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莊周《知北游》

        像針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高中的日子滴落在時間的流里，沒有聲音，也沒有影子。程昱依然撐著頭趴在桌子上睡覺，只是偶爾抬起頭來記上兩筆，或許是時間真的走得太快了，在后面追趕的人才顯得那樣渺小。

        “沅沅，你想考什么大學"喬今安在拿到高考志愿預填表的時候腦子里懵懵的，“都不知道我的高中都過在了哪些日子里，這么快就要考大學了。”

        “是啊。”許幼沅自己心里其實也拿不定主意，她一直都覺得高考其實距離她很遠，未來距離她也很遠，但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一切卻又那么突然。“我也沒有想好，可能會留在s市，也有可能回到c市上學，但是如果留在s市的話，我也不知道我的分數夠不夠上s大，上次一模成績距離保底線還差有十多分。”說實話，這一年半的時間里程昱每周都在給她補遺漏的知識點，數學成績比起之前已經進步了很多了，但還是夠不上s市的底分。

        “如果你想留在s市，其實不一定非考s大，s師大也很好，如果你穩(wěn)定發(fā)揮的話，去那里的王牌專業(yè)應該不是問題，而且如果你不在這里，只怕某人會想你想的追過去。”喬今安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當事的兩個人都挺清楚了。

        程昱趴著沒什么反應，許幼沅倒是先跳起來捂住了她的嘴，“噓，別瞎說。”

        “那你要是真的走了，你舍得嗎？”

        許幼沅下意識的撇向程昱，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來的也直勾勾的看著她，許幼沅的心臟漏了一拍：明明認識很久了，照道理講也該看膩了，怎么乍一看還是這么好看，難道乍過頭了？

        “姐妹，再捂著我我就要先死了，你可能要先懷念我了。”喬今安拍了拍她的背。

        “不好意思，我忘記了。”許幼沅趕忙松手，“我還是想是試試s大。”

        “那你可得拼命了，再過一個月就要二模了，二模之后可就是高考了，我記得你上次一模考英語143，數學110，那你能提升的也就是數學了吧，要不要最后倆個月你去我家復習吧，我媽給我每門課都請了個輔導老師，你過去聽也是一樣的，怎么樣？”

        許幼沅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這不失為一個辦法。

        “她有我。”程昱慢慢悠悠來了一句，“剩下這兩個月我陪你一起晚自習，晚上我送你回家，另外周末兩天都來圖書館復習。”

        “好啊，太好了，這樣最好！”喬今安想著程昱這人可真賊啊，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啊不，應該是是打著學習的名義要和她的小姐妹獨處，然后一舉攻下沅沅，她現在看著這兩個人都已經冒起了粉紅色的泡泡。

        “好啊，那到時候叫上大家一起去吧。”許幼沅覺得這樣也行。

        “不行！”此時喬今安和程昱倒是默契起來了。

        “你們怎么了？”

        “沒什么，我們幾個晚上都要回家的，都有課，都有課。”

        “那行，那我們星期六圖書館見吧。”

        “好！”剛剛她被程昱的眼神盯得發(fā)毛，要是自己真答應晚上一起留下和他們來上晚自修估計能被程昱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

        “同學們，在接下來的二模之前我們還有一件意義重大的事情，也是大家高中這一段生活的足跡，本周五的班會課上我們要拍畢業(yè)照了，同學們穿好一中西服，準備迎接最后一次集體活動。”上完課班主任宣布了這個消息，不少人感慨著畢業(yè)季的來臨，有的擔憂著高考，有的已經開始計劃著即將到來的暑假生活。

        周五，在學校的安排下，高三（1）班在操場上進行畢業(yè)照的拍攝。

        “來，高個子的男生站最后一排的架子上，對，就是你，手插口蓋里的男生，你先上去。”攝影師指著程昱。

        “你先上去。”一旁被程昱叫到的男生有點“受寵若驚”，這還是認識程昱以來他第一次找他說話。

        “好好好。”

        程昱計算的不錯，許幼沅站在第二排的中間位置，程昱插在了兩個“小矮人”之間，在隊伍里顯得格格不入。

        “第三排中間那個男生，你要么跟后面的換一下，要么屈膝蹲下來一點，不然照片拍出來不整齊！”攝影師從相機里看去，程昱像是眾多土丘里的一座山，差點就把第四排的人給遮住了。

        許幼沅突然感覺自己膝蓋窩處有摩擦的感覺。

        “不好意思。”程昱在屈膝的時候碰到了許幼沅的膝蓋窩。

        “沒，沒關系。”許幼沅剛剛很認真的看著鏡頭，沒有想到一回頭就撞進了程昱漆黑的深眸之中，立馬把頭轉了回去，因為動作幅度大了些，黑色的馬尾辮掃過程昱的西裝禮服，好巧不巧一絲秀發(fā)與他的西服扣子纏繞在一起。

        “好的，大家保持，三、二、一，攝影師帥不帥！”

        “……”全場寂靜無聲。

        “你們稍微配合一點嘛！”攝影師拿出手機的相機功能看了看自己，也還是蠻帥的嘛，“再來一次，攝影師帥不帥！”

        “帥！”這次大家異口同聲的都很默契，很給面子。

        “好，同學們依次下來吧。”攝影師看了看拍的這幾組照片，“果然個個都是俊男靚女，就是上照啊。”

        “等一下！程昱，我有話跟你說！”簡若檸不知道什么時候手拿著一束捧花站在了最前面。

        “哦～”周圍的人看著這一幕也跟著起哄，“這是要表白啊！”

        “對啊，太勇了！”

        “什么呀，我估計懸，除了他同桌，你看程昱還和誰說過超過五句話。”

        “不一定，去年集體活動的時候我還看見程昱幫班長搭帳篷呢，而且～”

        “而且什么你快說啊，你可不興這樣，有八卦要分享。”

        “而且，據說他們還是青梅竹馬，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呢。”

        “真的假的。”

        “消息絕對可靠。”

        眾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嘴的說著，到時沒有一個人離開。

        “現在的年輕人吶，還記得我們那一輩……”攝影師沒注意到一旁臉色鐵青的“地中海”，自顧自的講著自己年少時的風流韻事。

        “程昱，我…”簡若檸等大家都差不多議論完安靜下來才準備開口。

        “等一下，你跟我過來。”程昱在她說出口之前叫停了她，準備下來。

        “嘶～”許幼沅的一聲驚呼讓他停了下來，才她的頭發(fā)纏在了他的紐扣上。

        “別動。”程昱小心地一點一點從發(fā)尾開始解纏繞著的頭發(fā)，弄了半天反而越纏越緊。

        “要不直接扯吧。”許幼沅覺得在這么弄下去在給他十分鐘也不一定能解開，更何況上面這么多人看著，下面還占了一群人。

        簡若檸看著程昱緊張小心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寶貝的東西，捧著花束的手緊了幾分，包裝都被她捏出了皺痕。

        “你的頭別靠太近。”

        許幼沅照著程昱的話稍微向后仰了一些。

        程昱一把扯掉扣子，用力的手并沒有因為慣性而碰到許幼沅的頭，“回去再弄，別傷著頭發(fā)。”

        許幼沅知道他要去找簡若檸，下意識揪住程昱的袖子。

        “怎么了？剛剛弄疼了？”程昱有些緊張，是不是剛才一下子也扯到她頭發(fā)了。

        許幼沅覺得自己剛剛有點激動了，差點你別去三個字就要蹦出來了，但簡若檸還在臺下站著，如果程昱真的不去她一個女生真的會很尷尬，所以還是放開了他的袖子，“沒什么，我回班級等你。”

        “沅沅，你怎么回事，就這么讓程昱走了，你就不怕他真的答應簡若檸了？”身旁的喬今安一臉恨鐵不成鋼。

        “不會，如果程昱真的喜歡她的話早就在一起了吧，你就別多想了，我們先回去吧。”許幼沅說的自己都信了，但心里還是還是惴惴不安的，回到班級后，目光還是忍不住會看向門口。

        沒過多久，程昱就回來了。

        “有話就問。”程昱放下筆，安靜的看著許幼沅。

        “沒有啊，我剛剛就是在想題。”

        “你剛剛一共往我這里看了九次，你問我就回答你。”程昱還是一副淡定的樣子。

        這時，簡若檸從班級門口進來，眼眶紅紅的，明顯哭過，幾層粉都沒能蓋住。

        許幼沅心里多少也明白了，搖了搖頭。

        ……

        放學后，平常教室里只剩下打掃衛(wèi)生的喬今安許幼沅和幾個值日生，但今天還多了一個：簡若檸。

        “許幼沅，有空嗎？我們聊聊。”簡若檸背著書包走到許幼沅面前。

        “好。”

        天臺上兩人坐在廢棄的桌子上，“許幼沅，你想知道程昱跟我說什么了嗎？”

        “每個人都會有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而且我不想知道，也不會問。”

        “果然，你跟的和程昱說的一樣。”

        ……

        “程昱，我喜歡你。”簡若檸雖然心里忐忑，但仍然想知道個結果，她怕錯過了就真的再也沒有機會了，“可以給我一個答復嗎？”

        “我不適合你。”程昱沒有半點猶豫。

        “究竟是不適合，還是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

        “看來是有喜歡的人了，是許幼沅，對嗎？”

        “這跟你沒關系。”程昱并不喜歡在別人面前討論自己的私事。

        “可是為什么？我哪里不如她好，家世、成績、樣貌甚至是和你認識的時間，明明是我先到的，為什么是她？我真的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簡若檸已經沒有了原本的冷靜，五年的隱忍和歇斯底里的不甘在這一刻爆發(fā)，哭得臉上的妝都有些花了。

        程昱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任由她發(fā)泄，這個角落比較偏，平時人也少，不會有什么人來。

        “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我調皮非要去爬那顆小橡膠樹，結果樹枝斷了，是你在樹下面給我墊著，結果自己受了傷；你每次都會替我背鍋，明明是我犯的錯，你全都替我認了下來，叔叔打你你也不哭。”簡若檸哭得一抽一搭的，“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可是中考后阿姨出車禍去世，你休學了兩年，我去你家找你，叔叔也不告訴我你去了哪里，我求著爸爸媽媽送我去國外讀書，我想等你，我用兩年學完了國外三年的課，就怕你突然回來我趕不上，我拼命學習，什么都讓自己會一點，讓自己更優(yōu)秀一點你就會回頭看看我，可這次我好像真的趕不上了。”

        程昱沒有打斷她，安靜的聽她說完，“你很好，不用為任何人改變什么，你也曾經是一個像星星一樣閃耀的人，可我現在也有了自己想追求的月亮，你會一直發(fā)光，但不能是為了我。”程昱遞了包餐巾紙給她，“擦擦吧，你的驕傲應該不允許別人看你笑話吧。”

        “你一直為她準備著？”

        “嗯。”

        “那我也是難得體會了一把這種待遇。”簡若檸擦干自己的眼淚，正如程昱所說，她的驕傲不允許別人看笑話，“你可以不告訴她嗎？”

        “她不會問。”程昱的回答堅定而有力，“還有，你欠她一個道歉。”

        程昱離開后，簡若檸在原地待了一會就去廁所，洗了把臉，補了層妝，她還是那個驕傲的簡若檸。

        ……

        “對不起。”簡若檸看著即將落下的太陽說道。

        “沒關系。”

        “我還沒說是什么事情呢。”簡若檸不解。

        “不管過去的還是過不去的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既然是過去的事情，我也已經不記得了。”

        “謝謝你。”簡若檸好像知道為什么程昱這么喜歡她了。真誠的話永遠是最溫暖的，沒有因為被人喜歡就有恃無恐，而自己恐怕永遠都做不到吧。


　　(https://www.dzxsw.cc/book/30787608/31372227.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