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進山與村民們匯合，一部分隨他們下山，一部分由村民帶領著進山查看現場。救護車等在山腳下的土路上，姚歡歡的父母、招娣的父母都在。

        周昊把雨衣脫下來裹住招娣。他很自責，不知是原主平時不走心還是腦子轉得慢，很多記憶總在事到臨頭時才會浮現。

        村委辦公室，警察向招娣詢問了一些細節，招娣打著擺子斷斷續續的說著。

        警察又問：“有沒有看到對方的臉，或者其他身體特征�！�

        招娣搖搖頭。

        周昊、李英蘭把她帶回了家。

        周昊坐在門檻上抽煙，他已經在試圖戒煙了，可是現在必須點上一根壓壓驚。

        李英蘭幫招娣放熱水洗澡，里外換了身干凈的衣服，此刻正蹲在堂屋里洗衣服。五歲的大寶在搶盼娣面前的白菜粉絲肉丸湯。

        “我就要，我就要！”大寶嚷嚷著。

        “好好好！”趙桂蘭趕緊幫他多盛了一碗。

        “我要姐姐的，我就要姐姐那一碗！”大寶無理取鬧。

        趙桂蘭說：“盼娣，你跟弟弟換換�！�

        盼娣脾氣上來了，抱著自己的碗就是不撒手：“兩碗都一樣，干嘛非搶我的碗？”

        “盼娣！”趙桂蘭說：“這么大個女娃，不知道讓著弟弟，都是你爸慣得！”

        “我憑啥要讓著他？是她不講理！”盼娣瞪著眼叉著腰，她可沒有招娣那樣的好脾氣。

        只聽“啪”的一聲，大寶將盼娣的碗筷打翻在地，然后一掀桌子，滿桌的杯盤叮咣亂響。

        趙桂蘭嚇了一跳。

        周昊從門檻上站起來，扯過大寶就揣了兩腳。

        感覺受到冒犯的大寶哭得驚天動地，一邊哭一邊怒吼，又要去掀桌子，被周昊薅過去又是兩腳，摔在地上。

        趙桂蘭心疼壞了，沖過去抱他。

        “媽，你別管！”周昊呵斥道：“自己起來好好吃飯！”

        大寶咬著牙紅著眼，一副要與他同歸于盡的架勢。

        這就是周昊不喜歡大寶的原因，撇開其他偏見，大寶的性格實在不怎么討喜，小小年紀就帶著一股狠勁兒，像誰都欠他八百吊錢一樣。

        這樣的孩子一旦放任不管，長大進監獄都是有可能的。

        好在大寶只有五歲，手腳并用也打不過周昊。

        周昊徑直把他拎到墻根底下又踹了兩腳，這下老實了。

        “不想吃飯就別吃！”

        “不吃就不吃！”大寶攥著拳咬著牙。

        周昊冷哼一聲，重新給盼娣盛了碗菜，讓她好好吃自己的，別理弟弟。

        “爸爸只喜歡姐姐不喜歡我！”大寶高聲抗議。

        嘿！周昊險些笑了，有這么明顯嗎？

        趙桂蘭一張嘴，就被周昊瞪了回去，李英蘭也停下手里的活站在門口看，她權衡了一下，也沒說出求情的話來。

        招娣洗好了澡，坐在飯桌前發呆。盼娣什么也沒說，懂事的給姐姐盛飯菜。

        手打滑勺子掉在飯桌上，招娣渾身一哆嗦。

        “招娣……”周昊坐到她的對面，本想寬慰她。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招娣突然搖頭說道。

        周昊感到不對，他坐到招娣的身邊。

        “爸，我沒有扔下她不管，我是想救她的，我，盡力了，可我打不過他……”招娣頭發濕噠噠的，渾身僵硬。

        李英蘭心疼的落淚，默不作聲的拿毛巾給她擦頭發。

        “爸知道，你想救她，而且你確確實實救了她，對不對？”周昊柔聲說。

        招娣點點頭，可她的臉色并沒有一點好轉。

        “招娣，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沒對警察叔叔說實話？”周昊試探著問。

        招娣猛地的搖頭，劇烈的顫抖。

        周昊又問：“你看到那個人的臉了？”

        招娣哭了。盼娣跟著抹眼淚，小手不停撫摸姐姐的后背。

        “周昊！”李英蘭看不下去了。

        “周昊，你別逼她了，把娃嚇壞了�！壁w桂蘭也看不下去了。

        “招娣，歡歡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是勇敢的孩子，不會讓傷害她的人逍遙法外的，對不對？”周昊鼓勵她說出實話。

        “周昊，咱孩子不是沒出啥事嗎？她不想說你就別問了�！壁w桂蘭道。

        周昊擰著眉頭：“這不叫沒出事，這叫未遂！再說咱孩子沒受傷害就可以事不關己了？以后再發生這種事咋辦？這一片的女孩兒都不用出門了嗎？”

        不出意外的，趙桂蘭女士又被懟了。

        “那就不要進山嘛……”趙桂蘭弱弱的說道。

        “周昊，你緩緩再問，先讓孩子吃口飯�！崩钣⑻m說。

        周昊咽了口氣，點頭：“先吃飯吧�！�

        招娣抱著碗，一口也咽不下去。

        “李四叔�！彼�輕輕吐出了三個字。

        三個大人面面相覷，一時沒反應過來。

        “應該是李家那個老四，那老光棍。”趙桂蘭提醒他們。

        “你怎么知道是他？”周昊問。

        “那年我和盼娣去大姑家借雞蛋，被馬蜂追……”招娣瑟瑟縮縮的說著：“李四叔脫了襯衫抱住了我們，他身上有股怪味兒�！�

        “對對對，就是因為有味兒所以一直沒娶上媳婦！”趙桂蘭插嘴道。

        周昊瞪眼讓她別打岔。

        招娣眼睛里滿是恐懼，時斷時續的說：“下午在山里，那個人掐著我的脖子……把我按在樹上，他還貼在我身上……他身上有一樣的味道！我回村喊人的時候，特意看了一眼，李四叔不在，可是……找到歡歡的時候，他又出現了�！�

        周昊驚訝的站起身來，毫不猶豫的帶著招娣去向警察舉報。

        “不行不行！”趙桂蘭擋在門口，她是真的急了眼：“你讓她一個女娃當著那么多人承認被李老四貼在……你讓她以后咋嫁人啊？”

        李英蘭雖然沒說話，可那揪心的神情顯然是站婆婆那邊的。

        周昊問招娣：“閨女，去還是不去，都聽你的。”

        招娣看看媽媽又看看奶奶，猶豫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我不能讓歡歡白受欺負！”

        李老四立刻被拘押了起來，只等姚歡歡體內殘留物的化驗報告，四鄰都在議論，想不到李老四看上去老實厚道的一個人，竟然做這種禽獸不如的事！

        家里事情多，沒人顧得上周大寶，小霸王被周昊生生餓了一夜，第二天老老實實的吃飯，再也沒鬧幺蛾子。

        周昊從縣城回家，拿出兩套兒童讀物，獎勵招娣勇敢說出真相，獎勵盼娣懂得照顧姐姐，就在大寶扭著頭生悶氣的時候，他拿出汽車玩具，獎勵大寶今天吃飯沒哭鬧。

        周家小小的院子里又喧騰起來。

        李老四對侵犯姚歡歡的事實供認不諱，六個月后開庭，招娣鼓起勇氣出庭作證，由于強奸未遂也屬于強奸罪，法院認定了李老四對兩名幼女實施暴力□□的犯罪事實，且對受害人姚歡歡造成重傷，情節極其嚴重，影響極其惡劣，依法從重從嚴處理，一審判處死刑立即執行，二審維持原判。

        這個事件給年僅十二周歲的姚歡歡的身體留下了不可逆的傷害，心理創傷就更不消說，姚老師和趙老師立刻被調回原來的城市，姚歡歡也要回到大城市治療了。

        村里人的議論經久不息，招娣也很是難過了一陣子，在她的認知里，女孩子受到x侵就等于一輩子都毀了。

        周昊告訴她這種想法是不對的，受侵害的女孩沒有錯，她依然是純凈美好、不容褻瀆的，任何人都不應該把輿論壓力從施害者轉向受害者，包括受害者自己。

        平淡的日子如飛箭般流逝，縣城的房子裝修收尾了，院子里新栽種的植物煥發著盎然生機，周昊的二輪摩托車也換成了四輪。

        周昊忙的分身乏術，除了公司、工廠，還在籌劃“一家酸辣粉”的連鎖店招商。

        大姐夫手里有些余錢，也在鎮上加盟了一家，生意還算不錯。

        二姐夫就有些麻煩了，他總想走捷徑，不像大姐夫那樣勤勞肯干，尤其有周昊成功的例子擺在面前，便覺得大家都差不多，憑什么他不能像周昊那樣賺大錢。

        周昊把他安排在公司里，做銷售不愿吃苦，做生產不愿學技術，做采購被人舉報吃回扣過于囂張，最后只好找個閑職養著，又因工資不高引起了二姐夫的不滿，搞得周昊里外不是人。

        三個月后二姐夫自己辭職離開，說要去深圳打拼一番事業。

        二姐周敏剛懷孕啊，三十五歲終于懷上頭胎的高齡產婦！

        周昊苦苦相勸一個禮拜未果，正要找人套麻袋打的他下不了地時，趙德興攔住了氣急敗壞的他：“垃圾就算打扁了也是一堆垃圾，有這個力氣還不如替你二姐合計合計。”

        周昊掐腰嘆氣，是該及時止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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