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后給歲路發了幾張拍的星空照片，她似乎很感興趣，順著這個話題又聊了幾句，被問什么時候一起出來吃飯。其實歲路也算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唯二吧，勉強也算上季寒楓——朋友了，我想了想，就回了一句有時間就找你。

        我并不是在客套，只是剛回國，想再休息幾天。

        和歲路聊完，我又點進了季寒楓的聊天框。上次聊完后，他有一段時間沒再給我發消息，這幾天我忙著度假沒看手機，剛才看他似乎又有了幾條新消息。

        是他難得的編輯了很長一段，我看完之后，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作何感想。他說：“佩棠，那天聽完你說的話，有那么一刻我是真的很希望你說的是真的。我也知道你并不是在騙我，你以前就是這樣的。但我更清楚，我們之間的關系，最大的問題是我。我大概能明白你究竟喜歡季不杏什么，如果現在她是我，至少她一定不會讓你這么困擾。我知道我沒有辦法放下，甚至僅僅只是看著你們，都無法冷靜下來。我已經錯過一次，不能再放任自己因為你口中誘人的相處關系，而做出無法挽回的事。但還請給我一個機會，如果有一天你非常難過卻沒有人可以傾訴，麻煩考慮一下我。”

        我對著手機沉默良久，最后道：“我能問一下，你為什么這么執著于我嗎？”

        季寒楓聊天框的“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持續了五分鐘。五分鐘后，我收到一條新的消息，他說：“或許我也不知道。你問過季不杏這個問題嗎？”

        我放下手機，仰起頭看天花板。我都忘了，我曾經是多么恐懼我和季不杏的關系因為我的真實身份崩塌。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更沒想過去問季不杏這個問題。因為我心里還是害怕，害怕得到的答案，全都是原主帶給她的感動。

        直到現在，我都快忘記自己其實不是原主了。但我的存在，始終是一個定時炸彈，我并不誕生于這個世界，甚至是搶占了別人的身體才得以生存，在我心里，這個炸彈總有一天會讓我和季不杏的關系變得面目全非。畢竟如果要算，害了原主的，大概也能算我一份。

        事實上，一直到如今，我內心深處對季不杏、原主、和我自己的恐懼，也從來不曾減少。

        被季寒楓的消息搞得心情低迷后，我突然很不愿意和季不杏分開。甚至她下樓我也要跟在她后面。季不杏并不奇怪，反而十分樂在其中，就這樣和她如膠似漆地如同連體嬰兒般在家玩了幾天后，某天突然來了個電話把她叫走了。看她穿戴好出門，我險些就要跟著一起去。

        只是這時一股莫名的羞恥感涌上心頭，我發覺這些天的行為似乎有點主動過頭了，把季不杏趕去公司后，打開手機把歲路約了出來。

        約在了我們第一回見面的茶餐廳，因為我們一致認為這家餐廳甜品不錯。

        我到的時候歲路點餐都點了一半，見我姍姍來遲，笑著把菜單給我，說道：“我點得差不多了，你看你還有沒有想吃的？”

        我雙手合十道：“遲到了，這一頓我請你。”

        她擺擺手，道：“我也不缺這點錢。”

        我也笑了起來。看了兩眼她點的甜品，沒遺漏什么，就把菜單給了服務員。她道：“前些天就想約你出來了，想不到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忙。”

        我故作憂愁狀，說道：“你也知道的，季不杏太粘人了。”

        歲路一挑眉，開玩笑道：“看來季不杏真的很怕你被搶走誒，公司都不管了。”

        我也覺得很奇怪。我穿過來后，季不杏很少會去公司，但她好歹也是個國內首屈一指的大公司的總裁，怎么會閑到每天陪我談戀愛。我一度認為這或許就是瑪麗蘇的標配總裁，啥事不干錢照樣拿，天底下沒有這么好的事，但瑪麗蘇小說里有！

        想到這里，我不由感嘆：人和人的差距要不要這么大啊！

        歲路喝了一口服務員送上來的咖啡，問道：“你們前幾天去y國了？”

        接過服務員拿來的甜品道謝后，我應道：“對，我們在那邊守了好幾天呢。”

        歲路吐氣道：“我也好想去啊，可惜我媽不讓我去。”

        我挑眉，嘗了一口小蛋糕，道：“你都這么大了，你媽媽還不讓你出門？”

        “不是，”歲路撇了撇嘴，“我媽給我安排了好多課，所以沒時間能出門。”

        我憐愛道：“好慘好慘，我拍了好多照片，你要不要？我回去發給你。”

        “當然要！”她小雞啄米般點著頭，嘆道，“沒法現場看，有照片也不錯了。”

        我笑了兩下。歲路是個很樂觀的人，我真的很喜歡她。

        她眨巴眨巴眼睛又道：“要不你現在就發給我吧？好想看！”

        我拿起手機，把拍的照片傳給她。她笑瞇瞇看手機，“愛死你了！”

        借著這些話題聊了一下午，太陽開始下落時，我手機里傳來了消息聲。很快，電話鈴聲也響了起來。我看了眼屏幕，好笑地給歲路也看了看，她了然于心地點了點頭。

        我接起電話，“喂？”

        季不杏在電話那頭可憐兮兮地道：“姐姐，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壓了半天也沒能把我上揚的嘴角壓下去，報了茶餐廳的地址，又被纏著聊了幾句，才掛了電話。

        歲路咬了咬湯匙，含糊地道：“好羨慕你們啊，我也想談戀愛，在我無趣的生活里搞點有激情的事。”

        我大笑。

        季不杏很快就來了，走之前和歲路道別，互相應允以后再有時間也出來吃下午茶。季不杏在一邊氣鼓鼓地哼哼，可愛得我上車后笑了二十分鐘。

        如此一來，季不杏粘我粘得更狠，做什么都要央著我一起，倒是越發像個小孩子了。我有時候想，這要是換成別人，我恐怕心里都得吐槽八百回“這誰家的巨嬰，擱著把我當媽媽呢”，可誰讓這么粘我的是季不杏呢，我這樣喜歡她，也樂意她是這樣的態度。

        沒過幾天，突然有個陌生號碼給我發了消息。

        發的是短信，我手機沒存過這個號碼，不知道是誰。他說：“小棠，我回來了，出來聚聚？”

        我心想你誰啊認錯人了吧，手上也這樣打字，沒猶豫地發過去。

        陌生號碼：“？”

        陌生號碼：“我是許一都。”

        陌生號碼：“我們前幾個月還見面聊過天，你這就忘了我，我真的很傷心。”

        我：“……”

        這個名字有點眼熟，但我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抬頭把季不杏喊過來，給她看手機界面，問道：“許一都是誰？”

        季不杏看到這個名字，不高興地抿起嘴唇，道：“也、也沒誰……”

        我抬眼看她，她被我盯得縮了縮肩膀，乖乖道：“就是你的竹馬。”

        我手上打字，對季不杏道：“一個竹馬而已，至于讓你這么討厭他？我都失憶了。”

        季不杏嘟嘟囔囔：“我就是不喜歡他……”

        我忍不住翹起嘴角，要發出去的拒絕見面的消息改成詢問在哪里見面。看到地址后，我道：“走，去見見我這個竹馬。”

        季不杏瞪大眼睛，委委屈屈地道：“為什么啊？”

        因為有點惡趣味。我心里這么想，拉起季不杏的手，道：“走不走？不走我一個人去了。”

        她連忙站起來緊緊牽住我，又委屈又無奈地道：“我要一起去。”

        我覺得好笑，和她談戀愛還真是越談越覺得是在逗一個小孩子。許一都到得還挺早的，我們到的時候他已經在等著了，穿得很休閑隨意，看起來像男大學生。或許主角團就是這樣？出場的男的不管幾歲都能偽裝男大學生。

        他聽見腳步聲看過來，看到我時還挺高興，視線掃到季不杏時表情又扭曲起來。季不杏在一邊哼哼，我只好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背，走上前和他簡單打了個招呼。他笑著回應我，道：“小棠，本來早就該回來看看你，但這段時間w國那邊有事耽擱了。我聽許一十說看到你精神很好，你的病應該調養好了吧？”

        我瞇瞇眼想了想許一十是誰，想起來剛穿過來就被兩個人挾持爭搶的一幕，除了季寒楓總是出來刷存在感，當時的另一個人似乎再也沒見過。當時季不杏介紹他，好像就叫許一十，許一都的弟弟。

        我朝許一都禮貌性地點了點頭。

        剛坐下還沒聊幾句，許一都就開口道：“小棠，不然你和我回家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我還沒回答，季不杏炸毛了：“我可以照顧好姐姐，要你操什么心？”

        許一都冷哼一聲：“小棠中毒晚期，你照顧得真是好。”

        季不杏壓迫人的氣勢聽到這句后很快就消散了，她攥緊拳頭，低聲道：“這件事是我的錯，我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

        我本以為他們只是不對付，只想看看季不杏帶情緒不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的，卻沒想到許一都說話句句戳季不杏痛點，完全不留情面。

        我皺起眉，牽著季不杏站起來，對許一都道：“很抱歉打擾到你，不用聊了，我們先走了。”

        他還想再說什么，我沒給機會，拉著季不杏走了。

        剛走出咖啡館沒幾步，季不杏站住不動了。論力氣我肯定比不過她，也被她帶著停在原地。我回頭看她，說道：“以后你不喜歡的人我們就不見了。這次是我的錯。”

        她小聲道：“對不起。”

        我道：“是你下毒毒死我的？”

        她擰起眉，道：“我寧愿毒死我自己。”

        我捏捏她的手指，道：“不是你你道什么歉？更何況我已經活過來了。”

        她的手很好看，白也修長，捏起來還有一點肉感。她沒有回話，抬起手臂抱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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