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青梅排骨-2

        洛青蕓有些懷疑，就憑自己二哥這智商，是怎么經營好全鎮最大的林場的。

        “杏兒，去給二公子指導一下。”洛青蕓沒空理他，轉頭對杏兒吩咐道。

        鍋里的花生油稍微微冒青煙，濃郁十足的花生味兒就四散開來，洛青蕓手執長筷，將切好的小塊兒排骨一個個放入鍋中。

        “滋滋滋”排骨入鍋，發出酥油的聲音，洛青蕓動作飛快，一邊下鍋，一邊給排骨翻面，直至排骨兩面金黃。

        陳皮、八角、沙姜、姜片和蔥段，先前備好的小料一同入鍋，和排骨充分混合翻炒，接著倒入老抽上個色，最后加入米酒去除殘留的腥味兒。

        米酒特有的香甜，一入鍋受熱便隨著排骨的香味兒一同揮發出來，廚娘們不禁傾身向前，連坐在最底下還在加柴的洛家二哥都起身來看，“好香啊，這是做好了？”

        “沒呢！”洛青蕓頭也不抬，往鍋里加一瓢熱水，熱水正好漫過排骨，她這才有空看向洛家二哥，眼神略略帶有一絲挑釁，“二哥，你可別想偷懶，大火燒開、小火慢燉，這一鍋的成品怎么樣，可就看全你的手藝了哈，我的任務可是完成了大半！”

        “呵！這難得到我！”洛家二哥感受到了洛青蕓的挑釁，“不就是生個火嗎？這有何難？”

        話雖如此，但一想到洛家二哥的德行，洛青蕓可不敢放手不管，于是只好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了洛家二哥的身邊，兩人盯著爐灶里的火開始閑聊。

        洛青蕓：“二哥，今天你看見張家那邊來人了嗎？”

        洛家二哥一皺眉，“嗯？怎么又來人了？是不是老爺子身體又出問題了？”

        張家是洛青蕓母親的娘家，也算是個臨鎮芙蕖鎮的小財主。張家土地不多，但孩子卻不少，還都不是一個娘生的，其中的勾心斗角、彎彎繞繞自是不少，因此那宅里的風氣，那是一個烏七八糟。

        洛青蕓外婆也和洛青蕓的娘一樣，去得早，張家如今只留下一個老爺子還在家里撐著，要是老爺子不在了，張家早就垮了。

        張家那幾個舅舅，也各個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每回他們路過芙蓉鎮，要么從洛家大哥的鋪子提幾袋米、拉幾桶油，要么就從洛家二哥的林場背幾捆樹苗回去，最不濟，也要從洛家的菜地里割幾籃青菜回去。

        因此，洛家一家人，都不怎么愛搭理他們。除了逢年過節給張老爺子，也就是洛青蕓的外公送送禮，平常他們也不怎么來往。

        但這幾年，張老爺子的身體是每況愈下，一年不比一年。家宅不安，張老爺子看著快分崩離析的家，自是有心也無力了。

        洛父看張老爺子孤苦無依，便每每派人去慰問，一來二去，他和張老爺子就走近了許多。

        每當張老爺子臥床不起的時候，張家的人第一個找的不是那幾個兒子，反而是隔了一個鎮、騎馬都要半天的洛家。

        洛青蕓點點頭，“應該是吧，要不咱們找個空，一起再去看一下？”

        洛家二哥可沒洛青蕓這么好的脾氣，張嘴就開懟了：“你說張家是個什么情況？老爺子人都快八十了，他們就為那么一點兒地爭來爭去，也不管老爺子的死活，把老爺子一手甩個我們，這是哪兒的道理！”

        洛青蕓也一嘆，順手往灶爐里加柴，“誰讓咱們老爹是個老實人呢！他們不禍害我們，又能禍害誰呢！他們能做出那種喪盡天良的事兒，咱們可做不出！”

        洛父和洛母本是遠親，但機緣巧合之下，兩人自小就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成婚之后，洛母因生洛青蕓難產而死，給了當時正意氣風發的洛父一個致命的打擊，洛父一時遭此大難，差點兒也沒了半條命。

        許是他情根深種、再難轉移，又許是他怕亡妻的三個孩子遭遇后母的虐待，洛父自此再沒有續弦，而是獨自一人把三兄妹拉扯大。

        任誰，不說洛父一句老實人！

        洛家二哥也嘆氣了，自家老爹的品性，自家人是最清楚不過，張老爺子是他的老丈人，也就相當于半個兒子了，兒子豈有不管老子的道理？

        “今晚上，爹可能會說這個事情，你把你酒樓的事情處理好，咱們可能得去張宅一趟了。”洛家二哥也加了一把火，他本是不笨，從小也沒干過這活兒，學起來上手倒也快。

        洛青蕓不信，搖搖頭道：“年后不才去過嗎？這才隔了多久？況且咱們手里頭的事情，能一下子全撂了嗎？”

        洛家二哥斜眼一笑，“我看你還是不了解老爹那人，不信你等著吧。”

        洛青蕓默然，抬眼看了洛家二哥一眼，正準備說些什么，忽地笑出了聲，原本沉悶的氣氛被打破了，“二哥，你就生個火，怎么就這副德行了！”

        “啊？”洛家二哥一愣，用臟手再摸了一把臉，又留下一道黑印，“現在呢？好點兒沒？”

        洛青蕓忍俊不禁，拍拍身上的灰，起身把秀帕遞給了他，笑道：“二哥，飯菜快好了，這兒不用你幫忙了，你還是先去把臉洗洗吧。不然一會兒大哥又得嘲笑你了。”

        洛家二哥一皺眉，一把搶過秀帕，罵罵咧咧地走出廚房，“誰說你們老實了，我看最壞的就屬你和大哥了！”

        洛青蕓無奈地看向廚娘們，廚娘們紛紛忍不住笑意。

        這二公子，也只有小姐和大公子可以鎮住！

        “小姐，湯汁兒已經收得差不多了，你看下一步怎么做？”杏兒一直替洛青蕓看著鍋里的情況。

        “我來吧，你們先把做好的往過送，要不一會兒我爹就派人來催了。”洛青蕓將青梅醬倒入鍋中，鍋鏟在鍋里翻騰幾下，讓青梅果肉和排骨充分混合。

        青梅的酸澀與冰糖的甜膩正好互配，它們緊緊地裹在香嫩的排骨上，拉出藕斷絲連的細絲。

        大功告成！

        洛青蕓一邊解下圍裙，一邊看向廚娘們，問道：“你們看會了嗎？如今正是青梅成熟的季節，回去做給家里人吃吃看。”

        “多謝小姐賜教！”廚娘掌事笑著上前，“小姐其實不知道，您做的這些菜，我們都在私底下討論呢，都試過了。”

        “哦？”洛青蕓一挑眉，一個想法忽地萌生，“你們覺得味道怎么樣？”

        “當還用說，當然是好啊！”廚娘掌事忍不住贊道，“這些做法，我們從未想過，小姐可真是讓我們開了眼界了。”

        “你們喜歡就好，平時多練練，以后我就從你們之中挑幾個到滿庭芳去做菜。”洛青蕓看著廚娘掌事，道：“現在咱們滿庭芳還沒步入正軌，以后可是急需人才呀。”

        廚娘掌事心頭一喜，急忙給一旁站著的廚娘使眼色，那些人紛紛會意道：“多謝小姐！”

        去了滿庭芳，便不再整天圍著洛宅的小小廚房轉，明眼人都知道，滿庭芳會成為芙蓉鎮最大的一家酒樓。

        ······

        月上柳梢，華燈初上。

        洛父和洛家大哥已經入座，見洛青蕓和洛家二哥一起進屋，訝異道：“你們倆怎么今兒一起來了？”

        “那必然是紫宸有求于人，被蕓兒拉去做苦力了唄！”洛家大哥一針見血，“我可是聽說今兒蕓兒又打算做話梅了，去年做的，可全是進了紫宸的嘴里。”

        “那話梅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是不錯，也開胃。”洛父點點頭贊同，又忽地想起什么，臉色一變，長嘆一聲接著道，“你們的外公，今天派人來說，最近吃不下飯。”

        三人都沉默了，洛家大哥見沒人開口，出聲為洛父解圍：“臨近端午，天越來越熱了，沒胃口是常事，更何況老人家脾胃更虛，就更吃不下飯了。”

        “他吃不下飯，找我們干什么！”洛家二哥撇撇嘴，“風寒受涼找我們，家里不和找我們，這些也就算了，如今連吃不下飯都要找我們，他是不是也太過分了些！他那些個兒子呢？”

        張家老爺子子女多，孫子孫女就更多了，他連自家的孫子孫女兒都不曾管過，更何況洛家的這三個外孫？洛家三兄妹自小沒受到過他半分溫情，自然對他也沒什么感情。

        “你胡說些什么！”洛父皺眉，瞪了洛家二哥一眼，“你外公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除了能找我們，還能找誰？看在你娘的份兒上，咱們也不能坐視不管。”

        洛家二哥不服，嘟嘟囔囔地抱怨：“可他也沒怎么關心我娘呀······”

        “你說什么！”洛父提高聲調，“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洛家二哥：“······”

        洛青蕓見情況不對，開口圓場道：“爹，你也知道二哥沒這個意思，他就是單純為外公打抱不平。您也知道，今兒三月份的時候，大舅路過咱們芙蓉鎮，去二哥的林場順走了幾十顆小樹苗，可把二哥給氣壞了。”

        洛青蕓一邊說，一邊在桌子底下拉一拉洛家二哥的袖子，示意他別再廢話。反正說再多，他爹也不會聽。

        洛父看了看三兄妹不虞的臉色，嘆道：“你們外公八十的人了，咱也不圖他什么，咱們該做的都做到了，能做的盡量做，不落人話柄，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那咱們什么時候一家人都過去一趟？”洛家二哥猜到了洛父的想法，替他說出口，“年后還沒去過呢。”

        洛家二哥看了洛青蕓一眼，仿佛是在說：你看我說的對吧！

        洛青蕓：“······”

        洛父聽了洛家大哥的話，看著洛青蕓他們沉吟的表情，點點頭，“越快越好，要不就明天吧？你們都安排一下，明天一早咱們就動身。”

        洛家大哥：“好，就這樣辦，我一會兒去安排一下。”

        桌子底下，洛青蕓狠狠地踩了洛家二哥一腳，疼得他臉都白了。

        看你這烏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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