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那一方位，前后三排、左右幾列全是女孩子。但里面最出挑的是唐禹心。

        無論是氣質還是長相，讓人一眼就鎖定，無法移開。

        那群女生全都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除了唐禹心。

        她低垂著頭，抬手整理頭發，能看到她白皙的手腕和露出的耳朵尖。

        剛才還一直盯著他看，現在竟不敢看他了嗎？

        要不要靠近點確認一下呢？

        周野暗忖。

        唐禹心沒敢看他，但鐘情卻無所顧忌，還沖他揮手笑道：“周野！厲害啊！恭喜你又拿了冠軍！”

        唐禹心恍然回神，又？冠軍？

        剛才的自由泳周野贏了林耀？

        她光顧胡思亂想了，忘了看誰是冠軍。

        美色誤人啊，咳！

        這時，周婉探頭：“哥哥，你在看什么？”

        她人小，身體也柔軟，扒著媽媽的手探頭又探身，看清了那邊的唐禹心，目光頓時一亮：“啊！是那個滑冰的漂亮姐姐！”

        說著，她晃了晃媽媽的手，念叨著，“媽媽我也想滑冰……”

        這幾天，她在家一直執著于這個‘新奇事’，每天都在媽媽耳邊念個十幾遍。

        陸文君都快形成條件反射了，一聽她說這個就想同意，但教育孩子不能這么來，只好先轉移話題：“你是看到哪個姐姐滑冰才這么念念不忘的？”

        周婉就指給她看：“那個卷頭發的、戴著紅色西瓜發卡的姐姐！最漂亮的那個！”

        陸文君也很快鎖定了唐禹心。

        女生穿著白色長款t恤，外面裹著中長款的藍色牛仔裙，裙擺下端有些碎流蘇，干凈又清爽。牛仔裙是那種很有設計感的衣服，在腰上裹一圈半，行走時修長的腿會若隱若現。

        陸文君是服裝設計師，看到別人穿搭，就忍不住犯職業病，下意識地去分析。

        鐘情新奇道：“她們都在看你誒！”

        唐禹心也察覺到被人注視，扭頭，對上陸文君的視線，她一怔，禮貌地笑了下，視線落在了周婉身上，周婉乖乖跟她揮手，甜甜一笑。她就又笑了一下。

        鐘情：“他們是不是在討論你啊……”

        唐禹心也一臉懵：“不會吧？”

        好在游泳賽事后面還有頒獎、領獎、采訪等流程，周野跟家人打完招呼，林耀和鐘情打完招呼，又去忙了。

        這次，負責播報的記者一臉紅暈地對著周野遞上了話筒：“請問周野，這次比賽的成績是你目前游出來的最好成績嗎？”

        周野點了點頭：“嗯。”

        “哇，那恭喜你啊周野！你以后會專攻仰泳嗎？還是仍舊仰泳、自由泳都要抓？”

        “這個還不確定，以后會跟教練商量的。”

        唐禹心望著采訪區，那個記者學姐明顯也是對周野有意思的。

        這競爭……有點激烈啊……

        望著望著，唐禹心不由捏緊了背包上掛著的小兔子玩偶——周野接受了采訪，還跟那個記者學姐握手了！

        現在正準備合影！

        果然一點都不高冷！

        “糖糖，我得先撤了，送下林耀。他們比賽結束后再跟教練聊聊，就能回家了。拿到名次的或進步很大的，有10天假期。”

        “好，我也準備撤了。”唐禹心收回視線，跟她一起出了場館。

        談戀愛不如學習！

        尤其是場不可能的戀愛！

        周野離記者很近，攝影師給他們拍照。

        他卻有點心不在焉。

        通過剛才的握手以及現在的合影，他已經能確定——不是每個女生面對他心動的心跳聲他都能聽到。

        只有那個特定的人的心跳，他才能聽到。

        如果不是耳朵有病、幻聽了，那就是上天給他開了個掛？

        這算什么？

        命定之人嗎？

        周野玩味地笑了笑。

        有點意思啊……

        “哥哥，你在笑什么？”周婉跟周野坐在教練區外面的休息室椅子上，等陸文君。

        她看哥哥發著呆，時不時笑一下，忍不住好奇問道。

        “你猜？”

        周婉覺得能讓哥哥高興的事無非就是拿獎了，于是她道：“因為拿冠軍了？”

        周野順勢點頭：“猜對了。”

        周婉小大人般警告他：“不能驕傲自滿。謙虛使人進步。”

        “這不是驕傲自滿，這是開心。”周野抬手按了按妹妹的頭，被妹妹雙手抱住胳膊擋開，“別老摸我頭，會長不高的！”

        周野回過神來，從善如流道了歉：“對不起，哥哥太開心了，忘了。給你摸回來。”他低頭，周婉撇嘴嫌棄道，“不摸，你頭發還沒干呢。”

        周野：“誰說的？早就干了。”

        周婉不理他。

        周野便坐直了，兩條無處安放的大長腿也伸直了，腳尖晃來晃去，有點無聊。

        片刻后，他問周婉：“有棒棒糖嗎？”

        周婉戒備地看他一眼，眼珠一轉，從自己背著的小包包里翻了翻，竟真的掏出一根棒棒糖遞給他：“你要還我兩根哦。”

        周野：“那我不要了。”

        周婉：“……”她頓了頓，把棒棒糖塞給周野，“好啦，請你吃。祝賀你今天拿了兩個冠軍。”

        周野剝開棒棒糖叼在嘴里，周婉拽拽他的衣襟：“哥哥，我能去看那個姐姐滑冰嗎？”

        周野一愣：“她……不一定在冰場。而且我們很快就要回家了。”

        周婉失望地垂眸：“哦。”

        “真想滑冰啊？”周野問她。

        周婉：“對啊。不過媽媽不信我。”

        周野：“換我我也不信。你很少有能堅持下來的愛好。之前的彈鋼琴、畫畫、游泳……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周婉小聲嘟囔：“那人家這次是真的想滑冰了嘛……”

        周野掏出手機來：“那我搜搜看有沒有什么地方能讓你去上體驗課。實際感受一下。”

        周婉目光一亮：“謝謝哥哥！”

        “icyworld”滑冰場挺合適的，最近有優惠活動，8號那天可以上一節免費的體驗課，還有冰上舞蹈欣賞。

        周野收藏頁面信息的手指輕觸屏幕后懸了片刻——8號？

        不會吧？

        8號那天天氣不錯，而且正好是周六，當然在暑期里也不用分什么工作日和周末了。

        唐禹心一大早就起來了，洗漱過后，拎著自己的裝備大包，去食堂吃早飯。

        吃完早飯后她一路出了校門，坐地鐵去赴約。

        她昨天就跟教練請好假了，今天要外出一天。

        鑒于她外出也會練習滑冰，教練倒是沒攔著。

        不過即便她外出不練習，教練也沒理由攔著——她畢竟還沒進花滑隊。只能算是個編外人員。

        以前唐禹心想到自己是個編外人員，純粹只為愛好才練花滑，心中很是輕松愉悅，今天這么一想，忽然有點動搖。

        如果想跟周野產生更多的交集，國家隊和奧運會絕對是很好的切入點。

        但她真的要放棄清華，轉向花滑嗎？

        唐禹心糾結了一路，也沒做出決定，反而有些鄙視自己——見色起意。

        出地鐵后，外面的陽光已經有些熱辣，唐禹心早有準備，遮陽帽一戴，墨鏡一戴，口罩一戴，全副武裝，絲毫不怕曬。

        不過，她沒想到，她遮成這樣還是被人認了出來。

        跟偶像劇似的，一輛單車從她身旁緩緩駛過，而后停下，一條大長腿支住了單車，大長腿的主人遲疑轉頭，盯著她看了兩秒，最終確認道：“唐禹心？”

        唐禹心其實注意力最先落在車后座的小女孩身上的，感覺她看著有點眼熟。

        男生一出聲叫她的名字，她才恍然。

        ——哦，原來是周野。和他妹妹。

        周野胸前反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雙肩包，戴著頂鴨舌帽，也戴了墨鏡，不過沒唐禹心的那么夸張。他摘下墨鏡，心里已有猜測，口中卻道：“你……來這邊逛街？”

        唐禹心也摘下墨鏡，道：“不是。我要去icyworld。”

        果然。

        周野眉眼一彎：“這么巧？”

        唐禹心詫然：“你們也是？”

        她又看了一眼后座的周婉，明白過來，“送妹妹去滑冰嗎？”

        “對。”周野從單車上下來，準備推著走。

        周婉終于找到機會跟唐禹心搭話，她甜甜笑道：“姐姐好，姐姐滑冰滑得太厲害了！”

        唐禹心：這小妹妹什么時候看她滑冰了？

        她回以一笑：“謝謝夸獎。比姐姐厲害的人也有很多呢。”

        周婉繼續夸：“姐姐好謙虛哦！”她對周野道，“哥哥，你得學著點兒。謙虛使人進步！這是至理名言！”

        “我一直很謙虛好吧？”

        唐禹心聞言嘴角上揚，這小妹妹，還挺有趣的。

        周野耳畔沒有熟悉的‘咚咚’聲，他有點疑惑地看了唐禹心一會兒，唐禹心沖他們笑道：“你們先過去吧，那邊離著還有段距離呢。”

        周野都不用開口，周婉說的話就甚合他意：“姐姐，我們一起吧。我坐得屁股都麻了，想走一會兒。”說著，她就要從車座上翻下來，周野單手撈住她，把她抬高了拎下來的。

        周婉：“……”她偷偷瞪了哥哥一眼，她的淑女形象啊！全沒了！

        周野一臉莫名。

        周婉蹦到唐禹心身邊：“姐姐，你是不是超喜歡滑冰啊？”

        唐禹心：“嗯，還好。”

        “姐姐滑冰多久了呀？”

        “十一年了。”

        “哇~好久好久啊！”

        唐禹心一方面覺得這小妹妹自來熟，一方面又覺得她超可愛，就跟她聊了起來。

        周野本來推著單車走在側前方，忽然又停下來，朝她伸出手臂，攔住了她前行的路。

        唐禹心眨眨眼：“干嘛？”

        周野：“書包給我。”

        周婉也道：“對哦，姐姐把包放哥哥的車后座吧！省勁兒！”

        “那就謝啦！”唐禹心便沒推辭，摘下背包遞過去。

        周野的手接背包的時候跟她手指相觸，不甚在意地一觸即回，然后把她背包在車后座放好。

        唐禹心也若無其事地收回手，低頭問周婉：“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幾歲了？”

        周野耳畔響起了熟悉的‘咚咚’聲。

        他唇角微勾，找到了！果然是她！

        真神奇啊。

        這是什么原理呢？

        她心跳聲格外明顯嗎？

        周野壓下嘴角弧度，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唐禹心。

        唐禹心看起來正一臉認真地跟周婉交朋友，表面不露任何端倪。

        周婉也乖巧答道：“我叫周婉，今年7歲了！姐姐你叫唐禹心啊？名字好好聽~”

        唐禹心暗道：這對兄妹相差十二歲啊！真是完美的年齡差和兄妹組合。

        好羨慕，可惜自己是獨生女，沒有兄弟姐妹。

        哦，沒血緣關系的話，倒是有兩個。

        ‘咚咚’聲消失，周野腳步微頓，扭頭看到唐禹心在原地發呆。

        周婉去拉她的手：“姐姐，走呀！”

        “哦，好，走吧！”唐禹心瞬間恢復笑容滿面的模樣，握著周婉的小手邁步。

        周野卻在那片刻間捕捉到什么，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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