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區規劃……”
  洛飛白皺眉。
  “意思是，牧場會被解散？那大家怎么辦？”
  “誰知道呢？大家現在最擔心的也是這個，畢竟從南坡牧場成立，大家一直在這里放牧，都快持續百十年了，突然要整改，誰也接受不了啊。”
  “都是依靠飼育藍鯨活了一輩子的人，如果改造，接下來的日子該怎么適應？這么多人未來又要怎么生活？這都是未知數啊……”
  “陳叔別著急，我先去看看大家的情況。”少年輕聲安慰。
  用手中的金屬牌刷開大門，從牧場前廳內的柜子里換上了自己的工作服后，洛飛白便走進了牧場之內。
  剛走出前廳沒多久，洛飛白便看到前方不遠處的廣場上，此刻正聚集著不少人，似乎正在搬運一些箱子。
  “嚯？這不是咱們的高材生嗎？怎么舍得回來了？”
  少年還未走近，便有人發現了他，說話的是位白發老者，樣貌雖然老態，但面色紅潤，氣色極好，隔著老遠便朝少年揮手打著招呼。
  “莫爺爺。”洛飛白走到老人身前，輕聲問好。
  “學校休息，我回來看看大家。”
  “你這小子。”莫南斗笑呵呵的，伸手攬過少年肩頭，便轉身朝眾人吆喝：“行了行了，先別干了，都過來。”
  “咱們南坡的高材生回來咯！”
  老人中氣十足的一聲大喊，惹得眾人紛紛望了過來。
  “哎，飛白！”
  “洛飛白回來啦！”
  “洛飛白！”
  “飛白小子，那邊感覺怎么樣？學校生活還習慣不？”
  看到少年之時，牧民們都很高興，圍到少年身邊七嘴八舌得噓寒問暖起來，而面對大家的熱情，洛飛白靦腆地笑著，時而回應，時而點頭，只是……他的眼底，卻蘊著些許復雜。
  對南坡牧場的大家而言，能夠成為一名七中的學生，實在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這意味著，他的未來，將不再囿于一處小小的南坡牧場，守著這一畝三分地過一輩子。
  然而除了洛飛白自己以外，沒有人知道，在牧場大家眼里無比看重的七中，對于“那邊的人”來說，僅僅是一個用來混跡度日的地方罷了。
  一墻之隔，隔開得不僅是兩片區域，而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天地，所謂“那邊的世界”，如是而已。
  “唉，要是我家的娃兒能像飛白小子一樣有出息就好了，也就不用發愁以后該怎么辦了！”
  聚攏的人多了，有人便忍不住感嘆起來，周圍人也接連附和，只是他們議論聲還未起，便被莫南斗開口打斷：“好了，別什么都在孩子跟前念叨，接著去干活吧。”
  眾人搖著頭漸漸散去，莫南斗轉過身，看著洛飛白又揚起笑臉，用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去看看小雨那丫頭，你走這幾天，那丫頭天天在我耳邊念叨你，都快把老頭子我給煩死了。”
  “嗯，我待會去找她。”洛飛白點了點頭，他看向老人，欲言又止：“莫爺爺，牧場的事……”
  “欸！牧場沒有什么事，別亂想啦。”莫南斗笑呵呵地擺了擺手，爽朗一笑：“你就少瞎操心，好好念書，以后好好過你的日子。”
  “莫爺爺，您是不把飛白當成牧場的人了嗎？”少年垂眸，微微吸了口氣。
  “嘿？你這臭小子，說什么渾話，老頭子我哪里……”
  “既然我是牧場的一份子，牧場若有什么事，便是與我有關，您說對嗎？”洛飛白抬起頭，輕輕笑著：“我只是去念書而已，又不是離開這里。”
  莫南斗眉頭微挑，面色一板：“是陳杰那老小子告訴你的？真是多嘴多舌，跟個老婆子似的。”
  “不關陳叔的事。”洛飛白無奈地搖了搖頭。
  “牧場規劃，這么大的動靜，整個第七區早晚都會知道。”
  “天河要建立新星區，這件事恐怕沒什么回旋的余地，既然是大勢所趨，那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為牧場的大家爭取更多的利益。”
  “莫爺爺，以前我沒有踏足‘那邊的世界’，對彼此之間的關系還沒有清晰的認識。”洛飛白停頓片刻，繼續說道：“但現在，我深有體會。”
  “黑眸藍眸，黑發藍發，普通平民或是希美公民，這其中的距離，何止天差地別。”
  莫南斗陷入沉默，良久，他才低聲開口：“孩子，你受苦了。”
  “苦嗎？我并不覺得。”
  “比起無力改變現狀，只能隨波逐流的大家，我覺得自己很幸運，至少，我的確可以親手去做……去做到些什么。”少年悄然攥緊了手，語氣微沉。
  “父親常常告訴我，一個人若是有能力，那就務必要去做些事情，要對得起自己的這身本領。”
  莫南斗滿臉匪夷所思：“這是你爹說的？”
  “對。”洛飛白面不改色。
  “就那憊懶貨，要是有這覺悟，還整天縮在屋里喝酒啃小？”莫南斗扯了扯嘴角，翻了個白眼：“幸虧他沒把你教歪，不然老頭子我非得跟他拼命不可。”
  “唉，看起來，以后還真不能把你當成小娃兒看了。”
  莫南斗原地踱步兩圈，他聲音變得有些低沉，悠悠喃道：“天河，那是希美的天河，沒有希美血統的天河人，在天河高層的眼里，真的能夠被稱而為【人】嗎？”
  “老頭子不知道，也不敢去知道。”
  “老頭子只知道，這百年南坡，養了我們一輩子的地方，若真被隨隨便便規劃走了，他們會拿我們怎么辦？”
  “是給一筆希美幣打發？還是讓接手南坡的人給我們安排活計？亦或是……”莫南斗抬頭，看著天空中那有些稀薄的大氣，輕聲嘆息。
  “隨意遣散，不管不問。”
  老人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隱隱夾雜著無力，洛飛白知道，這種只能等待他人決定命運的感覺，實在不怎么好受。
  所以……他必須得想辦法做些什么才行。
  “莫爺爺，我聽說虎鯨幫前幾日來了牧場，他們是為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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