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Verse
lune是藝海公司旗下的一個原創音樂論壇,挺小眾的。兩年前id為s8的江識野在上面發布了兩首歌,一首叫《所幸》,一首叫《索性》。
江識野不相信自己會取這和sb大同小異的id名,可intro一響,他立馬意識到。
歌真是自己的。
dreampop風格,不強調riff的氛圍感,低吟氣音干凈混響,吉他在幾個八度間游弋,配以鋼琴的厚重音和失真輕柔的噪聲。
“s8的曲風,簡直像在太空里嗑藥,溫柔迷幻又上癮。明明是典型的popmusic,卻又帶點兒古典巴洛克風格。真的絕。”
這是《索性》里的熱評第一,目前已經被點到了萬贊。江識野發現,這兩首還挺多人喜歡的。
他也喜歡。聽一遍就在腦子里扒了遍音譜。
其實很陌生,許多細節的處理相當眼前一亮。江識野先是不謙虛地覺得太驚艷了,又謙虛地不敢相信出自自己之手。
還有歌詞。
寫得相當云里霧里。雖然dreampop本就強調內收的情緒。但有幾句他看著著實尷尬。比如《索性》里什么“蒸騰起伏,暮色。你賜我,潮汐月澤”,也不怪聽眾說肯定是熱戀期寫的,他自己都覺得……很他媽像個矯情肉麻的小媳婦兒。
兩首歌都不長,但江識野花了十五分鐘才聽完一遍。
主要是他前十分鐘一直在發呆。
拿著耳機發呆。
所以這是自己的耳機,丟到岑肆那兒了。
嗎?
這聽起來太扯了,他從沒買過oirpods。
但藍牙又能自動連上,說明的確用過。
可就算這是他的,他腦袋抽了才會用岑肆叫的外號取名。
那是岑肆的惡作劇?
但什么時候耳機落在他手上的?
江識野的思緒變成了耳機線,纏得亂七八糟。他想不出來。
但無論如何,這都說明在呂歐都稱作“失聯”的失憶三年里,他和岑肆有過交集。
究竟是打了一頓多么驚天地泣鬼神的架,才會有耳機這種他覺得很“私人”的交集啊……
“僵尸先生?”
阿浪把江識野叫回神。
他眨了眨眼,深呼吸一口。
指腹把耳機抹了抹,他還給阿浪,視線往病房里一偏,“我能進去嗎。”
阿浪有些猶豫:“四哥在睡覺。”
“沒事。”
阿浪不說話了。
想著再拒絕有點兒欲蓋彌彰,他糾結了下還是點頭,帶著江識野進入了房間。
里面又靜又暗,窗簾拉得嚴密。阿浪把江識野帶到外面沙發上坐,遞給他橘子,還打著手語問要不要吃桃。
江識野笑了下,心想這助理也太熱心了。他本想說“不用”,卻發現在這種極致安靜的環境里,嗓子都跟著發緊,便只搖了下頭。
他打算坐會兒,看岑肆能不能睡醒。心里挺亂,也莫名有些興奮。
如果把失憶后的生活當成一個闖關游戲,在此之前,江識野一直覺得自己還在第一關打轉,陷在一團對過去和未來都迷茫的霧里。
但今天,電話、郵件、還有耳機,都像天降道具,撕開了一道小小的突破口。一些忘記失去的東西仿佛從空白的土壤里冒出了小芽,即便讓他疑惑,也至少給了他盯著芽思考的機會。
江識野想他的兩首歌,想那兩個emoji。不知過了多久,一直看手機的阿浪突然從沙發上騰地站起來,把他嚇了一跳。
阿浪說外面好像來了幾個狗仔,得去處理一下,讓江識野稍等會兒。
等他匆匆離開后,病房里就更安靜了。
滴答滴答,只有輸液管的聲音。
江識野之前都沒注意到岑肆在輸液。這人任性自得的形象太牢了,他總以為他是利用兩分的中暑和感冒,來個八分的消極怠工。
他走近,瞅了眼躺在床上的人,又移開目光。
過了兩秒,又瞅了一眼。
岑肆棺材板的姿勢躺著,睡得很沉。也不知是不是房間光線不好的緣故,他的皮膚和嘴唇都呈現出一種毫無血色的蒼白,剝去生氣,只像座精致易碎的古典雕塑。
江識野意識到房間之所以如此靜默,就是因為這人呼吸聲都輕不可聞。
太靜了,他都忍不住一動不動。
等他意識到自己都快成為另一座雕塑時,已經盯著人家看了快五分鐘。
然后他有些反應過度地側過身。
大概是真的過度了,邁腿幅度有些大。突兀的摩擦聲似乎驚醒了床上的人。
岑肆突然偏過頭,就對著江識野的方向。睫毛顫了顫。
“阿浪。”他有氣無力地輕喚了聲,微睜開眼。
江識野做賊心虛地停住望著他。
岑肆迷迷糊糊地問:
“我睡多久了?”
他看起來很虛弱,也沒什么意識。微皺著眉,眼睛像即將被吞噬的殘月,瞇著細長的縫,在密濃垂纏的睫毛后黑沉沉的,隱著若有似無的光。
這副模樣被江識野看在眼里,陌生而怔愣,他呆呆地瞎回了句:“……下午了。”
“別讓人來。”岑肆夢囈般模糊地輕噥道。
然后沒等江識野再說什么,他便闔上眼又睡著了。眼里的細長流光轉瞬消逝,臉依然面向江識野側著,拉出一道冷峻的頸部線條。
房間再一次陷入聽不見呼吸聲的安靜。
江識野看著他。
這一次,目光直到有人進來后才挪開。
阿浪是和柚姐一起回來的。
然后江識野就被趕走了。
確實是趕的,不過江識野自己也想離開了。他的心情有些古怪,但他又琢磨不出來。
回去后他在筆電上下了編曲軟件。
如今江識野的電子設備堪稱全方位升級,以前他那二手筆電根本帶不動帶midi音序和多軌錄音縮混的專業軟件,現在可以了。手機也換了。
至于耳機……
他之前是一對有線耳機走天下,就是那種把音量稍微調高點兒,就和外放沒啥區別的粗制濫造耳機。為了不影響別人,他一般把音量調得很低。他聽力好,調得低也能聽得清楚,但也是因為這,他無法在戶外單純聆聽一首歌,總會灌進周圍的聲音。
但他還挺享受的。像給音樂加了個自己的濾鏡,在列車呼嘯而過時聽beatles和在學校里聽感受是不一樣的,這很有趣。
于是他也愛在旋律里加些獨特的噪音元素。江識野把兩首單曲外放,很快扒出了音軌,卻還是和原曲有些差別——他沒揣摩出里面加入的白噪是什么。
太細太密了,有的像風聲,有的像金屬碰撞聲……
江識野聽了一遍又一遍,關于賣歌這事也愈發糾結了起來。
最開始他覺得肯定是要賣的。可加了小安微信詳聊后,他莫名有些舍不得。
歌是給一個新出道的男團,不是首發也無法作為專輯主打,還會大幅改編,總有種給別人做嫁衣的感覺。
但是網上過來人表示,老百姓寫出一首歌能賣出去就是最好的歸宿。更何況還是藝海。
藝海雖然比不上龍頭娛樂經紀公司vec,但做男團一直還可以,歌的知名度一定會大大增加,自己的履歷也會增色不少。
江識野理性上明白這是天降大禮,感性上卻始終擰巴著。
他也不懂自己猶豫個什么勁兒。
想找個人咨詢下意見。
可他能說上話的人也就呂歐了,那勢必得談到三年的近況,他無法回答……
——那岑肆?
這個名字從腦子里劃過就被江識野嘗試甩出去,心道咨詢他還不如拋硬幣。
但他沒甩掉。總覺得岑肆又混娛樂圈,又不用推心置腹,問兩句再合適不過了。
江識野有些心煩意亂地揉了揉頭發。
其實從醫院回來后,岑肆就一直喧賓奪主地霸占著他腦海,只是他嘗試躲避。
但思緒稍微一游離,還是會八竿子打不著也要九曲十八彎地想到他。
他想那對莫名其妙出現的oirpods,也想岑肆躺在床上的樣子。
可能是那副模樣太過陌生和意外,在他腦海里,始終難以揮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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