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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殺父之仇


  “于家與少楓有殺父之仇,這件事,以后我再告訴你。至于梅家,在當年易儲一事上,曾暗中協助崔氏,收集皇上,當時還是太子集結黨羽的證據。四年前,被太后知曉。”

  太后知道此事,怎會饒過梅家,“原來如此。”

  “你應該相信你的桓大哥。”高衍緩緩睜開眼睛,微笑道,“明白懸劍二字的意思,就該知道你桓大哥的為人。”

  季札贈徐國國君寶劍,卻遇徐君去世,便將寶劍懸掛在徐君陵墓旁的松樹上,此事成為千古美談,季札重信守義,為后人所敬仰。懸劍二字由此而來。

  “我明白。”玉冰點點頭,望向高衍,桓大哥從他嘴里說出來,甚覺有趣,“梅溪也怪可憐,才十四五歲,四年前,不過十歲而已。高衍,你該將她帶在身邊。”

  “我也想過。”高衍故作認真道,“只是她太小。”

  “十四歲還小么,上官皇后可是六歲就嫁給了漢昭帝,十四歲不小了。”玉冰打趣道。

  “別拿我跟漢昭帝相比,他是個短命鬼。”高衍說道,“早知道你不覺得小,我就帶著她。”

  “與我何干。”玉冰說著說著,心里有點不痛快,“你高衍是什么人,下至十四歲,上至八十四歲,對你而言有何區別,還不是照單全收,多多益善。”

  高衍緩撩開窗簾,深深呼吸,“透透氣,一股酸味。”

  “哼。”玉冰哼哼的瞪了高衍一眼,明明是自己先提出來的,真的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高衍捏了一下玉冰的鼻子,“好了,別生氣了,我問你,你覺得高傳的棋藝如何?”

  “應不如我。”玉冰想想說道,“此人說的好聽點,是太過執著于眼前,說的難聽點,就是心胸狹隘。”

  “不錯。”高衍點頭,凝望玉冰,正色道,“下棋對弈,一如行兵布陣,既要注意細節,更要著重于全局。施謀算計之人,不能被計謀所驅使,善用計謀的同時,要跳出計謀之外,掌控全局,記住,無論何時何事,你都是執子落子之人,而不是棋子。”

  玉冰點頭,高傳就是過于計較眼前的得失,所以對弈時,白子只想殺入黑子,卻忘了顧全大局。正因為如此,他將自己變成了一枚棋子。

  他明知道有些話不該當著她的面問高衍,他也明知道吃飯時,高衍留下她定是有所用意,可他還是問出來,他擔心,錯過這次機會,再難有機會。高衍就是看透了高傳這一點,才定要她留下。

  高傳的母妃,雖不是出自士族大家,卻也是名門望族,按理說,太后對他應有所顧忌才對。太后卻從未將他放在心上,想來太后也是看透了高傳這一點,知道就算那一天高傳屯兵自重,也成不了大事。

  章公公等人在原陽附近行刺他們,應該是太后授意,無非想殺死高衍的同時陷害高傳,可謂是一箭雙雕。沒想到高傳竟然也派人行刺高衍,明知道殺了高衍,皇上必會追究,屆時,他的嫌疑最大,冒著如此大的風險,他還是要置高衍于死地,可見此人遇事時,只看眼前利益。

  太后若是地下得知,高傳派人行刺高衍,不知道會作何感想?肯定是哭笑不得。

  難怪,當她對太后說,高傳送來的幾個青樓女子口出狂言時,太后會相信她說的話。

  看一個人下棋,便能看出他的為人,怪不得,高衍要她觀棋,只是她不明白,高傳的為人怎樣,與她有什么關系。

  “想借章公公之手,除去翠葉紅蕊,沒想到被一個笨蛋給算計了。”玉冰譏笑道。

  “確實沒想到。”高衍自嘲一笑,搖頭道。知道太后要置他于死地,所以故意拖延幾天回安州,借章公公的手,除掉那些侍女,只是他自己也沒想到,他的那位四哥會在自己的地方行刺他。

  “世人面前,你只想做風流王爺,可惜瞞不過太后的眼睛,太后看出來也就罷了,連高傳都能看出來,看來你的演技太拙劣。”玉冰嘲諷道。

  “你錯了,高傳根本沒有看出來。”高衍說道。

  玉冰一頓,幡然明白,高傳確實沒有看出來,正因為他看不出來,所以才句句試探高衍。就因為高衍在京城多留了幾天,他就懷疑高衍,其實此人除了他自己,根本就不相信任何人,這也是他狹隘之處。

  “既沒看出來,為何非殺你不可?你若真的寄情于山水之間,對他而言,根本構不成威脅。”

  “既然構成不威脅,我就是無用之人,既然無用,為何要留著?”

  心中豁然明白,高衍再是無用之人,高傳還是會殺他,畢竟高衍不是簡單的一個升斗小民,他們都是先帝的兒子,而且高衍身后還有崔氏士族,即便高衍真的寄情山水,高傳終究不會放心,遲早都要殺死高衍,既然如此,遲殺不如早殺。

  安州王府朱漆大門前,閭丘策、逐夕、孟達、迎藍立成一排向遠處眺望。孟達和迎藍蹙著雙眉,面色焦急。閭丘策和逐夕倒是神定氣閑,一個捋著銀須,一個斂手靜望。

  “孟大哥,是不是今天?”迎藍問道。

  “是今天,不會錯的。”迎藍已經問了很多遍,要不是怕迎藍生氣,他都懶得回答。

  “十天前,你就說王爺和娘娘會回來,還不是沒回來?”迎藍不服氣的說道,顯然不相信孟達。

  孟達不再理她,遠處有馬蹄聲傳來,馬車的輪廓漸近漸清晰,孟達得意的笑道,“看,不是來了么。”

  玉冰一下馬車,迎藍就迫不及待的迎上去,高興的笑道,“娘娘回來了,娘娘回來了。”

  孟達走上前去,笑道,“王爺和娘娘總算回來了,再遲一天,迎藍非煩死我不可。”

  “娘娘怎么現在才回來?”逐夕問道,雙目中充滿疑慮。

  逐夕是個七竅之心,心中怕是已猜到一二。

  目光掃向眾人,逐夕之問正是眾人之想,玉冰望了一眼高衍,笑道,“你們這位英明神武的王爺,這一次敗在一個笨蛋的手上,怪哉,怪哉。”

  對于玉冰的譏笑,高衍淡淡一笑,也不生氣,伸手拍了一下玉冰的腦門,目光中滿是寵溺。

  第一次在眾人面前,他們如此親密,玉冰倏地一下雙頰緋紅。

  “王爺肯定是另有意圖。”孟達不服道。

  對于如此忠臣的下屬,高衍無奈的搖頭笑道,“王妃說的對,本王這次卻是敗在一個笨蛋的手上。”

  “王爺,娘娘,還是進府再聊吧。”閭丘策笑道。

  眾人這才想起,王爺和娘娘還未進府,簇擁著王爺和娘娘進府。

  “孟達,你轉過身來。”玉冰叫道。

  孟達轉過身,望向娘娘,見娘娘直直的盯著自己,莫名的緊張。片刻之后,見娘娘的手輕輕一揮,懸著的心才落下。

  進府后,玉冰并未回連枝苑,而是和閭丘策直接去了尚藥司,逐夕跟隨在側。

  一進屋,玉冰便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遞給閭丘策。

  閭丘策接過,打開一看,是一張藥方,狐疑的望了一眼娘娘,再仔細看藥方時,心中漸漸明白,這正是太后給王爺服藥的藥方,枯槁的手不停的顫抖,激動道,“娘娘是如何弄到的?”

  “這個已經不重要。”玉冰微微一笑,“我一直以為,獨有藤花不足以害的王爺年年如此,這個藥方,總覺得有問題,可是我琢磨了許久,卻未能找出問題所在,現在這個問題就交給你了。”

  “是,娘娘。”閭丘策笑道,“娘娘放心,請給老奴一些時間,老奴一定能找出原因,治好王爺的病。”

  “好,等你佳音。”玉冰笑道,轉身望向逐夕,“這段日子,你不在身邊,我還真不習慣,時時會想起你。”

  逐夕面無表情,只是目光添了光澤,為之動容。

  閭丘策喟然長嘆,“幸虧逐夕姑娘留在王府。”

  玉冰一驚,“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逐夕一道冷光掃過屋外,沉思片刻道,“有人想殺閭丘大夫。”

  “是誰?”玉冰問道。

  “不知道,一身夜行衣,蒙著面。”逐夕說道。

  “府里,還是府外?”

  “不知道。”逐夕皺著秀眉,搖搖頭,“此人武功不弱,猶勝輕功。我與她交手,從身形看,應該是個女的,一直追到聚福樓,不過,還是讓她跑了。回府后,我直接去了內院,只有綴霞園,沒有人在。沒想到,剛出綴霞園,就遇到了依依,我問她去了哪里,她說在萃錦園賞月。后來,我又去了萃錦園,萃錦園中殘留的茶水和糕點都在,所以……無法知曉是誰。”

  “什么時候的事?”

  “算來,正好半個月。”

  半個月前,他們正在桓大哥處養傷,剛脫險沒有幾日,到底是誰?如此等不及。

  “閭丘大夫可有受傷?”玉冰問道。

  閭丘策見娘娘和逐夕說話,兩人都是以我自稱,看似主仆,卻更像姐妹,娘娘的謙和,更讓他心生敬意,“老奴無事,多謝娘娘關心。”

  出了尚藥司,玉冰和逐夕并肩而行。

  “逐夕,你知道么,在京城時,我總覺得很陌生,可一回到安州,我就覺得很安心。”玉冰自嘲一笑,“我常想起你,要是你能陪在身邊多好,即便你不說話,我也不會覺得悶。”

  她與逐夕之間,看似生疏,逐夕總是冷冷淡淡,其實,她們兩人心里清楚,已將對方當作最忠實的朋友。

  逐夕望向玉冰,沉默片刻,說道,“相爺可有提起我?”

  “沒有。”玉冰回道,憐惜的看著逐夕,逐夕是爹爹從小收養,她雖然知道爹爹收養她是居心叵測,但在逐夕心中,相爺就是她的父親。她現在已站在自己這邊,可是爹爹的養育之恩,她無法忘記,“爹爹不僅沒有提起你,又送了幾個侍女給我。”

  她不愿意騙逐夕,也不想騙逐夕,事實雖殘酷,卻能驚醒人,希望逐夕能明白。

  “逐夕。”玉冰拉起逐夕的手,“你還有我。”

  想起在京城王府的大門前,高衍也對她說過這句話,這句話很有份量,是一種依賴,是一種信任。

  逐夕輕輕點頭,被玉冰握著的手,微微用力反握玉冰……

  玉冰和逐夕剛到連枝苑門口,就是迎藍和孟達從院里面出來,兩人一臉的不高興,似乎剛爭吵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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