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讓她留下
高傳一聽,很有興致,囑咐好家丁準備晚膳,便領著高衍和玉冰從前院逛到后院,東院和西院,還有花園,看不盡的亭臺水榭,賞不玩奇珍異草。
這已經秋風掃落葉的時節,沒想到高傳的府里依舊是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色,御花園里的景致也不過如此。
逛完整個王府,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家丁掌燈來請,說晚膳已備好。
玉冰挨著高衍入座,片刻之后,侍女們魚貫而入,山珍海錯,銀盤珍饈,佳肴美饌,玉液瓊漿,一一傳到桌上,看的玉冰目不暇接。
若不是知道自己身在原陽,她定以為是在皇宮,這陣勢,這排場,堪比皇家。
美酒飄香,數巡之后,簡平王妃已經退了出去,只剩下他們三人。
“舟車勞頓,弟妹怕是也累了,我這就讓下人引你去休息。”高傳笑道,欲要吩咐,卻見到高衍擺手,不明所以的看著高衍。
“她不累。”高衍淡淡一笑,“更何況,我不在身邊,她也睡不安寢。”
玉冰低下頭,完全一副賢妻的神態,她不明白高衍為何非要讓她留下。
高傳呵呵一笑,“原來如此。”
玉冰緩緩抬頭,見到高傳還未掩去的尷尬,旋即明白高傳是有話要與高衍說,高衍自然明白高傳讓玉冰去休息的用意,卻讓她留下來,無非是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
“四哥可是有話要說?”高衍修長的手指端著潤白羽觴,輕晃著瓊漿瀲滟,有意無意的說道。
“也沒什么話,只是想跟六弟聊聊。”
“四哥有話盡管說,不必顧慮玉冰。”高衍淡淡笑道,“我知道的,她全知道,我不知道的,她也知道。”
“是么?”高傳微微一怔,頗有些尷尬,隨即一笑,面露躊躇之色,良久之后,問道,“聽聞皇上有意讓你留京?”
“四哥的消息真靈通,確有此事。”高衍回道。
“六弟為何不就此留在京城,以六弟的才能,定能居廟堂之高。”
高衍啜飲一口,懶懶的說道,“高處不勝寒,四哥也知道我身有頑疾,經受不住寒冷。”
“六弟真會說笑。”高傳舉杯邀飲。
“我哪里敢說笑。”高衍頗為無奈的笑道,“來的路上,數次遭遇刺客,險些就喪了性命。”
“是么?”高傳震驚不已。
“我只是在京城多留幾天,就幾乎性命不保,若是真的留在京城,身居廟堂,只怕如何死去,都不得而知。”高衍說道。
“是誰如此膽大,敢行刺王爺?”高傳問道。
“我如何知曉。”高衍望向高傳,冷冷一笑,“我若是知道是誰殺我,必定稟報皇上,將他五馬分尸,抄他滿門。”
玉冰怔忪,心中逐漸清晰,她一直以為那些刺客都是章公公的人,實際上行刺的人有兩撥,除了章公公,在山頂上圍攻的那群黑衣人,應是高傳的人,是高傳想要高衍死。
此人看似精明,實則是個草包,在自己封地的附近行刺高衍,就不怕被人懷疑么。即便殺了高衍,皇上也不會放過他。
難怪高衍要來拜訪他,見他是假,提醒是真,高衍是想告訴高傳,他知道高傳想要他的命;他也想告誡高傳,這一次暫不計較,畢竟是親兄弟,若是再有下次,必會殺他,將他五馬分尸。
玉冰心中輕笑,以高衍的性格,別人若是殺他,他定是誅對方九族;他只說“抄他滿門”,是因為高傳的九族里有皇上還有他自己“那是自然。”高傳笑道,“我若是查到誰是幕后主使,一定為你報仇。”
“那就多謝四哥。”高衍笑道。
酒漿四溢,高傳端起羽觴,細品慢飲,抬眼撞上高衍的目光,兩人相視一笑,隨即移開視線。
“聽聞六弟與懸劍堂的堂主相交已久,可是真的?”高傳問道。
“談不上,幾面之緣而已。”高衍慵懶的笑道。
“是么?”高傳目中狐疑,淡淡一笑,“懸劍堂行于江湖也就是近十年的事,堂中均是奇俠怪士,個個武功不凡,因此懸劍堂行事也是亦正亦邪。五年前血洗于家一十七口,一個五歲的孩子都未放過;四年前卻為保梅家遺孤,血染京城。”
“略有耳聞。”高衍點頭說道。
“而且這位堂主也是武功了得,劍法尤為精湛,更是年輕有為,懸劍堂便是他在少年時一手創建,只是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沒想到六弟卻見過他。”
“經四哥這么一說,我都懷疑所見之人是不是堂主本人。”
玉冰抬眸瞥向高衍,見高衍對她淡淡一笑,心中確定,這位年輕有為的堂主便是桓少楓,而所謂的梅家遺孤應是梅江和梅溪兄妹。
四年前,不正是桓大哥遇到她和大姐的那一年么。
“六弟又來說笑。”高傳笑道,“六弟頻交豪杰俠士,莫非想仗劍江湖,揚名立萬”
高衍爽朗一笑,搖頭道,“江湖遙遠,跋山涉水太累。”
“不入朝堂,不行江湖,六弟難道想做隱士?”高傳笑問道。
“但凡隱士,都是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之人,往往因為懷才不遇,或仕途不順,才隱于山林,弟弟才薄學淺,自認做不了隱士。”高衍輕笑,“廟堂太高,江湖太遠,高則寒,遠則累,皆不是我心中所想。我雖做不了隱士,但山水之間卻適合我。”
玉冰望向高傳,心中喟然,高傳想從高衍口中探知一二,是比登天還難。此人如此試探,用意何在?難道想謀反?
他若真的想謀反,高衍確實是他最大的阻礙。高衍若是入朝,便是一匹狼,高傳斷不希望與狼為敵;高衍若是行于江湖,便是一只虎,高傳勢必擔心有身后之患。前有狼,后有虎,高傳當然希望高衍能無端消失。
風亭水榭里,高傳與高衍相對而坐,下人已將棋盤、棋罐置好。
高傳淡淡一笑,執白子先落;高衍再執黑子落下。玉冰立在高衍身后,觀棋不語。
半盞茶的功夫,白子以披靡之勢沖入黑子腹部,玉冰抬頭,不想再看,高傳看似直搗黃龍,殊不知他的白子已被分為兩翼的黑子形成包圍之勢。
沿著水榭回廊,看著這一池碧水,水下,月光疏影橫斜;水上,菡萏暗香浮動。
池里蓮荷高一丈有余,葉闊如蓋,一莖四蓮叢生,因碧葉在月亮升起后才舒展,故稱望舒荷,又稱夜舒荷,本是長于南方,高傳還真有能耐,竟移植過來。
他應該再修建一條流香渠,千間裸泳館,徹底向漢靈帝劉宏看齊。
都說高衍風流,真正風流的人應屬高傳。進了簡平王府,才知道什么是翠葉紅蕊,滿園春光,安州王府與之相去甚遠。
笑聲傳來,玉冰回身,棋早已下完。
高衍與高傳作別,牽起玉冰的手離開水榭。
下人將高衍和玉冰領到房外,自行退下。
高衍笑看玉冰,“今日滿月,去賞月如何?”
話音方落,不等玉冰反應,攬起玉冰纖腰,飛檐走壁,登上屋頂。
“怎么不看我們下棋?”高衍問道。
玉冰輕輕搖頭,“沒興趣。”
“我也覺得沒興趣。”高衍說道。
“沒興趣,你還下?”玉冰不解。
“以為你會感興趣。”高衍望著玉冰,笑道,“你也知道,下棋是我的強項,我就這點天賦,本想在你面前展示一番,誰知道,你竟不感興趣。”
玉冰沒好氣的看一眼高衍,高衍才不會無端與高傳下棋,雖猜不透高衍的用意,但可以肯定他定是另有所圖。更何況,她的棋藝,還是他傳授的,她怎會不知道他的這點天賦。
抬眸仰望之際,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窺視他們。玉冰欲要回頭,卻被雪白廣袖遮住。高衍順勢將玉冰攬入懷中。
她能發現的,高衍早就發現了。
“別管他。”高衍說道,“我考考你的記性,好不好?”
“考什么?”玉冰問道,揚起纖眉望向高衍,高衍可是學識淵博,想要為難她,還不是張口即來的事。
“就是方才來時看到的東西。”高衍笑道。
“說吧。”
高衍伸手一指,“哪是什么地方?”
“方才你們對弈時所在的水榭。”玉冰說道。
高衍又是一指,“哪兒呢?”
“高傳的書房。”
“哪兒呢?”
“花園中的亭臺。”
“哪兒?”
“王府大門。”
在高衍的檢查下,簡平王府如一張地圖呈在玉冰的腦海里。
“沒想到你的記性如此好。”高衍撫掌稱贊。
玉冰狐疑的對高衍頓眸一瞥,這有什么好稱贊的,這家伙定沒什么好事。
兩人從屋頂下來,來到房門前,那雙窺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走進屋內,將門關上,片刻之后,那雙眼睛才消失。
會是誰呢,此人并無惡意,若是高衍派人偷聽他們說話,也該找一個武功高強的人,此人武功應該不弱,但相較于高衍就是天壤之別。
“想不明白,就別想,休息吧。”高衍坐在床邊。
玉冰愣愣的看著高衍,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她忽然想到孤男寡女四個字,可又一想也不對,他們是夫妻。
高衍走過來,拉著玉冰坐在床上,神情嚴肅,低聲道,“事急從權,這里既不是安州的王府,也不是京城的王府。”
放下床幔,兩人和衣躺下,高衍目光盯著上方,“此人心眼狹小,若不派人查實,必不會信我方才的話。”
他為了讓玉冰留下,對高傳說,他不在身側,玉冰睡不安寢。可是在京城的時候,他從不留宿于玉冰的寢居,高傳不會聽不到一點風聲,既是如此,高傳又怎么會相信他的話。高傳若不派人查實,只怕睡不安寢的會是他。
玉冰會意的點點頭,身子向里靠了靠。
“今天也累了,睡吧。”高衍柔聲道。
玉冰一動不動,像個雕塑,朦朦朧朧中,緩緩的合上雙目。
高衍望著漸入夢鄉的玉冰,唇角勾出一抹溫柔的微笑。將她的頭放在他的胳膊上,將被子掖好,這才閉目。
馬車里,高衍斜靠著,雙目微闔,玉冰也是閉目養神,昨晚兩個人都沒睡好。
車輪碾上石塊,一陣顛簸,震醒了玉冰,“懸劍堂的堂主是桓大哥,對不對?”
高衍微微點頭,也不說道。
明知道堂主是桓大哥,見到高衍點頭,還是一驚,“于家和梅家的慘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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