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人齊齊停住了動作，一同往門口看。

        這間屋子的主人、戴著斗笠的十一號村民正陰沉著臉看著他們。

        曲安舟愣在那里眨眼睛，額頭上沁了一滴汗下來。怎么會有搜別人家的時候正主回來的啊，難道應該不是跟那種偵探游戲一樣，默認搜證的時候無人打擾嗎。

        顯然白朔也是這么想的，直接一聲：“我靠。”就叫了出來。

        倒是駱川挺淡定，禮貌地對村民說：“我們不知道是你的房子，遵循神的旨意來這里尋找御狼者的線索而已。”

        一聽是神的旨意，村民面色難看倒也沒多說什么，只冷冰冰地說：“我這里沒有什么關于御狼者的線索。”

        這口氣倒是生動，全然不似餐桌上發言的那個黑斗篷村民那樣死板。

        “看了才知道，你這里有什么我們不能看的東西嗎？”駱川嘴角帶笑，話語卻咄咄逼人。

        “我自己的東西，不能選擇不給別人看嗎？”村民的口氣依舊冰冷“請你們出去。”

        “你的女兒呢？已經走了嗎？”駱川往前走了兩步“什么時候走的？得了什么病，和狼有關嗎？你說你愿意付出一切代價，你付出了什么嗎？”

        隨著他的話語，村民的面色越來越扭曲，最后暴怒地走上前準備扯住駱川的衣領：“你給我滾出去——”

        當然沒扯到，駱川伸出一只手輕飄飄地把他的手擋了回去：“當然。我們現在就離開，只是——”

        他直直望著村民，背宇筆直，與生俱來的強大氣場壓得人要喘不過氣來：“你知道些什么嗎？你求助的是什么人，你認為誰是御狼者……又或者，你自己本身就是？”

        村民用力喘息著，眼睛在帽檐底下暴怒地盯著駱川：“——怎么可能！你給我滾——”

        駱川便彬彬有禮沖他點了點頭，越過他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外停住，回頭喊在屋里不動的倆小孩：“出來了。”

        然后緩聲，單獨喚了聲：“安舟。”

        自己都沒意識到，脫口而出的瞬間這個名字是那么自然。

        曲安舟也沒意識到，往前走了幾步推著白朔就出了門。出門后往回望了眼，還很好心地幫村民把門帶上了。

        在去下一家的途中，駱川告訴他們自己的判斷：“這人可能是一張有身份的牌，非神即匪吧。”

        “哦！”白朔正掏了掏褲兜，從里面摸出來一枚硬幣“我從抽屜里順手帶出來的。”

        駱川：“……”

        他剛要說話，就聽曲安舟也說：“我也帶出來了張紙。”

        說著攤開自己的掌心，里面是張被揉得亂七八糟的紙條。

        駱川：“……”

        現在的小孩，真是……

        “紙上寫的什么？”他只得問。

        曲安舟捧起紙條棒讀：“我真是受夠了，受夠你整天干那些神神叨叨的事了。幺兒已經走了，已經走了，你到底要把自己逼成什么樣子，你以為這是幺兒想要看見的嗎？”

        “沒了？”白朔湊過來看。

        “沒了。”曲安舟把紙條給出去“應該是他老婆寫的。”

        駱川則拿起了那枚硬幣，邊緣同樣有磨損，一面雕著一匹狼……跟之前在書房，被晴天娃娃弄到地上的那個一模一樣。

        難道有什么寓意？

        一個想法在他腦中成型，他微闔眼，沒有說出來。

        很快到了另一棟房子前，他們上前試了下，打不開。

        兜兜轉轉好容易找到一間可以進的，門一開，正跟杜嬋他們打了個照面。

        “你們也找到這兒來了？”杜嬋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并不意外。

        “你們找到了什么線索嗎？”曲安舟余光掃過駱川，生怕他又惡語相向。

        “有一些……”杜嬋思考了一下，皺了皺眉“是十號村民，我們估計他應該沒有身份。”

        喬天華在旁邊補充：“一個普通獵戶，單身漢，想討老婆討不到，父母在幾年前相繼走了。之后一直一個人生活，家里家徒四壁。”

        張佳佳也從房間里走出來，還是一副有些緊繃的模樣，幅度極小地沖他們點點頭。

        駱川視線在三個人身上過了一圈，杜嬋便開口：“沒帶東西出來，沒藏信息。我們三個都不清楚彼此的身份，沒什么好瞞的。”

        “你們有什么發現嗎？”喬天華又問。

        確實沒什么好瞞的，他們便也把剛剛的發現都說了，還說到最后十一號村民回去了，正跟他們撞上。

        “我還拿出來個東西……”白朔說著就翻自己的口袋“在哪來著？”

        東西在駱川那，但他忘了，找了半天沒找到，駱川也沒主動提出來。

        沒找到就暫且算了，曲安舟把手里的紙條遞出去了，也給他們看了番。

        不確定在餐桌上，村民還會不會像早上跟上午一樣沉默，杜嬋跟他們說：“你們看一下，如果這個村民實在沒有什么的話，可以把他扛推出去。”

        駱川彬彬有禮回答：“會考慮的。”

        沒多少時間了，杜嬋他們離開這邊，他們則又進入這棟平房看了眼。

        確實沒什么東西，情況和杜嬋他們說的一樣，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扣下什么東西。

        “把十號扛推出去？”白朔問。

        “這么做確實可以，晚上聽一輪發言吧。”駱川道。

        日已近黃昏，不知從何而來的鐘擺敲響，機械的電子音響在整片天空：

        【請所有試驗者回到餐廳，準備票選放逐對象。】

        快到時駱川停下腳步，攔住曲安舟，又轉頭對白朔道：“你先走。”

        白朔一臉“gayyyyyyy”地走開，他則把曲安舟拉進了一旁的門內。

        曲安舟就等著他這么干，馬上就稍微踮腳，附在他耳邊把在祭壇上，晴天娃娃的話都告訴他了。

        駱川聽到后略略沉思，就著兩個人緊密貼著的位置也不退開：“娃娃呢？”

        晴天娃娃立刻在他袖子里抱緊了他，他使了力將其拽出來。

        晴天娃娃抱著頭念：“壞東西。”

        駱川面無表情地把它拎起來：“說誰？”

        晴天娃娃不說話了。

        “你們家是御狼者后代吧。”駱川的語調沒有絲毫起伏，就這樣提著它。

        誰知道娃娃的反應很激烈，在他手里劇烈地搖晃：“才不是！你壞！才不跟那種壞東西一起！”

        “爺爺跟我們在一起吃飯嗎？”駱川不會在乎它的反應，只獲取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不告訴你！”娃娃氣鼓鼓地說“自己猜！”

        很好猜。

        駱川便轉頭對曲安舟說：“他爺爺是好人，應該是神。”

        娃娃呆住：“！！！”

        曲安舟：“啊。”

        駱川又審視地打量了娃娃一番：“你知道誰是狼嗎？”

        “我才不會告訴你！”娃娃大聲說。

        “你不知道。”駱川一眼就看穿了它，把它扔回曲安舟的手里。

        “它不知道啊。”曲安舟捧著小娃娃，鼓著嘴巴戳了它一下“沒有用。”

        娃娃直接被這一句話痛擊了心臟，委屈地喊：“才不是，我很有用的，我知道很多東西。”

        駱川考量地看著這小東西，想這東西果然喜歡曲安舟。

        “那你知道什么？”曲安舟又戳了戳小東西。

        晴天娃娃白色的布都要憋成粉色的布了，曲安舟揉揉它，安撫了一下，然后喊：“駱哥。”

        駱川伸手接過來看。

        晴天娃娃在他們的注視下，先是“嚶”了一聲，然后“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曲安舟趕緊接回來哄著，駱川難得大發好心大發：“不問他了。一會兒在場上我會讓你最后一個發言，注意聽清每個人的話。如果那幾個村民說話的尤其注意，這次投票在那幾個村民里面投。”

        曲安舟一聽頭都大了，輕輕問：“不是你最后歸票嗎？”

        駱川無奈嘆氣：“我要是狼呢？”

        “我相信你，我今天晚上守你。”曲安舟一如既往地純粹。

        駱川望著他，沉默了半晌，還是說：“你仔細聽，自己有一個判斷，我的看法也不一定對。”

        曲安舟便只能拖著聲音應：“好——”

        駱川看著，覺得小孩真的很乖，乖順得讓人覺得可以……

        他的眸子沉了下去，沒有意識間，自己的手已經揉上了小孩的頭頂，兩下之后頭發已經亂作一團。

        小孩抬眼看自己，兩個人離得那么近，對方的眼瞳中只倒映著自己。

        【請試驗者回到餐廳，準備開始投票。】

        系統機械的電子音再次響在他們耳邊，駱川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不動聲色往后移了半步：“走吧。我一會兒應該是歸十號，十一再留一輪，明天沒發現他的神位就票他。”

        曲安舟乖乖點頭，把晴天娃娃往口袋里收。

        他們走到餐廳，里面只等他們兩個人了，杜嬋忍不住刺了聲：“警長就是大牌，嗯？”

        駱川沒回她的話，兀自坐到位置上。

        面前已經擺好了食物，余光里曲安舟坐下的同時就拿起勺開吃了，他便也慢慢進食來。

        用餐完畢，黑斗篷的村民用之前那種機械而枯槁的語調出聲：“請警長選擇發言順序。”

        駱川插在口袋里的手轉了轉從白朔那里繳來的硬幣，視線在桌子上掃視一圈。座位排得非常奇怪，他的一邊是六號的曲安舟，另一邊卻是十號村民。而八號喬文華在十號村民的旁邊。也就是村民是不按號碼落座的，橫插在他們中間。

        他的眼睛往下垂了垂，很快抬起，伸出另一只手來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十號村民：“從這邊開始。”

        第一天的發言，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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