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舒蘭定睛細看,發現這女子的臉龐依稀還有易瑤的模樣,但本來小且眼角微微下垂的雙眸變得大而明亮,疏淡的短眉毛巧妙地描畫過,原本蒼白的雙唇也變得紅潤,配上她挺秀的鼻梁,頓時就從一個相貌平淡的女子變成了一個美人。
于懿上身穿了件粉藍的撒花煙羅衫,腰間不松不緊地束著條月白與淺藍交織的絲絳,下著一條寶藍的云緞裙子,裙側用銀線繡著一枝白梅。頭發沒有人替她梳,她也就只簡單地將上半部分頭發在頭頂挽成一個單鬟,插上一支摟銀梅花簪,簪頭下垂著幾縷細小的銀珠鏈,其余部分用銀色絲絳束在腦后。
這塊寶藍色的云緞料子送來的時候,舒蘭本來極為喜歡它的顏色,沒想到做成裙子后,只因這藍色過于艷麗,看著雖漂亮,舒蘭穿在身上卻只顯得俗氣,不得不將它壓在了箱底。
沒想到這一身裙裝穿在于懿身上,只因她的容貌偏向明艷端麗的氣質,所以不但不顯得俗氣,反而更襯得她肌膚勝雪,美艷不可方物。
舒蘭看著彷如脫胎換骨的易瑤,這才明白過來她是故意易容成那樣平淡的容貌,不禁又驚又悔,自己居然想用華麗的衣裝來讓她出丑,卻造成了相反的效果,只不過此時后悔也沒用了,羅湛就等在院子里,很快就會見到易瑤現在的裝扮。
這時候舒蘭突然明白過來,羅湛恐怕早就知道易瑤的真容,才會安排她住在勝雪苑,還一天兩回地勤著往這里跑。她心中醋意翻涌,可羅湛就在外面,她只能強抑著不得發作,雖然她還勉強彎起嘴角微笑著,臉上神情卻已經頗不自然。
于懿緩步走到舒蘭面前,福了一福后低聲道:“民女還請娘娘替民女守住這個秘密,不要告訴三殿下。”
舒蘭一怔,探詢地看向面前的女子,難道羅湛不知道她的真容?她疑惑地問道:“你為何……。”
門外的孟蜻聽見她們低聲說話,便問道:“易姑娘換好了?”
于懿對著舒蘭微笑著搖搖頭,隨即略略提高聲音道:“娘娘的衣裳太過華貴,民女換上了實在不像樣子,還是換回原來的裝束才自在。”言畢轉身回了內室。
孟蜻心中好奇,在外面用唇語問道:“娘子,你在里面玩什么花樣?”
于懿一面道:“為了讓皇子妃放心,讓她知道我不會搶她的三殿下呀。”她的用意本是避免與舒蘭發生沖突,可是要她一味示弱,被舒蘭捉弄嘲笑,她也不愿,所以才先換回真容鎮一鎮舒蘭,再提出要她守密,好讓她放心。
孟蜻道:“這里用不著我留下了吧?你們衣裳換來換去實在太費時間,我站得腳都酸了,若是沒有我的事,我就先走了。”
于懿嗔道:“早就叫你走了,偏偏賴在這里不走,惹來了皇子妃,還嫌我太費時間?”她利用終端換衣裳其實只用一瞬,反倒是洗去臉上妝容,再用特殊膠水粘上眼角多費時間。
孟蜻求饒道:“是我不好,以后一定不來勝雪苑找你了,凡事都通過終端聯絡好不好?”
于懿笑道:“你可要記著這句話,走吧。”
孟蜻便裝作不耐煩的樣子對屋里面道:“舒蘭,你們這些女子一說起衣裳首飾就沒完沒了,你們在這兒慢慢試吧,我先走了。”
“殿下若是有事便去忙吧。”舒蘭此時巴不得羅湛快離開勝雪苑,別瞧見易瑤的真容,她走出門口,見羅湛已經匆匆走遠,心想易瑤無心引誘羅湛,羅湛也是真的對易瑤不感興趣,不由暗中松了口氣。
隔了一會兒于懿再出來,又變回了原來那般平淡無奇地容貌,衣衫發型也都換回了原來的男子式樣。舒蘭見狀臉上的微笑也自然許多。
于懿雖然推辭不要,舒蘭還是堅持把那些衣裙首飾留在了勝雪苑,皇子妃說了要送人的東西怎能再拿回去呢?
舒蘭留在勝雪苑又坐了一會兒才離開,倒是對易瑤的身份好奇起來。這女子到底是什么來頭?舒蘭想來想去,就去找到了宇文信,向他詢問易瑤的來歷。宇文信想起羅湛昨日的暗示,似乎有娶易瑤之意,不過此事八字還沒一撇,也不該由他來告訴皇子妃,這就只說易瑤是易牙子之女,與二皇子羅燁決裂后改為三殿下效力。
舒蘭心中戒意既去,倒是對于懿頗有些好感,之后幾日都會去勝雪苑坐坐,與于懿有說有笑的,儼然是好姐妹一般了。
羅燁曾在被易瑤劫持當晚,下令屬下在城中搜捕,卻只找到那匹被下過藥后腳軟的馬,向當夜值守城門的士兵詢問,后半夜也無人出城。雖然沒有明證,但羅湛當晚的表現讓羅燁幾乎可以肯定,易瑤躲到了羅湛府中。
羅燁最為擔心的,是羅湛若得知他試圖****易瑤,會利用此事讓他聲名受損,不過等了幾日之后,京城中并無類似傳聞出現,羅燁這才漸漸放下心來。接下來讓他不好受的一件事,就是易牙子說不定會相助羅湛。
羅燁很想易瑤出一點什么事,他若是得不到的,便希望別人也得不到。不過易瑤始終深居羅湛府內,羅燁并無機會,他也不是羅邃那種魯莽出手之人,不想就此落下什么把柄。
而隨著羅定傷勢漸愈,他舍身相救兄長的“義舉”也在京城中傳開,為他搏得了仁義忠孝的美名,在朝臣中支持五皇子繼位的人變多了。這也讓羅燁很是心煩。他本來身有從易瑤那兒得到的寶甲,羅定不救他,他也不會受傷,卻因為這樣一件事讓羅定的擁護者變多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而這個國家已經有將近月余無君了。在這一個月間,大臣們依然每日上朝,由曹丞相主持朝會,除了重大國事之外,也在討論不休,該擁立哪位皇子繼位為帝。
只因先皇與太子突然駕崩,未來得及決定下一位繼位者,而本朝女子不得干政,原皇后亦現太后對立君之事沒有發言權,而幾位皇子間并無實力特別突出者,分別有不少擁護者,這才導致立君之事懸而不決,一拖再拖。
然而如今已經不能繼續再拖,就在這一月間,已經有一位皇子中毒,險些喪命,一位皇子遇刺,所幸有另一位皇子相救,相救的那一位卻受傷了,還有一位皇子因指使投毒蓄謀弒兄進了大宗正院,如果繼位者還不決定下來,恐怕幾位皇子間的明爭暗斗將愈演愈烈,直斗至最后剩下的那一位繼位。
以柳太尉為首的武將,支持有魄力開疆辟土的二皇子羅燁者眾,而薄太師在朝中德高望重,以他為首的一系文臣最為支持穩重睿智的三皇子羅湛繼位,但隨著薄太師去世,又有有心人在其中周旋,便有部分文臣轉為支持羅燁。然而五皇子羅定為羅燁擋了一刀的義舉也籠絡了不少人心。
這一日的朝會上,諸臣便為這三位皇子辯論不休。
刑部尚書突然提出,京都府調查二皇子遇刺事件后,有證據顯示五皇子舍身相救二皇子很可能為故意設下的計謀,由此甚至可以推斷出薄太師之死亦有蹊蹺。此言一出,朝臣嘩然。
這日早晨朝會結束之后不久,羅燁就得知了這個消息,急忙與潘賢商議此事。
刑部尚書本是支持羅湛那一系的,在這個敏感時期由他提出此事,頗耐人尋味。潘賢思忖道:“由刑部尚書揭破此事,雖然名正言順,明眼人卻都知這是經過三殿下首肯的。無論如何,這也比二殿下您來揭破此事要好,且這樣一來五殿下也就無力競爭皇位了。”
也就是說,繼位者就在羅燁與羅湛之間。
羅燁問道:“先生,如今該如何做呢?”
“謹言慎行,靜待對方出錯。”潘賢道。
羅燁皺眉:“羅湛可不像是會輕易出錯之人。”
潘賢道:“先帝諸多皇子,如今為何只留殿下與三殿下可爭奪皇位,殿下可曾想過?”
羅燁思忖道:“只因其他人使用了鬼蜮伎倆然后被揭破?”
潘賢道:“正是。”
羅燁焦慮道:“可是,如今朝臣擁護羅湛者眾多,特別是文臣。”而且羅湛手中握有他兩個大把柄,一樁是他明知羅湛會被投毒卻不提醒他,傳出去足以讓他身敗名裂;另一樁則是他欲強占易瑤,這雖然不算什么大罪,卻有違私德,說出去不太好聽。
潘賢道:“殿下手中并無三殿下把柄,如今情形之下,只有比誰更沉得住氣。”
潘賢其實一直在想羅湛那天來尋找易瑤時對他說的話,羅湛似乎有意招募他,說起來羅燁是比羅湛更有魄力,卻也更為心狠手辣,潘賢若是想追隨一位能建功立業的帝王,非羅燁不可。但伴君如伴虎,追隨羅燁這樣的帝王,隨時可能被他犧牲。在易瑤那件事上,潘賢就已經能看出來了。
羅湛是比羅燁更為溫和重情義,不是會無情地犧牲手下人的君王,即使得罪了他,也未必就會死。但他沒有羅燁的野心,若是稱帝,怕也只是個固守成規小富即安的帝王。
潘賢心中動搖,因此他勸羅燁以靜制動,其實也有幾分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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