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進京

        京城張宅，氣派的朱紅大門大開，高大威武的兩座石獅子前，一眾丫鬟小廝都在外候著，大氣不敢出一聲。

        今天是老爺帶著老太爺回京的日子，誰敢在這個節骨眼不長眼？

        在等候隊伍的最前側，站著一位身著朱紅華服的女人，她正焦急地向著前方張望，見一個丫鬟氣喘吁吁地跑來，連忙問：“公子下朝了嗎？”

        “下、下了，但是去了一品齋，”丫鬟趁機喘息了一聲，“他讓我先回來準備著，公子說他要那套剛做的月白水波紋的長衫，還要您上次給他買的碧玉頭冠。”

        張藍溪去年剛剛行了加冠之禮，今年方才二十余一。

        張夫人心里原本萬分焦急，聞言不禁笑了一笑，“他一向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今日定是蕓兒來了方才如此，你快去給他準備吧，待會兒老爺就回來了。”

        ……

        京中最繁華的街道上，一輛馬車緩慢穿行。

        洛青蕓自從穿來之后，半步都沒出過芙蓉鎮，耳邊聽到的一向都是江南水鄉的吳儂軟語，眼里看見的一直都是粉墻黛瓦的高脊房屋。

        如今一進京，便被大路兩邊熱鬧高亢的吆喝聲吸引，忍不住掀開車簾，朝外看去。雖說她對京城的熱鬧繁華早有耳聞，但是卻還是被驚了一下。

        沿街之處，目之所及一片琳瑯滿目。

        除了沿街開設的大小店鋪，道路兩旁還有不少小的攤販，他們或賣小孩兒玩具、或賣名人字畫，或賣少女首飾、或賣儒生筆墨，或許是身處京城自帶底氣，連路上沿街叫賣的小商販眼里都散發著異常自信的光芒，聲音都要比芙蓉鎮商販要大上好些。

        好一派生機勃勃的氣象！

        “這便是京城了。”張家小舅看著洛青蕓盯著外面出神，笑著說道，初入京城的人大多會被京城的繁華震驚，包括十幾年前的他。

        然而，洛青蕓震驚的卻和張家小舅所想的不同，要說繁華，這哪兒能比得上現代都市的燈紅酒綠、五光十色！讓洛青蕓真正震驚的，是這一個小小地段所經的巨大人流量。

        開設飯點，位置比什么都重要。

        “舅舅，”洛青蕓收回目光，“您給我的準備的那個酒樓在哪兒？是在這條街上嗎？”

        要是在這條街上，那豈不是躺著都能賺錢？

        張家小舅一愣，他沒想到洛青蕓先問他的竟然是這個問題，他不禁笑道：“難怪我讓你來京城的時候你爹是一口就答應了，半分不帶含糊的。你這眼光還真是毒辣！”

        隨后，他無奈地搖搖頭，“京城本就是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更何況這里呢？要在這里開個酒樓談何容易？先不說這里有不少王公貴族，各類官員背后的親戚就十分復雜，咱們普通人家拿什么和人家拼？”

        洛青蕓點點頭，心中早有預料。自古最賺錢的生意、最繁華的地段，向來都被壟斷在貴族手中，普通人只能跟在他們后面喝喝湯罷了。

        在古代，一切特權都是有合法合理的。

        想到此，京城的光環瞬間黯淡了幾分，洛青蕓再次掀開車簾，觀察沿街的美食牌匾。

        畢竟要想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開酒樓，那么了解當地人最喜歡吃什么就是最重要的。比如洛青蕓穿越之前去成都，滿街都是火鍋、串串、麻辣燙，去廣東，到處都是早茶店。

        然而，京城食肆的復雜程度卻遠超她的想象，酸甜苦辣咸各種味道都有側重，東西南北各地美食應有盡有，洛青蕓不禁疑道：“這京城中人，對各地美食倒是來者不拒啊。”

        張家小舅聞言一笑，索性叫停了車夫，在洛青蕓不解的眼神中笑道：“我看你這一輩子也是和我一樣的勞碌命，你若是想看，那我便陪你好好逛一下好了。”

        張家小舅讓馬車夫先回去，帶著洛青蕓沿著京城最繁華的街道邊走邊介紹。

        張家小舅：“這家包子鋪，是北邊的蠻人開的，他家的包子每天只開一個時辰，其余時候都是打烊。”

        “蠻人開的？”洛青蕓心里微訝，“北邊的蠻人還在京中開包子鋪？”

        張家小舅料到了她的疑惑，笑道：“別看這包子鋪小，可這來頭卻不小呢！聽說這包子鋪的店主和邊境的守邊官軍有些關系，這店里的牛羊肉全是從北邊運來的，本地的肉質自然比不上草原的鮮美。”

        洛青蕓嘖嘖稱奇，看著巴掌大的一個包子鋪，沒想到背后竟有如此的勢力。

        “這個一品齋，是做糕點的，他家的糕點，是京中達官貴人最愛吃的糕點。”張家小舅指著一個小樓說道，“這些做糕點的師傅，全是以前在御膳房的宮女。”

        “御膳房？”洛青蕓不解，“那不是皇宮里嗎？”

        張家小舅點點頭，“不錯，只是不知道是誰讓那些年滿出宮的宮女都到這兒來了，反正背后勢力不小。”

        一個包子鋪、一個糕點房，就把京城背后錯綜復雜的局面詮釋得淋漓盡致。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王公貴族的喜好，向來可以引領下層老百姓的喜好。而且更重要的，只有貴族的錢，是最好賺的！

        洛青蕓：“舅舅，我想進去看看。”

        所謂美食，“美”在色、香、味俱全，宮廷御膳，尤為如此。

        一座小小的閣樓，一進去卻別有洞天。

        雖說是個糕點房，但洛青蕓卻覺得和現代的茶卡類似。

        一樓的木架上擺滿了各色糕點零食，有乾果：蜂蜜花生、松仁腰果、核桃紅棗、杏仁瓜子；有蜜餞：蜜餞銀杏、蜜餞櫻桃、蜜餞冬棗；還有糕點：綠豆糕、栗子糕、馬蹄糕、棗泥糕……

        二樓零星分布著幾張小茶桌，茶桌之間用精美的屏風間隔，顯得別有趣味。

        洛青蕓仔細觀察著里面的布局，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洛青蕓低頭道歉，一時看得太出神了。

        “沒事沒事！”那人退了一步，“是我太著急了，姑娘沒事兒吧？”

        洛青蕓正想回答，卻被身后的張家小舅充滿驚訝的聲音打斷，“你怎么在這兒！”

        洛青蕓本是低著頭，聞言抬眼向上看，只見一個面容十分清秀的男人正睜大眼睛看著張家小舅，然后再看著她自己，一時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你、你是……”那人在張家小舅和洛青蕓之間來回打量，憋了好半天終于開口了，“青蕓妹妹？”

        洛青蕓一怔，轉頭看了張家小舅一眼，見他沒反應，試探地輕聲問：“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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