了動靜。
俄頃。
李寶瓶再也按奈不住好奇,偷偷將眼睛瞇開一條縫隙,往外面偷看,映入眼簾的竟然是青年冷峻的臉龐。
“你醒了?”鐵木縝冷笑著,用手指了指遠處少女的同伴們,“那就跟我過來領死吧。”
聽到死字,李寶瓶身軀微微一顫,低低答了一聲:“我憑什么跟你過去,要殺,你你就在這里殺。”
“你怕了。”
“我才不怕。”李寶瓶佯裝鎮定道。
“哦。”鐵木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問,“那你怎不敢跟我過來?”
“憑什么?憑什么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憑什么!”李寶瓶強詞奪理著。
“你這個膽小鬼。”
“呸呸呸,你才是膽小鬼,呸,”一邊吐著帶血的唾沫星子,李寶瓶吃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本姑娘倒要看看,換了個地方,你們這群老烏龜,能變著什么花兒來殺我。”
說完,李寶瓶齜牙咧齒著,做了一個發怒模樣兒后,轉身一瘸一拐的,朝著姐妹們走了過去。
“哈哈哈……”鐵木縝眼神忽然一亮,著實被她的刁蠻逗笑了。
同時,鐵木縝也霍然起身,跟在少女身后走去。
一直站在旁邊的沉默不語馬夫老吳,這一刻也邁動了腳步,剛跟著走出數米,卻見前面的鐵木縝陡然回過頭。
“我奉勸你,不要多管閑事。”鐵木縝臉色嚴肅,冷冷道。
【我該怎么辦……】馬夫老吳心中沉吟,捏著馬鞭的手不住顫抖,腦海做著激烈的爭斗。
就在他猶豫不決時,身后馬車的內傳來了雨佳郡主的聲音:“站在這里不要動!”
最終,馬夫老吳還是放棄了。
這一刻,一個年過半百,飽經風霜的男人,老淚縱橫,他就這么定定的站著,目送少女赴死的背影漸漸遠去,手中的馬鞭悄然掉落在地。
風,依舊在吹。
吹的人睜不開眼,吹的少女裙擺上下翻飛,吹的鮮血四濺,吹的殺人刀嗚咽聲鳴。
鳳眸少女慘死刀下后,少女們紛紛閉上了眼,嬌弱的身軀在呼嘯地山風中瑟瑟發抖。
“我問你,那晚你們到底是怎么逃出來的!”狼衛甲,提起一把沾血的開山刀,重重地砸在了一個少女的肩上。
“琴芳姐姐,你別忘了,你發過誓的!”一旁的李寶瓶怒斥一聲,想要阻止她。
“啪”的一記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李寶瓶臉上,這一記耳光力道十足,直接將她的鼓膜震穿,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一頭栽在了地上。
琴芳低頭不語,嬌軀劇烈地顫抖著,瞳孔急劇收縮,滿眼的驚恐,但她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說!”狼衛乙突然大喝一聲。
他一把揪住了琴芳的頭發,用力往上一扯,硬生生將琴芳的頭拉了起來,接著狼衛丙從后面用手,強行掰開了琴芳的眼睛,逼著她去看地上的慘死的尸體。
下一刻,又一名狼衛走了上前,二話不說揮刀就砍,一刀一刀砍在了鳳眸少女的尸體上,將尸體的四肢卸了下來。
“啊啊!”
琴芳崩潰了,口中撕心裂肺的驚叫,一張清秀的鵝蛋兒臉,因為恐懼而扭曲:“我說我說,你們別殺我……別殺我……”
“那你呢?”狼衛甲又將手中沾血的開山刀,拍在了另一名少女肩上。
名叫冬雪的少女顫抖著抬起頭,忽然開口問:“我說了,能饒我一命嗎?”
狼衛甲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道:“只要乖乖把你們知道的都說出來,老子就饒你們不死。”
冬雪脫口驚呼道:“真的嗎?”
“爺我從不騙人!”
“我也說,能饒我不死嗎?”又一個少女祈求道。
少女們脆弱的神經,被殺眼前的戮與血腥所擊潰。這一刻,沒人再信守誓言,她們都想要活命。
“不……不……能說。”李寶瓶摔破了額頭,鮮血沾了滿臉,她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讓你多管閑事!”突然一只腳,重重地踩在了她的背上。
李寶瓶再次噴出一口鮮血,五臟六腑幾乎破裂,可她仍舊在拼命的掙扎,但那只踩在背上的腳,宛如千斤石一般死死壓住了她,任憑她如何掙扎,始終沒能掙脫。
“說吧,你們是怎么逃出來的?”狼衛甲舔了舔發干的嘴唇,一臉的陰鷙。
少女冬雪急忙道:“是一個叫龔唯的官爺救我們出來的。”
“還有一個叫阿酒的少年。”少女春花又補充了一句。
少女冬雪忙不迭點頭,“對對,還有一個叫阿酒,他、他他還提到過天帝陛下。”
“天帝!”揪著琴芳頭發的狼衛乙驚呼一聲,用力一扯手中的頭發,撕下一塊頭皮,喝問她道,“他們都說了些什么?”
“啊!”琴芳發出一聲嘶號,鮮血從頭皮中滲出,小蛇一樣在她臉上蜿蜒而下。
“老子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狼衛乙心緒變得焦躁起來,一腳踹在了她身上。
“我說我說。”琴芳急忙跪地求饒,拼命磕頭道,“那個叫阿酒的說,陛下與你們陀羅人暗中勾連……”
“還有呢?”
“他還說陀羅人抓長城道的少女,也是陛下的授意,他說陛下在找一個人,一個對陛下很重要的女人。”
狼衛甲大步流星走到琴芳身邊,收斂起笑容,道:“你說的屬實嗎?”
琴芳抬頭看著他兇戾的臉,面色瞬間嚇的慘白,指了指冬雪和春花,道:“句句屬實,不信,不信你問她們。”
聞言,冬雪和春花匆忙點頭道:“琴芳姐說的都是真的!”
“不……不對……她們……在騙人。”這一句道的艱難,聲若游絲,險些被呼嘯的山風所吞噬。
狼衛甲正好奇是誰在說話,尋著聲音望去,只見躺在血泊中的李寶瓶,耷拉著眼皮半仰著腦袋,與自己對視著。
狼衛甲走到她身邊,低頭俯瞰道:“你想說點什么嗎?”
“她……她們……在……騙人。”
“是嗎?”
狼衛甲眼神一寒,目露兇光地掃視一眼其余少女,“你們敢騙老子!”
“爺,是她在騙人,她喜歡上了那個叫阿酒的,她想保護他。”春花拼命搖頭、擺手解釋道。
“謝春花,你不得好死!”李寶瓶發出聲嘶力竭的咆哮,突然急火攻心,眼角滲出了血淚。
“呵呵,看來他們沒有騙人。”狼衛甲冷笑一聲,下意識鼓了鼓掌,“了不得,了不得,好一個癡情少女。”
狼衛甲低頭問:“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殺了我吧。”
狼衛甲搖了搖頭,冷道:“殺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聞言,李寶瓶冷笑著,緩緩閉上了眼睛。就在眾人以為她不再反抗時,她忽然張開嘴,想要咬舌自盡。
電光火石之際,一旁默不作聲的鐵木縝,腳尖倏地微動,一塊石頭直射向李寶瓶。
“哎……”鐵木縝冷嘆一聲,道:“何苦要一心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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