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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糖果代價


不知道是不是許一都刺激到她了,接下來一連十天她都和我緊緊黏在一起,比之前更甚,就算要處理工作也會央求我也到書房打游戲,一秒都不愿意我離開她的視線。我雖然無奈,但不得不承認,我確實也很樂在其中。

        這天王媽請假了,看著外賣軟件上我幾乎都吃了一遍的店家,突然想給季不杏做一頓飯。上輩子我倒也沒機會做飯,因為忙得腳不沾地,通常要么是在打工的路上買一份吃的囫圇吃完,要么就是在去上課的路上匆匆解決午餐。

        只是我還挺期待季不杏吃我做的東西的反應的。

        想到這里,我站起身要去廚房,還沒出房門,季不杏幽幽的聲音從身后響了起來:“姐姐,你要去哪兒?”

        我回頭看她,她又在眨巴眨巴大眼睛企圖萌死我。我撒謊道:“我去樓下點個外賣。”

        她道:“在這里不可以點嗎?”

        我任性道:“我就要去樓下點!

        她的表情越來越可憐,眼看著我就要心軟留下來了,忙不迭扭頭跑下樓。

        廚房冰箱塞得滿滿當當,季不杏愛吃的、我愛吃的都有不少。我搜了一下食譜,挑了些看起來比較好做的菜,洗干凈手開始大展身手。

        然而經過一番雞飛狗跳、令我后悔終生的做飯過程,看著被我弄出的聲響引下樓的季不杏和幾個盤子里有些不忍直視的菜,我決定再也不嘗試做飯了。

        季不杏飛奔下樓見我沒事,松了口氣斜靠在廚房門上,看著我眨眼睛道:“姐姐,做好了么?我有點餓了!

        我的手頓了一下。這一刻我想到了別的事。我是很容易感到尷尬、也很討厭難堪的人,一旦發生現在這樣的情況,我通常都會害怕別人開玩笑問我“不是說點外賣?”或者“你做飯原來是這個風格的”。我知道這些話并不帶惡意,可是聽到這種話我還是會不可自控地感到難堪。

        但是季不杏,似乎從來不會說這種話。她好像知道我怕難堪,所以照顧我的情緒,不在這種時候跟我開玩笑。就像現在,她沒有問我剛才撒謊說點外賣的事、也沒有調笑我廚藝很爛,只是普普通通地說她餓了。

        雖然證明不了什么吧……但我心里還是有點高興的。她不問,我反倒坦然了,自顧自解釋道:“本來想給你做頓飯的,還是點外賣吧。”

        她走進來,一手端一個盤子放在餐桌上,很難得地拒絕了我:“不要,我想吃姐姐做的菜。”

        我無語凝噎半晌,道:“但是這些東西我吃不下!

        季不杏回過頭看著我,一下笑了出來,說道:“那要不我給姐姐露一手?”

        我擺手婉拒了她:“不用了,我怕廚房炸了王媽回來要罵我倆,你也別吃,我外賣已經點了!

        在我的強烈阻止下,她最終還是沒碰到那幾個盤子里的食物。吃著外賣送過來的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我心情大好,一時忘了我做的黑暗料理。

        等我察覺到不對,發現季不杏正津津有味地吃著我做的菜。

        我:“???”

        出大事。

        她見我終于發現她,真誠地道:“姐姐,你還是很有天賦的。只是賣相差了點,味道很棒的!

        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這就是傳說中的為愛失去味覺?

        但可能是因為出自我的手,這幾盤菜我越看越順眼,看季不杏的表情,我也忍不住伸出筷子夾了一塊茄子吃。

        其實入口也不難吃,確實如她所說,只是賣相差了點,味道當然肯定不如外賣,但也不至于難以下咽。我心里不自覺松了口氣,這頓飯也不算完全搞砸了。

        吃完后,季不杏把碗都放進洗碗機里,外賣盒子丟進垃圾桶,拍拍手對我道:“姐姐,我去下洗手間。”

        我點點頭,卻想起剛才吃完飯意外捕捉到她輕輕皺了一下眉,總感覺有點不對。我站在客廳目送她去了洗手間,心跳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變得很重。我心里不安,也跟了上去,就見她趴在洗手臺邊好像在吐什么東西。

        我腦子里的第一個想法是:不會是我剛才做的菜有問題吧?

        嚇得我立刻開口:“你吐了?怎么了?”

        季不杏渾身顫抖了一下,捂著嘴慌慌張張轉過身來,擋在洗手臺前,支支吾吾地道:“沒、沒什么。”

        我皺起眉:“怎么回事?怎么吐了?是我做的東西出問題了嗎?”

        她似乎笑了一下,說道:“怎么會,姐姐做的自然是全世界最好吃的。當然不是因為那個。”

        我有點不相信,心底莫名惶惶不安起來,假裝狐疑地問道:“那是怎么回事?”

        她回答道:“就是有點低血糖。”

        她有些心不在焉,我越想越心慌,趁她不注意,我掰過她的身體,她另一只手下意識背到身后,一下磕到鏡角上,我忙不迭伸手去拉她,余光掃到洗手臺——

        是一攤還沒流干凈的血水。

        我猛地扭頭看向她,下意識攀上她的胳膊,脫口而出道:“這是怎么回事?!”

        她放下捂著嘴的手,回避我的眼神,什么也沒說。我看著她被血染紅的嘴唇,張著嘴什么重話都說不出口,最后艱難地開口再次問道:“你怎么了?”

        她抿著嘴不回答我,我有點生氣,手和聲音都在發顫,我想了想這幾個月她的狀況,才發現她很早就不太對勁了。

        “你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說話?!”我忍不住抬高聲音,她還是不說話,我閉了閉眼,“你是不是早就這樣了,你還讓醫生騙我,我每次問你你都說是低血糖,你把我當傻子嗎?!季不杏,你有能耐了啊,你居然騙我,你他嗎憑什么不告訴我!你是不是根本就……”

        她是不是根本就,沒愛過我。她沒把我當成林佩棠,她沒覺得我是她的愛人,所以她騙我,她不告訴我,她甚至都不愿意解釋一句。

        我腦子亂成一團,說出口的話根本不經思考,季不杏看我的樣子嘆了口氣,將帶血的手在一邊的毛巾上抹了兩把,笑著來抱我,打斷了我接下來說的話:“姐姐,你就是個笨蛋,不然怎么會到了現在,你還是不肯相信我愛你。我不告訴你,就是不愿意看到你這樣,不愿意看到你因為我而難過。我只希望在這段新生的日子里,你能多高興幾天。對不起,姐姐。”

        我嘴唇張張合合,什么也沒說出來,她抱著我輕輕拍著我的背,我才知道我的眼淚爬了滿臉。

        最后我埋在她懷里大哭起來,她好脾氣地喊我姐姐,溫柔地輕拍我的背,好像受了傷得了病的是我,該被安慰的也是我。

        哭完之后,我拉著她去了醫院,把手背上被磕出來的傷口包扎好,給她安排了全身的檢查。

        季不杏嘔血的原因檢查出來了,她中了慢性毒,但毒埋伏已久,到現在已經回天乏術。這個世界的醫學還沒有人見過這種毒,自然也就沒有辦法解決。

        我又生氣又埋怨自己,如果早點發現,可能就不會這樣了。

        后來冷靜的時候再想,季不杏肯定很早就讓人找治療的辦法,可她都沒有找到,我就算再早發現又能怎么樣呢。

        最后安排季不杏在醫院住下,配合治療,至少能把命拖長點。我看得出來她其實不是很愿意,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更想陪我去我想去的地方。

        而我態度強硬,她最終還是聽了我的。

        其實我沒有想去的地方?梢杂肋h待在季不杏身邊,就已經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這句話我最后還是沒能對季不杏說出口,把她按在病床上后,開口說的是:“餓了沒?有沒有什么想吃的?”

        她還笑嘻嘻的,答道:“只要是姐姐帶來的,我什么都想吃。”

        我敲了敲她的額頭。在她床邊整理了一番被子,最后還是道:“你等著,我回別墅一趟,把東西都帶過來。”

        她順著被子牽住我的手,道:“那些我可以讓人帶過來的。姐姐,你就在這里陪我吧!

        我瞪了她一眼,道:“我怕你餓死了。”

        回到別墅,就見王媽正在收拾東西。我請王媽教我煲湯,一步一步教到最后,不知是我白天哭太多次了還是怎么,忽然一下子暈了過去。

        再醒過來天都快亮了,我急急忙忙去看湯,王媽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煲好的湯也打包好放在一邊,扶著我道:“小姐,別慌!

        我點著頭,感覺還有點暈暈乎乎。

        王媽和搬東西的人一起走了,有的東西搬的時候要注意,她得看著。我則拎著湯一個人去醫院。

        在去醫院的路上,我開始想這毒會是誰下的。我目前認識的這幾個人,雖然有的和季不杏有過節,比如許一都,但他再怎么對季不杏不滿,應該也不至于就要給季不杏下毒。

        會有可能是季寒楓嗎?可季寒楓和季不杏怎么說都是有血緣關系的親兄妹,他現在就靠著季不杏經營公司賺的錢好吃好喝,有什么樣的事能讓他對自己的妹妹下毒?

        雖然他看起來很好買通,但我總覺得他對季不杏也沒有怨氣大到別人花錢就肯下殺手的程度。

        我忽地想起原主的死因似乎也是中毒,和季不杏中的毒會不會是同一種?又或者,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干的?

        如果真的是同一個人干的,那我認識的這幾個,嫌疑就很小了。不是我自夸,而是他們看起來就真的很喜歡原主,就算真下毒給季不杏是因為原主喜歡季不杏,那把原主毒了又算怎么一回事?

        可要是下毒的是同一個人,那么涉及到的人就更多了,原主和季不杏一起得罪過的人,我一無所知。

        想著想著就進了死胡同里,索性就不想了,一會兒問問季不杏。余光看到醫院周邊的小賣鋪有棒棒糖賣,想也沒想,下意識就走進去買了幾根。

        直到買完,走出小賣鋪,才想起季不杏根本就不是低血糖,糖對她來說也沒有救命的功能。我低頭看了看手里的糖,還是把糖塞進了包里。

        到了病房,季不杏已經醒了,見我進來,興沖沖地就道:“姐姐,我好想你!”

        我突然有些難以名狀的難過。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把保溫盒放在她床頭桌上,打開給她舀了一碗湯,遞給她道:“喝吧!

        她吃飯速度很快,但還是很斯文,看著都覺得很賞心悅目。我問道:“你昨天晚上吃東西了沒?”

        她的手停頓了一下,朝我笑得可憐兮兮的,語氣抱歉道:“沒有!

        真是……明明是我的問題,她卻比我還愧疚。這種時候分明一個小小的謊就可以掩蓋過去,她也不愿意對我說謊。可她又……怎么忍心騙我這么久。

        我摸了摸她的眼睛,摸過眼尾的那粒痣,說道:“下次不會讓你等這么久了。”

        “好!彼劬α辆ЬУ卮饝,又道,“可是姐姐,我不想見不到你,我們以后還是點外賣吧!

        之前我就拒絕不了她,到了這個時候,我又怎么會拒絕。

        等她喝完湯,又吃了幾個我帶過來的小蛋糕,我才問道:“你知道是誰給你下的毒嗎?”

        她看著我,眨了兩下眼睛,才道:“我知道。但是姐姐,知道也沒什么意義。我現在已經這樣了,知道是誰干的并不會改變什么,不如不追究了!

        我道:“至少我能雇人去揍他一頓吧?”

        她笑了起來,這個時間的日頭并不太曬,陽光又映得她的眼睛金燦燦的。她道:“你放心,該出的氣,我當然也出完了!

        我點了下頭,牽起她的手,道:“好,不追究了!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從包里摸出兩根棒棒糖,問道:“吃糖嗎?”

        而后幾十天里,我每天都在病房里陪著季不杏。最開始的時候,她和以前一樣高興,也很有活力,除了不再能一起出去玩,我們在病房里,和之前在別墅里并沒有什么區別。

        有一天,我見到了她嘔血的模樣。這是我知道她中毒之后,第一次真正見到她嘔血。她本來是在處理文件,忽地沖向了衛生間,我跟上去時,洗手池壁沾滿了鮮血,鮮艷的紅劃破了病房所有干凈的一切,像一把刀刺進我的眼睛里。我來到這個世界,一直到現在為止,似乎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鮮艷、如此刺眼的顏色。

        我感覺紅色占據我的視線,又感覺四周的燈光暗淡下來,那一灘鮮血變得不那么紅了。我察覺不到時間流逝,只覺得太陽穴一直在跳,跳得我有些頭痛,季不杏吐到最后,像是想把膽汁都一并吐出來,她逐漸脫力的模樣,比血還刺眼,像利刃直直捅進我的腦袋里,攪得我疼痛難忍。

        可笑的是,季不杏吐完極其需要人幫扶的最后,卻因為我久久無法脫離她嘔血畫面,反而還得抱著我、照顧我。這時候我感覺生命流逝是這樣迅速也不講情面,壓在人面前的時候,人甚至連反抗都是毫無用處的。

        我從來沒有這么無力過,季不杏睡著后,我哭了整個后半夜,我不知道她還能陪我多久了。

        從那天以后,她每次忍不住嘔血,都會先把門鎖上,不讓我進去看。我知道她也害怕,因為她沒見過我嚇成那個樣子。

        可我好難過,我來到這里,一直都在被她照顧,到現在她需要照顧了,也還是在照顧我。

        明明被病痛折磨,在看到我哭了,還是會慌亂,還是會想盡辦法逗我開心。我每次看她絞盡腦汁想能讓我笑出來的事,努力做出沒事的樣子讓我不要難過,都會痛恨我的淚失禁體質。我從來,從來沒有這樣恨過。

        她已經很痛苦,還要為我勞神費心。我感覺我就像她的累贅,對她而言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干什么都只會添亂。

        可每當我這樣想,她都會一連很多天表白很多次,很多很多次,多到我會弄混每次表白的話語,這些話混在一起,一字一句,都在告訴我她愛我。她愛我,所以我是她最好的慰藉。

        季不杏說話越來越慢了。我能感覺到,能很清晰地感覺到她的生命在流逝。

        她睡覺的時間越來越早、越來越長,我真的很怕這接下來的某一天,她睡過去后再也沒有醒過來,我們連一句“再見”都沒有說。

        到了夜晚我總也忍不住哭,不知道為什么命運作弄,讓我愛上一個人又讓這個人離開我。我以前很怕季不杏不愛我,怕她和我說分手。一開始是怕沒有身份什么都做不了,后來是怕我不再能在她身邊。

        可現在,我覺得如果季不杏可以活著,就算她不愛我也沒關系了。至少分手后,世界就這么大,總有機會再見的。

        每一天都像是最后一天見面,我和季不杏都會用最好的態度面對對方?墒墙K于到了這一天,她沒有力氣一直笑著看我了。

        她的頭發被迫剪到很短很短,之前養長了一點的頭發又被剪掉,已經看不出來她曾經還有一頭很漂亮的長發。我每天看她的枕頭,都能看到一大把掉下來的頭發。我有些后悔在那天晚上讓她剪頭發,她長發時那么好看,朝氣又恣意,讓我第一眼見到她時就晃了眼。

        我抱住她,平時穿著寬大的病號服看不出來,這樣抱著的時候才發現她已經瘦了很多。抱起來骨頭硬硬地硌著我,說不上來是疼的還是怕的,眼淚就出來了。我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她一點聲音都沒出,任我這樣抱著,輕輕拍著我的手背。

        “姐姐,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愛你。”

        她的頭靠在我的肩上,上半身虛倚著我,在我耳邊輕聲說。

        她的手癱軟下去,我握著她的手忍不住哭了起來,眼淚落在她的手上,她沒有再幫我擦掉眼淚,慌張地問我怎么了,說她為了我什么都可以做。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沒有動,眼淚打濕了被子,我恍惚聽到一個聲音在我耳邊說道:

        “姐姐,你醒了怎么不先來看我?”

        季不杏死后,我的腦袋越來越暈,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后續的事宜都是王媽在處理,我現在的狀態,想幫忙也幫不上。

        渾渾噩噩到了晚上,夜色越來越沉。大城市的夜空星星很少,黑壓壓的天重重壓在我的心口。壓得我越來越喘不上來氣,好像一條躺在馬路上的魚,難以維持正常呼吸。不知道這樣多久,我感覺我也快死了。

        我沒有辦法不去想季不杏。我不屬于這個世界,我在這個世界里只有她了。我在這里生活了這么久,幾乎全部的記憶都是和她一起。我上輩子似乎是很不喜歡這樣把愛情當做一切的人,但到了現在,我除了季不杏,好像真的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

        我甚至,不知道接下來我該怎么活下去。

        恍惚間接了個電話,兩邊沉默半晌,我沒說話,對方也沒說話,我沒掛電話,對方也一起等著。不知道在等什么。

        忽地,電話那頭傳來了聲音:“林佩棠!

        是歲路。我應聲道:“嗯!

        她繼續道:“我們就這樣一直掛著電話吧。

        “這樣即使你不說話,也能知道我存在。我一直都在!

        歲路的話讓我一時間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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