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這個姑娘定會一生平安，不過，聽力能不能恢復，就要看她的造化了。”住持說著抬腳準備離開，末了還告訴程玄端:“你未必知道她心中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在回去的路上，程玄端沒有騎車，因為李欣說沿途的風景很美，她想細細欣賞。

        ?走到一座拱橋上時，推著自行車的程玄端突然停了下來，他一字一句的對李欣說:“我有一個秘密，告訴你可以嗎？”

        ?李欣點了點頭。

        ?程玄端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她:“秘密在信封里，回去看好嗎？”

        ?李欣又點了點頭說:“其實，我也有一個秘密。”

        ?她說著輕輕的把頭發撩到耳后，左耳晶瑩剔透帶著點粉色，而右耳……她沒有右耳。

        ?在那座只有他們兩和一輛自行車的拱橋上，她的秘密就這樣暴露在赤果果的陽光下，暴露在程玄端關切的目光下。

        ?程玄端還想詢問什么，卻被李欣笑著說的話所打斷:“我曾經經歷過一場火災，失去了我的右耳和聽力，不過我遇到了外婆，她教我說話，教我唱歌，教我讀唇語，所以我很快樂啊！”

        ?程玄端摸了摸她的頭，說:“我也很快樂。”

        ?那天回去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那封信。

        ?李欣:我有一個秘密，八年來一直無人知曉。其實，我不是我父母親生的，我是今天寺廟里的住持在拱橋上撿的。他撫養我一直到十歲那年，我現在的養父母的兒子溺水了，精神失常，所以他們來寺廟祈福時錯把我當成了他們的兒子，而好心的住持為了穩住他們的病情就讓我暫時跟著他們走。可沒想到，一跟就是八年，我做了八年的程玄端，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曾經有個名字叫魚荒，是住持給我的法名。

        ?李欣把信折疊，折疊，再折疊。在心里默念:魚荒，既然我們都知道了彼此的秘密，那么，我們現在算是好朋友了吧！

        ?六.

        ?再開學就進入高考倒計時了，每個人都在認真學習，李欣也一樣，雖然她已經完全放棄了英語聽力的20分，但她還是很努力的在攻破其他重難點。

        ?至于程玄端，因為是藝術生，所以要去市里專門培訓兩個月，走的那天全班同學都去送他，還有人給送小禮物，李欣送給他的是一本《小王子》，可是程玄端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讀過這本書，所以他一直把李欣送給他的書珍藏著。

        ?那兩個月，對于李欣來說格外漫長，每天放學回家偶爾瞟一眼地面，少了程玄端的影子，她就會黯然傷神很久。

        ?但就在程玄端回來的前一周，李欣的媽媽來了。她如往常一般走進院子，卻看到媽媽站在門前。

        ?十年真的足夠讓一個人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比如當年守著父親過日子的媽媽，如今她燙了卷發，穿著時尚的名牌衣服，踩著高高的高跟鞋。

        ?李欣站在她面前卻，媽媽很激動，而李欣很拘謹。“欣欣。”媽媽小聲抽咽，輕輕叫她，仿佛她不是聽不見，而是不能大聲呼喚一般。

        ?李欣望著外婆，外婆朝她點了點頭。

        ?于是李欣輕輕走過去，抱了抱面前這個衣著華麗心靈脆弱的婦人，緩緩地叫了一聲:“媽媽。”

        ?是的。媽媽！

        ?即便在火災現場她選擇保護哥哥，即便在她失聰之后選擇拋棄她，即便這么多年沒有來看望過她，可是，她終歸是她的媽媽。而眼前的婦人，一聽到她開口說出這兩個字，便捂住嘴嚎啕大哭起來。

        ?那天晚上李欣才知道，她離開以后媽媽過得并不好。哥哥因為當年火災后留下的印記責怪她，不但不聽話，還總是辱罵她。爸爸受不了壓力出鬼。

        ?媽媽后來和爸爸離婚之后，嫁給了一個醫生，她和他提起自己有一個女兒，也和他講了那場火災。

        ?那個醫生人很好，又很愛媽媽，于是告訴她李欣的聽力是有可能恢復的，而且還告訴她她可以把李欣接回家，他很歡迎。當媽媽把這一切向李欣說明時，她并沒有多開心。

        ?媽媽小心翼翼的問她:“欣欣，你要不要和媽媽一起回城里呢？”

        ?李欣看著她，問:“外婆呢？”

        ?外婆笑著回答:“外婆老了。”

        ??李欣說:“媽媽，我現在不想回去，我喜歡這里。”我喜歡這里，我喜歡這里的風景如畫，喜歡這里的外婆慈祥，更加喜歡這里的少年如暖陽……

        ?說完就走進房間，什么也不想看。

        七.

        ?程玄端回來的那天，第一件事就是趕去看李欣，可是當他推開院門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因為那空蕩蕩的院子而被掏空了。

        ?是的！李欣走了。

        ?全班的人都知道這個事實，可是程玄端就是不敢相信。

        ?他依舊會每天沿著那條路走到那院子前，期待著有一個女孩會突然出現在那里，對著道旁青草鮮花低語。

        ?可是沒有，他一直到畢業前夕，都沒有再看到過那個沉默的低著頭，一個人緩緩獨行的女孩子了。

        ?直到畢業了，去了外地的城市讀書學習，他還堅持每天往那個院子門前的郵箱里寄一封信，信里滿滿的都是當年那個信封里面的一句話。

        ?李欣: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的秘密了，那么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可是這句話，他再也來不及對她說了，因為在往后的時光里，他再也沒有遇到過那個含笑如花般的女孩。

        ?可至于李欣真正離開的原因，只有她和外婆知道。不是因為李欣的媽媽，而是因為程玄端的媽媽。

        ?沒錯，那個把魚荒誤認成程玄端的婦女，在媽媽回來的第二天找過她。是在李欣上學的早晨，那個婦女在離學校的不遠處攔住她。

        ?“你是李欣。”說的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可是李欣聽不見，只能通過讀唇來理解她的意思。

        ?所以她點點頭說:“我是李欣，阿姨，找我有事嗎？”

        ?她遞給李欣一本畫冊，里面每一張畫的落款都是:BY,程玄端.TO,李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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