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睿哥兒卻是做噩夢醒了，赫然睜大了眼，大口喘氣。

實哥兒就靠著床頭小睡，睿哥兒一動他就睜眼了，低頭看他，“怎么了，是餓了，還是渴了？”

睿哥兒癟嘴，自己爬起來坐著，我了半天，又搖搖頭。

實哥兒抱著手彎腰看他，“你不信我不想和我說？那成，我去叫你信的人來。”

睿哥兒抓著他衣角，抿了下嘴角，小聲說：“我想我娘了。”

實哥兒哦了一聲，“那我去叫……”

“是娘，不是姨母。”睿哥兒聲音更小了，隱隱有些哭腔，“還有馮媽媽，橘橘，墨墨，丁哥哥。”

實哥兒不明白地嗯了一聲，“大晚上，你要我去給你找這些人？怎么之前沒聽你提過。”

睿哥兒小聲喃喃，“因為他們都被我娘送走了，我娘去天上之前，把我身邊的人，都送走了……”

“你娘怎么想的？”實哥兒覺得不可思議，正常不都是給孩子身邊安排信得過的人托付嗎？

“還是說這些人做了傷害你的事？”也不對，睿哥兒只是憨了點，誰對他好誰對他壞，還是非常明白的，惹急了鬧得比過年的豬都難壓。

“不知道。”睿哥兒說著就癟嘴流淚，“娘讓我乖乖聽祖母話，我乖了，祖母還是不喜歡我和妹妹。”

實哥兒沉默看他，對于睿哥兒的曾經他是完全不知情的。

“你會不會也離開我啊？”睿哥兒試探問，“你說實話，騙人會長不高。”

實哥兒咳嗽一聲，很坦誠，“我只是暫時來陪著你的，因為你爹爹說，你老被欺負，讓我來給你做打手，等你再大些，或者找到更好的人來陪你，我應該就走了。”

睿哥兒陷入沉默，而后倒在枕頭上，扯了被子蒙住腦袋，將委屈的哭聲藏住。

“喂喂喂。”實哥兒拽他蒙住腦袋的被褥，“會捂死，別把腦袋的傷弄到了。”

睿哥兒不松手，抽抽搭搭聲音從被窩傳出來，“也是，我沒用，明明是小公子，還要你們來保護，跟著我，是不好。”

實哥兒被他軟綿綿的話弄得心情復雜。

睿哥兒腦袋露出來，肉乎乎的手擦臉上沾著的淚珠兒，安慰自己，“沒事兒，以后我可以去找你玩，還可以給你寫信，你記得回我。”

實哥兒：……

怎么搞得他有點不是人了。

“你叫什么，就叫實哥兒嗎？”睿哥兒說話已經有些抽抽搭搭，“我給你寫信得知道寫給誰吧。”

“我姓李。”實哥兒說。

“李！”睿哥兒蒙頭的被子一下掀開，甚至跳了起來，瞪大眸子看他，“你你你，你誰啊！”

實哥兒一頭霧水，打量小肉|球，“我這姓得罪你了？”

睿哥兒眼睛都瞪大了，“李啊！皇帝家！”

實哥兒啊了一聲，覺得他神叨叨，“什么皇帝家？大晚上少發瘋，當心被當鬼上身，把你綁起來潑黑狗血。”

他把娃娃拽下來，扯了被褥將他裹住，怕他著涼，“小少爺，安靜睡覺吧！”

“你真不是皇親國戚啊？”睿哥兒眼底帶著懷疑。

“我要是皇親國戚，來伺候你？你爹幾個膽子，敢讓皇家親戚給你做跟班？”實哥兒好笑，“睡覺吧。”

皇帝家，這小子還挺會想的。

睿哥兒眨眨眼，小聲嘟囔，“真不是啊？你要是能不能讓夫子別讓我抄書了？”

“我要是皇親國戚，你就等著飛黃騰達吧。”實哥兒搖搖頭，“你就不能有點出息？閉嘴，睡覺，再說一個字，我就告訴外面的人，你睡不著給你灌藥扎針。”

睿哥兒噘嘴，“你好兇啊。”他乖乖閉上眼，軟乎乎地說：“我睜眼你要在哦。”

實哥兒著實沒耐心，“嗯嗯嗯！睡吧你！”

**

趙家這幾日安靜又太平，全仰仗趙鷺珩在府邸發怒。

趙鷺政還在鬧脾氣不回家，平哥兒則是被送去了溫汀娘家，讓溫家代為教養，徐眠慧也避風頭地干脆稱病，天天讓溫汀去陪著。

蘭貴丹則是出門去找張晚春了，二人在外面逛了會成衣鋪子，二二就來說，團圓姐妹在家里打壞了趙鷺珩書房的東西，看著有點要緊，就匆忙離開了。

無人注意，她在某個角落下了馬車，帶著二二進了一處小胡同，靜悄悄離開了。

二二說：“這邊過去，就是楚姨娘歇腳的地方了。”

趙鷺政帶著楚姨娘就在外面住下，楚姨娘還有半口氣，不知是什么支撐著她，讓她活了下來，不過聽說，其實和死了差不多，都是用著上等的藥吊著命。

至于這錢，大概是趙鷺盛偷摸摸給的，因為趙鷺珩放了話，誰敢給趙鷺政銀子，就休怪他不客氣。

趙家真敢和趙鷺珩唱反調的，也就只有這兩個兄弟了。

慈兄多敗弟。

到了小院圍墻處，二二從旁邊把早就放著的梯子搬來，“三爺白日都不在家，只有個老嬤嬤在伺候，這個點應該出去買菜了。”

蘭貴丹跟著二二用梯子翻墻進去，推門進去，鼻尖都是濃濃藥味，還有血腥氣息翻滾在空氣中。

楚姨娘縮在床榻上，背脊受傷，她無法平躺著，只能側著身子，聽著響動，艱難地睜開眼，瞧著來人，雙眸一縮。

“大奶奶……”

蘭貴丹走到她面前，楚姨娘狼狽地笑了一聲，仰頭看她，“大奶奶是來看我怎么死的？”

蘭貴丹可沒那閑工夫，張口問，“那日你說我姐姐草菅人命？是什么意思？”

楚姨娘有氣無力笑起來，“原來大奶奶是來問這個？”她艱難地撐起身子趴著看蘭貴丹，很篤定地說：“大奶奶非要嫁到趙家，想來是為了查清楚您姐姐的死吧？”

看蘭貴丹不否認，楚姨娘笑得癲狂，“你殺了我腹中孩子，又害我平哥兒被逐出家門，你覺得，我會告訴你什么？你做夢吧……”

蘭貴丹開出條件，“你老實告訴我，我可以答應你，日后會讓平哥兒回來。”

“需要你答應？我一死，三奶奶再無后顧之憂，遲早會讓平哥兒成為她的嫡子。”她帶著些驕傲，“哪怕我死了，三爺也不會喜歡三奶奶！”

蘭貴丹也干脆，“看來我好奇的東西，你知道不少，那我換個說辭，若是你老實告訴我，平哥兒性命無虞，若是你不說，有些東西我就保證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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