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佟氏雖然訝異平日里羞怯內斂的燕明煦竟會大聲對自己說話,反對自己換侍婢,但仍然不以為意,她對眾侍婢道:“還愣著干嗎?都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她又轉向于懿她們,細長的雙眸一瞇,狠聲道:“叫你們去院子里跪著去,怎么?耳朵聾了?若是耳朵不好使,就割了這對擺設吧!
于懿與覓音并不移動步子,只定定地看著燕明煦,其他幾名侍婢本來朝門口走了,見她們倆不動,便也猶猶豫豫地放緩了腳步。
佟氏火了,斥道:“一群賤婢竟敢抗命,簡直是膽大包天!來人哪,把這兩個帶頭的拖去刑事房杖刑!
燕明煦見到于懿與覓音望向自己的信賴眼神,不自禁的熱血上涌,跑至她們身前,雙臂張開攔住正要過來拉走她們的四名侍婢。他畢竟年幼,說不出什么長篇道理來,只是堅定而大聲地說道:“這里是明煦住的的地方,她們是明煦的侍婢,母妃不能換走她們,也不能罰她們!
他攔在于懿與覓音身前,侍婢哪里再敢上前動手,便都望向了佟氏,等著她發(fā)話。佟氏聽他連說幾遍“不能”,不由心中惱恨,強壓下怒氣對春柔道:“明煦讀書讀得累了,帶他去更衣歇息!
“是!贝喝岽饝聛恚S即便上前要去拉燕明煦。
燕明煦雙眸一瞪春柔,喝道:“你不許碰我!你們也不許碰我的侍婢!”他年紀幼小,身量又矮,童音稚嫩,然而說這話時不管眸中眼神也好,臉上神情也好,隱隱流露出了一股凜然之氣。
春柔從未在燕明煦身上瞧見過這樣的神氣,一時間怔住了,竟真的不敢伸手去拉他,只好為難地看向佟氏。
佟氏這回是真的生氣了,她被府中人喊著郡王妃喊了四年,在這府中做當家主母做了四年,還從未被燕明煦這樣違逆過,她好歹也是燕明煦的繼母,燕明煦如此當眾反對自己下的命令,便是對母親不孝,就算鬧到郡王爺那里,她也不會理虧。
佟氏這樣想定,便親自上前來拉燕明煦。
燕明煦掙了一掙,卻哪里比得過她的力氣,他被佟氏拉向屋內,眼看著那幾名侍婢要帶走尋琴覓音,急得小臉漲得通紅,情急之下他低頭一口咬在佟氏的手腕上。
佟氏疼得尖聲大叫,甩著手想要將燕明煦推開,誰想他此時如一頭小獸般,不僅死死咬住她的手腕,雙手還握緊了佟氏的手臂,讓她想甩也甩不開。佟氏只覺手腕疼得鉆心,情急之下打了燕明煦一巴掌,見他還是不松嘴,正欲揚手再打時,于懿甩開拉著自己的侍婢,沖過來抱住了燕明煦,低聲對他道:“小郡爺,別咬了。”
燕明煦這才松開了嘴,抱住于懿。
佟氏急忙查看自己手上的傷勢,只見傷口處皮肉翻起,鮮血淋漓而下,轉眼間就在地上滴了一小灘。如此深的傷口,必然會留下消除不掉的傷疤,她此時再無理智可言,狂怒地上前,高高舉起手臂打向抱在一起的燕明煦與于懿。
但是這一巴掌她沒能打下來,就被一股力量重重擊中左肩,不由自主地橫著摔了出去。一瞬間的天旋地轉之后,她已經狠狠撞向地面,后腦“咚”地一聲敲在磚上,胸口窒悶加上頭暈目眩讓她連叫疼都叫不出來。
燕博怒氣沖沖地看著地上的佟氏,再看向滿臉是血的燕明煦,喝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婉琰你這是在做什么?”
他一進門就瞧見一屋子的人,十數(shù)名侍婢中央,燕明煦被一名侍婢緊緊抱著,驚慌的小臉上全是鮮血,佟氏揚手還要打他。為了阻止佟氏繼續(xù)傷害燕明煦,他猛地把佟氏推開,情急之下控制不住力量,用力有些猛了。
佟氏躺在地上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勁來,心里那個委屈啊,怎么燕明煦咬她的時候燕博不來,等到她氣極之下要打燕明煦巴掌的時候,要巧不巧的他就回了呢?
時機會那么巧,是因為于懿知道燕博回了郡王府,便悄悄打開了裝在興和苑門口的監(jiān)聽器,在耳機內聽到燕博從院子外面進來的動靜后,趕緊沖過去讓燕明煦別再咬佟氏了。
佟氏自然對此一無所知,她翻過身趴在地上,半真半假地一付爬不起來的樣子,淚水漣漣而下:“郡王爺,您看臣妾這傷,就是被小郡爺咬的!闭f著把還在淌血的左手舉起給燕博瞧。
燕博一愣,看看她手上的傷,再仔細端詳燕明煦的臉,才發(fā)現(xiàn)他臉上雖有紅腫,但鮮血基本都在嘴周圍,方才他以為是燕明煦被佟氏打得口中出血,如今看來倒有可能是佟氏手上的血。但自從他聽過聽荷一番話后,回憶起以往發(fā)生的事,不少都能對聽荷所言加以佐證,所以此時對佟氏的話并不會完全相信。明煦臉上有紅腫,因此在他趕到這里之前,明煦一定被打過。
他掃了一眼屋中眾人,發(fā)現(xiàn)有十多名侍婢不是興和苑里的,當是佟氏帶來的,據(jù)此可以判斷,她來興和苑的目的本來就不太單純。
明煦向來溫柔羞怯,若不是被逼急了,他怎會去咬佟氏?他進屋時那名侍婢還緊緊抱著明煦,想來應當是佟氏與明煦發(fā)生了爭執(zhí),這名侍婢為保護明煦用身子擋住了佟氏。
這會兒于懿松開了燕明煦,轉身面對燕博,而燕明煦還是緊緊抱著她不放。
燕博認出她是尋琴,沉聲問道:“尋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佟氏急了,這要是先被尋琴把話都說了,自然會說盡她的不是,到時候再辯解,雖然她不覺得自己有錯,但要說服郡王爺畢竟會困難許多。于是她搶在尋琴之前道:“郡王爺,臣妾……。”
燕博陰冷地看了她一眼:“住嘴,本王問的是尋琴!
佟氏不由瑟縮了一下,燕博這個眼神冷厲之極,她自嫁與他之后,從未見過他這樣看著自己,難道就為了眼前這個不討喜的燕明煦?他不是一直當明煦不是自己親生的嗎?佟氏趴在地上,又冷又疼,要顯得可憐,就得趴在地上裝著一副爬不起來的樣子,可是手腕上的鮮血一直在淌,她裝不下去,對春柔使了個眼色。
春柔心領神會,上前來扶她,一面道:“郡王妃快起來,您手上還在淌血啊!奴婢先給您包上,哎呀,這傷口也太深了,簡直能看見骨頭了,冬雪,你快去請醫(yī)官來呀,快!”
燕博并不理會她們,只催促于懿道:“說吧!
于懿便將剛才的事娓娓道來:“回郡王爺,小郡爺剛從小書房回來,還在洗手呢,郡王妃就來了,責問小郡爺為何病好得這么快……!
佟氏一聽尋琴這話說的都是事實,但味道不對,倒顯得自己一心希望明煦病得久一點似的,急忙道:“你這賤婢胡說,我……!
燕博冷冷一句:“住嘴,讓尋琴說完,本王自會判斷真假。”讓佟氏不得不住了口。
于懿又繼續(xù)道:“接著郡王妃就讓奴婢們都跪到院子里去,還要更換興和苑所有的侍婢,換這些姐妹們伺候小郡爺。小郡爺不愿換侍婢,就此和郡王妃爭執(zhí)了起來?ね蹂献咝】,還打了小郡爺,小郡爺咬了郡王妃,奴婢……!
佟氏這下可忍不住了,事情的順序倒一倒,就成了她的錯,委屈地說道:“郡王爺,是小郡爺先……!
燕博冷聲道:“就算明煦的侍婢有做錯的地方,你懲戒犯錯的那幾個便是了,為何要把所有侍婢全換掉?”
佟氏解釋道:“郡王爺,明煦年方六歲,之所以會裝病騙人,就是受了這些賤婢的教唆,若還讓這樣的賤婢留在他身邊,豈不是要把他都教壞了?郡王爺,臣妾這是為了明煦好啊。”
燕博冷哼一聲:“為了明煦好?需要把整個興和苑的侍婢全換成你的人?”自從他知道佟氏故意讓自己聽見明煦不是自己親生兒子一事,對于佟氏的行事目的就想深了一層。像這樣把明煦身邊忠誠于他的侍婢全數(shù)換掉,換上自己的人,也就是直接將明煦置于她的刀俎之下了。
佟氏一時不知該怎么解釋,本來內院里的侍婢仆役,要怎么安排更換,都是她說了算的,郡王爺根本不會管這些事。今日來,她就是打算隨便找個由頭換人,接下來就能把興和苑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
可真正讓她沒想到的是,今日來見到的燕明煦好像變了個人,竟然與往日羞怯柔順的樣子完全不同,非但大聲反抗自己,還狠狠地咬傷了自己。偏偏事情鬧得這么大之后,郡王爺不早不晚在這個時候來到興和苑。
燕博見她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心中已經了然。他屏退房中所有非興和苑的侍婢,再對于懿道:“你與覓音好好照顧明煦,醫(yī)官一會兒便來!彪S后他轉向佟氏,“你跟本王回如意苑!
佟氏可憐巴巴地舉起左手看向燕博:“郡王爺,臣妾的傷……!
燕博暗自嘆了口氣,低聲道:“那就在這里等一會兒吧!碑吘故撬哪甑姆蚱,她又是明曜的親娘,他雖極為生氣,亦對她之前瞞著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齒冷,卻無法做到眼睜睜看著她流血不讓她獲得醫(yī)治。
也或許,他是希望聽荷所說的都是假的吧?
醫(yī)官來了之后,見到兩名傷者,一個是郡王妃,一個是小郡爺,這讓他有些為難。他正躊躇間,聽燕明煦道:“明煦沒事,先替母妃醫(yī)治吧!”在等待的時候,于懿拿了茶水給燕明煦漱口,覓音則替他擦去了嘴邊的血跡,他這會兒除了臉頰微有脹痛之外,已無其他不適。
燕博贊許地看了燕明煦一眼。佟氏暗暗咬牙,不過挨了一記巴掌,他當然沒事!受了重傷的是自己。
醫(yī)官替佟氏清理傷口,上藥包扎完畢,開了藥方,再去替燕明煦看傷,查看下來,燕明煦臉頰紅腫,口中有些許破損,便開了些消腫的外用藥,說道:“小郡爺無需喝藥,用藥膏敷臉就可。”
燕博放下心來,帶著佟氏回如意苑。佟氏見他一路沉默無言,背對著自己走得極快,她有心要解釋剛才在興和苑的舉動都無從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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