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機緣未到
想到太后毒害婁后一事,玉冰就不寒而栗,那個溫柔嫻熟的女子,絕非善類,宇文邕若強行求娶惠寧郡主,即便皇上同意,太后也不會善罷甘休。惠寧郡主本是她留給自己的一枚棋子,沒有了惠寧,猶如斷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她怎會咽下這口氣。以太后陰狠的性格,怕會主動挑起事端。
“倘若,惠寧郡主自己同意呢?”若是惠寧郡主遠嫁鄒國,段淇就會少些憂慮。
高衍看向玉冰,淡淡一笑,“你能說服她么?”
玉冰睨向高衍,原來是在這里等她。
宮中,蓮園里荷花開的正盛,幻兒說,惠寧郡主正在蓮園賞荷。
蓮湖清幽,一葉扁舟。舟上女子容顏光華隱在碧玉荷葉下,淡淡憂傷。
玉冰立在岸邊,輕輕喚道,“錦兒!
李妙錦看是玉冰,淡淡一笑,伸手將她扶上小舟,“王妃怎么來了?”
“聽皇后說蓮園荷花開了,我就想來瞧瞧,沒想到遇到了你。”順手摘下一朵荷花,放在鼻下嗅著。
李妙錦低眉說道,“王妃真是來賞荷,還是來勸我的?”
“你若受勸,我早就來了,何需等到今日?”玉冰笑道,扔掉了手中的荷花。
“王妃不喜歡?”李妙錦不解的問道。
“不是不喜歡,只是不想為難自己!庇癖恍Γ胺讲艁頃r,老遠就見到這株荷花,獨立在這一片碧色中,四周竟無花能與之爭艷,我就猜想,這株荷花定是奇香無比,所以就順手摘下,沒想到不過如此。聞之無味,丟了又覺得可惜,可是不丟,我斷不會去尋找下一株荷花,想想還是丟了好!
李妙錦莞爾一笑,“王妃說的是,人總是如此,不曾得到的,念念不忘,得到了,也未必有想象中好。丟與不丟,又猶豫不決!
玉冰淺淺一笑,看著湖面,一尾青魚緩緩游來,“你看,這尾青魚倒是有趣,游到此處怎就停了,前面有好多魚,怎么不游過去?”
李妙錦循著玉冰的手指,向前望去,確實有好多魚圍在一起。再看那尾青魚,似要向同伴游去,可是游了一半,又折了回去,向另一處游去。
“我們跟過去瞧瞧吧。”玉冰來了興趣,棹舟跟去。
荷葉闊如扇,層層疊疊,李妙錦撥開接天的荷葉,看到的確實另一番景象。
“同是蓮湖,方才是在荷葉之中,只看到眼前的一片碧色,沒想到此處如此開闊,碧葉連天,紅蓮錯落,美景盡收眼底!庇癖Φ溃拔覀內舨皇菍~兒而來,也不會看到此處景色。”
“此處確實美不勝收!崩蠲铄\不由的感嘆。
“不走出去,永遠都不知道外面的景致是什么樣子!庇癖鶉@道,“以前在京城,就覺得京城是最繁華的地方,應該也是最美的地方,后來遠嫁安州,見到崇山峻嶺,江水奔流,才知道這世上還有另一種繁華,那是上天的鬼斧神工,神來之筆勾出的磅礴大氣。所以不要念念不忘眼前的風景,更何況眼前的風景并不屬于你。拋開所有的顧慮,想象一下外面的風景,也許跨出第一步很難,但是你若不跨出去,你永遠都不會看到另一番風景。就像方才的魚兒一樣,它若不是果斷的朝這里游來,現在還困在原來的地方,只能遠遠的看著它的同伴,形單影只!
李妙錦淡淡一笑,“王妃真的不是來勸我的么?”
玉冰抿唇一笑,不再說話。
次日,宮里傳來消息,惠寧郡主主動請旨,愿遠嫁鄒國。太后無奈之下,請皇上以公主身份出閣;噬蠎,封惠寧郡主為安平長公主。
兩日后,太后召見常山王妃。
殿內,熏香沉郁,繚繞如煙,緩緩拂過玉冰的鼻尖。
“哀家聽聞,是你勸服了錦兒?”李太后說道。
溫順嫻雅,言語輕柔,一如玉冰第一次見她的樣子,“臣妾不敢,是長公主聰慧,自己想明白的!
李太后揮揮手,屏退了所有的隨從,殿內只剩下她和玉冰。
“你們想要什么,哀家明白的很。”李太后淡淡的說道,再無之前的溫柔,“別以為你們送走了錦兒,哀家就拿你們沒辦法。這天下是皇上的,誰也別想奪去。”
“太后多慮了,這天下自然是皇上的!庇癖蛄嗣虼剑伴L公主遠嫁和親,平息兩國戰爭,使得兩國和平共處,是蒼生社稷之福,長公主此舉為的正是皇上的天下,令人敬佩!
“勿要將話說的如此冠冕堂皇。”李太后說道,“送走錦兒,你們難道就沒有私心?”
“臣妾不明白太后的意思。”玉冰欠身說道。
“誰都知道常山王妃聰穎如雪,是個奇女子,怎會不明白哀家的意思!碧竽柯逗鈷呦蛴癖,“你們明知錦兒對哀家有多重要,卻執意要將錦兒送走。用錦兒籠絡鄒國,你們想的倒挺深遠。”
驚訝之色瞬間即逝的閃過玉冰的眼底,她從未想過這一層,難道高衍真正的目的在于此?錦兒和親,表面上是兩國修好,實則高衍與宇文邕陳倉暗度。鄒國與西突厥開展,歧國不得趁虛而入;歧國若有一天發生政變,鄒國也不得趁虛而入,更不得橫加干涉。難道那日凝香樓里,高衍與宇文邕會面為的是此事?
凝香樓人多口雜,高衍怎會選在此處?是了,高衍與宇文邕會面,豈會瞞過旁人的眼光,與其躲躲藏藏,傳到皇上的耳里,反倒令人懷疑,選在凝香樓倒是省去了不少人的疑心。凝香樓對面就是擷玉坊,在凝香樓用膳,品的珍饈美味,賞的衣香鬢影,又有誰會想到他們真正用意。
只是……只是錦兒遠嫁之后,會對歧國政變不聞不問么?
“兩年前,先帝為籠絡常山王,一道圣旨讓臣妾遠嫁安州。”玉冰一臉清冷,目光掠向太后,“昔日,太后與先帝頒旨時,可想過會有今日?”
“你!”李太后神色一滯,“你在怨哀家?”
“臣妾不敢,臣妾還要謝謝太后,若非那道圣旨,臣妾也不會遇得良人!庇癖恍,“其實長公主也是幸運之人,聽聞鄒國王爺宇文邕文武雙全,與長公主堪稱良配,太后應該高興才對。”
李太后自嘲一笑,冷道,“難怪,難怪婁太后曾說先帝無識人之明,引狼入室,引狼入室啊!
玉冰清冷的目光掃過李太后,拂袖而去。
鄒國使臣已回,皇上下旨,長公主婚期定于乾明元年二月,也就是明年花蕊初出的時節。
見事已成定局,朝堂之上又熱鬧起來,為皇上設嬪御之事再掀風瀾,之前長公主還是惠寧郡主時,礙于李太后,有些臣工不敢與之相爭,現在長公主遠嫁鄒國,臣工們也是蠢蠢欲動,均想將女兒或孫女送入后宮。
一時間,李太后的永壽殿門庭若市,請安的折子如雪紛飛,都希望太后能暗中提攜。
未想,昭陽殿內傳來喜訊,皇后娘娘懷上龍嗣,給臣工們一記響亮的耳光;噬淆堫伌髳偅瑡逵聼o人再敢提起。
紅蓮凋敝,荷葉微卷慵懶的躺在水面上,玉冰輕輕扔下一個小小的石子,逗著魚兒。
皇上獨寵皇后,后宮唯皇后正位,不設嬪御,倒是給了高衍一個機會,皇后有孕,才能杜絕臣工的念想。為免充掖庭,廣繼嗣,讓段淇懷孕,高衍確實聰明。只是,段淇誕下的若是公主,倒也罷了,若是皇子,該如何是好……
不知道高衍會作何打算?玉冰拍拍雙手,準備進宮。
段淇嘔吐的厲害,玉冰隔三岔五的進宮,直到入冬,段淇才好了許多。新年之后,段淇的腹部已經很明顯了,可以用大腹便便來形容。
玉冰常常盯著自己的腹部發呆,想到段淇走路時,手扶著腰,自己不禁也學了起來。
“想要孩子了?”高衍走進寢室,一眼便瞧見玉冰扶搖走路的樣子,心中暗笑不止。
玉冰嘆氣的坐在床邊,她何止想要,簡直是想瘋了,“高衍,你說我會不會……”
“別胡思亂想,閭丘策不是說了么,你身體很好!备哐苌焓謹堊∮癖碾p肩,“我身體也很好!
“嗯?”玉冰看向高衍,“閭丘策為你診脈了?”
“是的!备哐艽竭吂闯鲂σ猓伴偳鸩哒f,這段日子,有個人常常讓他診脈,他不放心,所以也看了一下我的脈象!
玉冰努努嘴,自從得知段淇懷孕后,除了信期那段時間,她幾乎隔兩日就會去請閭丘策把脈,“閭丘策怕是也煩了!
高衍寵溺一笑,想到日里,閭丘策向他抱怨,說娘娘時常找他診脈。他就知道,以閭丘策的個性,若非玉冰太過頻繁,他是斷斷不會抱怨的,“閭丘策也說過,越是如此,越要心情舒暢。
“也對,可能真的是機緣未到。”玉冰無奈的抿唇一笑,“高衍,要不你納……”
一個妾字尚未說出,高衍已經將玉冰的唇封住,擁她翻入鴛鴦錦被中,伸手一揚,煙羅床幔悄然而落。
高寅即位后勵精圖治,極為關注民生,詔款徭役。曾分命使者巡省四方,求政得失,省察風俗,問人疾苦;整頓吏治,一時間,政治清明。
乾明元年春,詔九州軍人七十已上,授以板職。武官年六十已上,及癃病不堪驅使者,并皆放免。土木營造金銅鐵諸雜作工,一切停罷。
說是皇上下詔,公示天下,實則是在皇上的支持下,為加強皇權,楊愔進行的一系列改革,整頓政治秩序,剔除弊端。為了以身效法、標榜天下,楊愔首先奏請高寅免除他的爵賞,然后上疏詔令全國七十歲以上的軍人授予板職,也就是頭銜;六十歲以上的軍官以及重病不勝其職責者,一律讓他們退休,并且大張旗鼓將那些無才無德、靠賄賂上臺的人全部黜免。
楊愔的整頓,朝野為之嘩然,那些被黜免下來的臣工心中難免不服,紛紛向高衍抱怨,高衍是輔政大臣,受先帝重托,應勸阻皇上。一時間,常山王府賓客盈門,只是高衍從不接見,后來索性關門謝客。
朝堂之上也是不得安寧,說楊愔是一介漢人,罵他豎儒,豎子都有,皇上自幼崇尚儒經,聽聞臣工謾罵,勃然大怒,由此一場變革漸漸分成了兩個陣營,演變成胡漢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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