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憂華睜大了眼睛瞧著，她看過清宮戲，殿選時除了介紹秀女的名字還要介紹家世，不過那都是在滿蒙的貴族間選，中越王朝的采選大多是民間的良家女，所以省了家世宣讀這一環。

　　因為清朝選秀時會馬上根據出身高低冊封位分，而中越王朝是需要等到侍寢之后才能冊封的，侍寢之前一律稱采女，住采女宮，這時候是沒有任何品級和名分的，若是后宮妃嬪眾多，有的采女一輩子也得不到寵幸。

　　中越王朝與大唐風俗基本一致，民間女子甚少有名字，基本都叫“什么娘”，比如武媚娘、風四娘等等，大多都按家中排名來稱呼，只有豪門大族和仕宦之家才會替嫡女取名，庶女是沒有這種殊榮的。

　　在這里直呼其名是不敬的，所以每個人都有小名，例如姬尚書稱姬花曼麗為麗娘，妃嬪之間稱栗染為栗姬。

　　姬無憂華的名字特別，喚哪個都不順口，不過她沒有親近的人，便無人喚她閨名。

　　收回心思，將注意力放到殿中低頭的采女身上，額，低著頭看不清楚……趙儼興許也是如此，他開口道：“抬首。”

　　簡短二字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采女們滿懷激動地慢慢抬起頭，雙眼卻仍垂視地面，天顏不可冒犯，直視上位者是大不敬之罪。

　　趙儼只是掃了一眼，便道：“左起第三、第四和第八留下。”

　　霎時，有人歡喜有人愁，太監趕緊上前來帶著沒有被叫道的人退出去，姬無憂華抬眼看去，只見那十人皆是美貌女子，不過留下的三人比較顯眼有特色。

　　她心里有些泛酸，男人終歸是喜歡美女的，這些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以后便像花蝴蝶一般飛在美麗的御花園里。

　　裝點著巍峨瑰麗的大明宮。從生到死。

　　三名采女姣美的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喜悅，她們并沒有離開，而是等待趙儼問話。

　　趙儼面無表情地開口道：“可曾念書？”

　　三人一一答道：“民女熟讀女戒女則，詩詞歌賦略通。”

　　“民女只學過女戒與女則。”

　　“民女自小習女戒女則，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均有涉獵。”

　　這里說的略通啊，涉獵啊一般都是精通，不然不敢拿出來說的，中越王朝沒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法，但是女戒和女則是閨閣女子必讀之物。看得出最后答話的女子應當是名才女了，瞧瞧那自傲的小眼神兒。

　　姬無憂華心里有些不爽，還沒進宮就曉得求關注了，這小妞，絕對是個喜歡爭寵的貨。趙儼沒有再問，那三人便去右側殿，接著下一組人進來。來來去去看了好幾組，姬無憂華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原來選秀這么無聊，尤其是看自己的男人選秀。

　　還不如瞧那些妃子的表情來得精彩，幾乎每一個人都在注意那些留下的采女。姬花曼麗明顯的一臉敵意，柳昭儀眼里精光四射，栗姬眼神怨毒，最平淡的便是云賢妃了，誰得寵她一點都不在乎。

　　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死了心，姬無憂華總感覺云賢妃有些倦意。又呆了一會兒，姬無憂華徹底沒了興趣，借故告退，那幾人卻都不肯走，堅持留到最后，姬無憂華心里明白，她們是想趁機觀察皇上對誰比較在意，好早點掌握對手。最后總共選出來二十名采女，五十名女官，剩下的留作宮女。當晚，趙儼便召幸了一名周姓采女，是御史大夫周賢的三女，初承寵便被冊封為德妃，霎時，全宮震動！

　　姬無憂華忍不住冷笑，這才是趙儼的后招！御史大夫是什么人，朝堂品級最高的監察官，滿朝文武都歸他監管，直接聽命于皇帝，相當于現代的紀檢委！選這樣一個出身比她們都高的女人做德妃，趙儼，你心里到底愛哪一個？

　　一時間，后宮人人自危，姬花曼麗和云賢妃自恃身份高貴，眼下來了個身份比她們更高貴的女人，她們也開始慌神了。最氣憤的是柳氏，她一直視德妃之位為囊中物，眼下橫空來了個空降兵，叫她怎能不恨？

　　最高興的是栗姬，原來周德妃竟然是她閨中好友，聽到這里，姬無憂華忍不住哈哈大笑，栗姬不知道高興個什么勁兒，她以為好友共事一夫就會幫著她？

　　要知道，當女人為了爭奪寵愛，就連親姐妹也是敵人，更何況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兩個人。但愿栗姬不要被周德妃暗中捅死啊……姬無憂華很無良地想著。第二日，所有妃嬪采女都前往長樂殿請安。

　　新進的采女們個個青春嬌艷，姬花曼麗的臉黑得跟鍋底似的，姬無憂華終于也看見那傳說中的周德妃了，竟然就是那個第一組最后答話的才女！當時自己還認為是個爭寵的小妞……

　　周德妃坐在姬花曼麗下首，采女們向姬無憂華行過禮后，她才上前向二人行禮：“臣妾給麗貴妃娘娘請安，給德妃娘娘請安，兩位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周德妃尖尖的瓜子臉，五官秀美，渾身孤高的書卷氣，這與她的出身很有關系，御史大夫是監察官，負責監督官員的不軌行為，縱然位高家境卻不富裕。

　　周德妃冷清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這便是貴妃姐姐的妹妹，以前那位華淑妃吧？姬美人不必多禮。”

　　姬無憂華一僵，罵人不帶臟字是嗎？

　　“謝德妃娘娘，謝麗貴妃娘娘。”姬無憂華著重咬出那個“麗”字，周德妃臉色一白，賜號是妃嬪的殊榮，皇上雖冊封她妃位，到底沒有賜給她號，連帶著德妃的光環也平白遜色許多。

　　姬花曼麗頓時歡樂了，臉上妖艷地笑開，得意道：“瞧瞧本宮這妹妹，就是口齒伶俐會說話，本宮歷來喜歡得緊，待會散了，妹妹可要去本宮殿里坐坐，咱們姐妹好好聊聊。”

　　周德妃臉色更難看，這麗貴妃竟然明目張膽地夸姬美人會說話？她心里氣怒難平，眼光向栗姬看去。

　　栗姬在宮中向來獨來獨往，早就嫉妒上姬家二女明里暗里地相幫，收到周德妃的眼神，也想幫忙，一時卻想不出說辭，只得作罷。

　　周德妃更氣了，直接認為是栗姬不愿幫，心里對栗姬起了怨恨。

　　姬無憂華慢慢回到位置上坐下，眼波流轉，周德妃和栗姬不愧是好友，兩人都是自恃才情心胸狹窄的人，哪比得上她和姬花曼麗？

　　不足為懼，不足為懼。

　　文皇太后終于出來，她只是例行公事賞了周德妃和各位采女，囑咐些開枝散葉的話，便遣退了眾人。

　　那方唱罷，這廂又起，眾人轉戰姬花曼麗的瑞祥殿，聽她訓話，又各自交換禮物，忙了整整一上午，方才散去。

　　姬花曼麗將姬無憂華留下來，姬無憂華心里跟明鏡兒似的，知道她要說什么。

　　姬花曼麗憤然將周德妃說了一通，最后道：“妹妹，你怎么看？”

　　姬無憂華忽然想起大陸很流行的那句話了，元芳，你怎么看……

　　不過真不習慣姬花曼麗妹妹妹妹地叫喚，“我不怎么看，皇上冊封誰做德妃都不關我事。”

　　姬花曼麗見她無所謂的樣子，心里惱怒，面上卻語重心長地說道：“好妹妹，咱們可是一家人，那周德妃又比咱們出身高，咱們可得一條心啊。”

　　姬無憂華忍住笑，這宮里的女人，沒一個不會演戲吧，看來今天不表個態姬花曼麗是不會放過自己了。

　　是的，姬花曼麗的小九九很簡單，就是逼自己和她站在同一陣線，姬無憂華微微頓了頓，啟唇道：“我怎么想不重要，不過麗貴妃應當多多提醒尚書大人，以你我的能耐，那周德妃想拿捏我們可不容易，便只能從朝堂入手了。”

　　紀委大人想整治你，那可有的是辦法。姬無憂華這話說得很明，姬花曼麗立刻警覺起來：“對呀，我怎么沒想到，我待會兒就傳母親進宮！”

　　姬花曼麗又對姬無憂華殷切笑道，“還是妹妹的腦子好使，有你在身邊，這個后宮還不愁是咱們姐妹的天下？”

　　哦，姐妹？姬無憂華笑瞇瞇地喝著茶水，她可不相信姐妹。何況還是一對假親戚。

　　她好整以暇地半倚在座位上，知道姬花曼麗還有后招。

　　果然，姬花曼麗甜言蜜語之后，開始拿話問她：“妹妹，我聽父親說皇上下旨要在京城開科舉，這可把那些老臣驚得，紛紛上書勸阻，但皇上好像下定決心了，誰也阻攔不得。”

　　姬無憂華挑眉，趙儼真的開始實施了？自己向來不關注朝堂之事，倒不曉得這些消息。

　　姬花曼麗見她沒有訝異之色，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眼里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妒忌，姬花曼麗悄悄靠攏道：“我還聽說，這主意是你給皇上出的？你怎么會知道這些法子？”

　　姬無憂華一聲冷笑，譏誚地看著她：“貴妃娘娘好本事，連勤政殿的消息都探得一清二楚！”

　　姬花曼麗一驚，俏臉刷地褪盡血色，顫抖著唇道：“妹妹，你……你可小聲些，被人知道了要掉腦袋的。”

　　姬無憂華壓低聲音，魅惑的眼眸掃視她：“你還知道會掉腦袋？我若是你，就決不去探聽朝上的事。”

　　歷來帝王最忌諱什么？后宮干政，妃嬪與權臣勾結，皇子集結黨羽，求官賣官。姬花曼麗這樣做，無疑是自尋死路。

　　瞬間將其中的利害關系一捋，姬花曼麗有些后怕地抖了抖，慶幸道：“多謝妹妹提點，姐姐差點自毀城墻了。不過……”她艷美的臉上浮起一抹憂色，“咱們后妃與朝堂可謂是息息相關，周德妃已經在家世上壓我們一頭，誰也不知道會進來個什么親貴之女，到時候只怕你我難保，難道要咱們坐以待斃？”

　　姬花曼麗的話可謂說到了點子上，在后宮站穩腳跟的妃嬪大多有顯赫的家世，父兄在朝中得寵，女子在后宮才能一帆風順，有時候真犯了錯，皇帝也會有所顧忌從輕處理。

　　她笑了笑，狀似無意道：“那還不簡單，既然皇上要開科舉，咱們便支持他，你去向尚書大人如此說便是。”

　　姬花曼麗不知不覺已將她當成了主心骨，絲毫不顧她言語間的隨意，連忙說到：“如此一來，不是得罪了那些反對的老臣？”


　　(https://www.dzxsw.cc/book/30460/1646221.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