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因為前進的方向與河水流向相反,姜夏他們一開始的行程并不順利,阿瑞斯在逆流的河水中要拼盡全力才能讓木筏穩定的前行,而且控制木筏必須用巧勁,這讓一直靠絕對力量縱橫大陸的大老虎萬分憋屈,很快就汗流浹背,苦不堪言。
姜夏抱緊帆桿,努力不讓自己從飄搖不定的木筏上滾下去。迎著木筏濺起的水花把兩個人全身打濕,姜夏伸手抹去臉上的水珠,看著木筏像沒有根的浮萍一般在洶涌的河水中飄蕩,被浪花拍打著快要撞擊上河岸,再被阿瑞斯用撐桿支住,險險的擦過岸邊,避免了被撞成碎片的危機。到了最后,姜夏已經分不清打濕自己后背的究竟是河水還是汗水了。
感覺足有半個世紀那么漫長,木筏終于在歷經磨難之后駛進水流平緩的河段。放松下來的姜夏覺得自己的一對手臂已經完全不屬于自己,酸疼的抬不起來。“夏夏,你還好嗎?”有功夫閑下來的阿瑞斯走了過來。
“我沒關系,肩膀一點點酸而已。你怎么樣了?”她剛剛看到阿瑞斯在緩緩的活動手臂。
“已經沒事了,我來的路上就觀察過,只有入海口的地方水勢比較危險,現在已經緩和許多,不用再擔心了。”阿瑞斯把伴侶身上批著的獸皮大衣拿下來甩干水,因為獸皮防水,里面并沒有進水,姜夏之所以會覺得潮濕還是她剛才太緊張的緣故。甩掉水的獸皮大衣很快就能晾干,在外活動的時候,雄性需要仔細照顧雌性伴侶,這一點阿瑞斯一直做的很好。
木筏平緩的漂流在河面上,阿瑞斯掌著撐桿,細心地控制著方向,獸皮帆被撐了起來,遠離海口的河道,風是朝岸上吹的,帶動著木筏快速向前,竟然比蘭洛父親預期的速度還要快,連阿瑞斯都有些嘖嘖稱奇。還好制作木筏的樹木質地較硬,吃水穩定,不會因為風太大速度太快而被掀翻。
姜夏終于有機會朝岸邊觀察,春天來了,經歷過嚴冬的動植物們從不缺少頑強的生命力,光突突的樹枝開始發芽,遠遠望去,一棵棵樹木如同罩上一層淡綠的薄紗,縹緲的漂亮。小草早就已經冒頭,隨風搖擺著,到處充滿著盎然的生機。
“不知道卷卷和球球怎么樣了?”姜夏想起還沒出生多久就分離的兒子們,雖然有姆父幫忙照顧,她還是想的心里發慌。
阿瑞斯那會兒一心想著救伴侶回來,對兩個孩子難免疏忽,只是作為一個父親,不會那么感情外露而已。攬了姜夏的肩膀,大老虎輕聲安慰伴侶,“別擔心,有那么多人照顧著呢,不會有事的,我們很快就能回家了。”為了轉移夏夏的低落情緒,阿瑞斯提起家里的房子,“部落里的房子不知道有沒有被積雪壓塌,回去之后還得抓緊時間修葺。”
姜夏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女人對于自己的小家總有說不完的想法。“是呀,回去之后得早點打算,咱們家一下子多了兩個小獸人,雖然小的時候能跟我們一起住,長大了就得分開了。原先還準備把小房間的儲藏室挪出來給孩子住,現在看來根本就不夠了。咱們還得蓋房子嗎?”
“什么!”阿瑞斯一聽說夏夏準備回去之后還讓兩只小老虎跟他們睡一個房間就有點頭大,頗有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他還想跟夏夏一起二人世界呢。“夏夏,小獸人要長成勇猛的雄性,從小就不能嬌生慣養。回去之后我把儲藏室收拾出來,就讓兩只小老虎睡在我們隔壁房間。你放心,有什么動靜我都能第一時間聽到。然后咱們把院子擴大一點,在一側蓋上儲藏室和新房間,等小老虎們再長大一點就能搬過去,怎么樣?”
“好吧。”姜夏本能地覺得有哪里不對,兩只小老虎才多大呀,就得自己睡了?可阿瑞斯又說的十分有理,讓她無法反駁,何況姜夏不了解獸人世界的小獸人從小是怎么教育的,怕自己貿然插手,真的會把孩子養廢了。卷卷和球球這兩只可憐的小家伙,還沒跟爹娘重逢,就被有預謀無下限的老爹剝奪了跟親娘同睡的權利,無知的老娘還成了最無辜的幫兇,真是悲催的娃兒。
想到孩子,姜夏回家的愿望無限加深,恨不能木筏能插上翅膀飛回家去。一路上,他們一直在前進,每天直到天黑得無法行駛才停靠到岸邊,阿瑞斯獵回一天的食物,晚飯的時候一起烤好,吃過一頓,另外的留在第二天白天吃,既省去了打獵的時間,又保存了體力,原本應該十多天的路程被縮短到八天。雙腳再次踏上陸地,雖然還要走上一天的陸路,姜夏卻已經能感受到來自部落的氣息了。從沒有如此明顯的認識到再林部落已經成為自己的故鄉,是她賴以生存的家園。
阿瑞斯把木筏拖進岸邊的一片刺刺苔草叢里,初春的刺刺苔不夠茂盛,再過兩個月,藤蔓伸展,草葉子繁茂,木筏就能被徹底裹在里面,只要沒有人為的刻意破壞,木筏能完好的保存很長一段時間。
做好后續的工作,阿瑞斯和姜夏再次踏上回家的路。整個水路流經的區域都被阿瑞斯仔細的記在心里,兩個人在路上就商量好,看今年秋季的時候能不能帶姆父到海邊同蘭洛父親見一面,哪怕只有幾天的時間也能成全兩人十多年的相思之苦。
被擄走的時候姜夏早就分不清楚東西南北了,阿瑞斯化形成白虎馱著姜夏,走了半天的時間,姜夏才發現他們走的應該是當初朝洞穴遷徙時的路,只不過應該是從另外一條岔路上轉過來的。漸漸的,周圍的景色越來越熟悉,姜夏能從大老虎輕快的步伐中感覺出來,他們離家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摸摸身下濃密的老虎毛發,姜夏既興奮又緊張,“阿瑞斯,我們是不是就要到了呀?”
“大概還有半天的路程,待會隨便吃點東西就抓緊時間趕路好不好?這樣,晚飯之前應該就能到達部落了,夏夏,你累不累呀?”
她一直都是騎在阿瑞斯身上的,能累到哪里去,倒是阿瑞斯這些天忙著趕路,都快要累壞了。姜夏連忙搖頭,大老虎和自己一樣想著快點回去的吧。
傍晚的再林部落在暖橘色的夕陽映照之下,靜謐而美好。臨近部落的時候姜夏還能發現小動物活動的痕跡,他們的部落在經歷了一個殘酷的寒冬和突如其來的人禍之后依然生機盎然的屹立著,還能有比這更叫人開心的事情嗎?
很自然的,在遇見第一個族人并且打過照面之后,阿瑞斯把夏洛蒂平安帶回來的消息立刻傳遍了整個部落。還有好心的雌性告訴他們,夏洛蒂姆父艾玟的房子被積雪壓壞了不能住人,這段時間一直是艾玟帶著兩只小老虎住在姜夏他們家里的。
兩個人對視一眼,再也抑制不住顫抖的思念,還沒等姜夏來個近鄉情怯,阿瑞斯已經朝他們的家飛奔而去。原本圈起院子的籬笆墻已經不見了,阿瑞斯停下腳步的時候,姜夏又遲疑了兩秒鐘才確認了這里的確是他們原先的家。
跳動著的火光從客廳的窗戶上透出來,屋子里有人交談的聲音。姜夏有些腿軟的邁不開腳步,她的小老虎們不知道已經長成什么樣子了。“夏夏,我們進去了。”阿瑞斯奇怪伴侶的停滯不前,夏夏應該比他更想孩子們才對呀。回過頭發現自家伴侶給了他一個苦笑,“阿瑞斯,我走不動路了,你扶我一把吧。”
阿瑞斯就是喜歡夏夏偶爾露出來的可憐樣,總讓他雄性分子爆發,嘿嘿一笑,阿瑞斯大手托住伴侶的腰,一起大步進屋。
或許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快要進門的時候,屋子里談話的聲音嘎然而止。姜夏進來后才發現艾玟姆父母和阿瑞斯的父姆都在,正一起圍在火堆旁吃晚飯呢。
“姆父,我回來了。”看到艾玟姆父的瞬間,所有屬于孩子的委屈和僥幸心理徹底發作,遇到阿瑞斯都沒怎么哭的姜夏,在姆父張開手臂的時候就已經淚盈于睫,并不是每個掉進冰河里的雌性都有她這樣的好運的。姜夏撲進姆父的懷里嗚嗚的哭起來。
“好了,好了,能平安回來就好。”艾玟的聲音也有些哽咽,摸了摸孩子的腦袋,打趣她,“都已經當姆父了,還那么愛哭,也不怕孩子們笑話你。”
姜夏被姆父的“孩子”兩個字提醒,迅速抬起頭來找孩子。順著姆父的目光,姜夏看到火堆旁的獸皮毯上,兩只胖嘟嘟的小老虎正吃著各自的晚餐,因為被突然出現的狀況打斷,一起好奇的抬頭盯著她和阿瑞斯。她的卷卷和球球都已經有她離開的時候兩個大了。兄弟倆長的可真快。
姜夏輕輕的走過去,跪坐在毯子上朝兩只小老虎伸出雙手,“卷卷,球球,我是媽媽呀,還記得媽媽嗎?”因為本來就是真正的母親,姜夏從小老虎生下來的時候都是用媽媽來稱呼自己的,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會喊自己媽媽,而不是姆父。她的小老虎們應該沒有忘了她吧?
球球的表現很直接,跑過來把姜夏聞了兩邊,立刻跳進失而復得的媽媽懷里,還使勁的朝姜夏懷里拱了拱,兩只小前抓抱住姜夏的手臂,可愛的小動作又差點把姜夏的眼淚給勾出來。
卷卷就謹慎的多,姜夏甚至從小白虎的眼睛里看出了不滿,連忙出聲向兒子保證,“卷卷,媽媽以后再也丟下你們了,原諒媽媽這一次好嗎?媽媽一直都好想你們。”抱起球球在臉頰上親昵的蹭了蹭,姜夏再次把手伸向卷卷。這個家伙,小時候跟弟弟連奶都搶,她就不信他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只疼球球一個。果然,下一刻,連聞都沒聞,卷卷就直接跳進了姜夏懷里。這讓姜夏更加確定,小家伙早在第一時間就認出她了,只是因為生氣她把他們給丟下了,才傲嬌著不理媽媽的。
看來阿瑞斯說的是對的。小獸人還是不能太嬌生慣養了,她可不想家里以后再出現一只孔雀,就讓大老虎來實行對兒子們的親子教育吧。至于她的各種設想還是等她跟阿瑞斯生了女兒之后再用在人形寶寶身上吧。
彼時的卷卷可不知道他即將要面對的悲催童年,傲嬌的小老虎正指揮著終于等回來的媽媽給自己喂吃的呢,果然,還是媽媽身上香香的、軟軟的最舒服,有媽的孩子像塊寶啦!
阿瑞斯則已經開始實行他的嚴父形象,對兩只小老虎大手一揮就表示已經見過了。最后還是在姜夏的強烈要求下,把兩只小老虎抱起來分別親了一口。想他當初還是只小老虎的時候可是連親吻的待遇都沒有的。
平復了相見的激動心情,阿瑞斯把他找到姜夏的過程簡單說了一遍,沒有提起人魚族,只說夏夏在河流的下游被人救了起來,他沿著河岸找過去的時候正好找到幸運的活下去的伴侶。沒有提夏夏的父親,也是對夏夏的一種保護,如果真的能說,艾玟姆父就不會一直隱藏著這個秘密那么多年了。
艾玟的房子不能住人了,他一個雌性又沒能力修葺房屋,加上還要照顧兩只小老虎,就住進了姜夏家里。那時候是想著,萬一夏夏回不來了,至少要讓兩只小老虎在姆父生前住過的地方待著,好讓他們不會忘記給予他們生命的人。阿瑞斯的父姆經常過來幫忙帶孩子做飯什么的,一時之間,祖孫五個倒也相處的很融洽。阿瑞斯他們進門之前,三個長輩們還在商討著要讓族長爺爺先教導小獸人最基本的戶外活動能力呢。
還沒等姜夏把屁股坐熱,琪琪也在弗洛德的攙扶下趕了過來,因為激動,過來的時候肚子里的小獅子胎動強烈,讓姜夏把他好一頓批評。“夏夏,我這是高興的呀,你能平安回來實在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一想到你會遇到危險,我就心里難受。”孕婦的多愁善感在琪琪身上表現明顯,沒說兩句話,就朝外冒眼淚,被姜夏好說歹說才給勸回了家。
部落里不少房屋需要重建,艾玟姆父的房子想要住人,還要等上一段時間。最后決定讓艾玟姆父住在了姜夏家的儲藏室里,好在現在是初春,儲藏室里挺干凈,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人。阿瑞斯摸黑把艾玟姆父家的床板搬了過來,很快收拾好一間住所。
族長夫夫回家了,兩只小老虎也睡著了,因為剛剛把兒子摟進懷里,姜夏說什么都得和兩個孩子睡在一起,哪怕有姆父在隔壁看著,姜夏都不放心。最后大老虎只好妥協,并且暗自決定要快點把艾玟姆父的房屋修理好。為了趕路,禁谷欠了近十天的大老虎,原本計劃著回家吃“大餐”的,最后悲催的發現除了兩只小搗蛋,他們家又多了一個大形“燈泡”,這年頭,伴侶之間想親近一下也十分不容易啊。
現在的姜夏可沒心情想那些東西,打發了阿瑞斯帶著孩子們去睡覺,姜夏內心忐忑的拉住姆父,“姆父,剛才吃晚飯的時候,阿瑞斯沒有說,我其實是被沖進海里的。而且,我在那片海域里見到了我的親生父親——人魚族長蘭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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