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本來還在迷迷糊糊中的陶晴,立即清醒了過來,讓芝衫給她梳了頭,穿好衣服出去,果然見院子里有個小廝站著,手上還抱著屎黃屎黃的一團。
淺黃的皮毛在陽光下泛著一種健康的光澤,雖然一看就是最常見的中華田園犬,可陶晴還是十分歡喜,只是當著小廝的面,她只得先讓芝衫將小東西接了,然后伸手握了握小東西的爪子,問:“它可有名字了?”
“回少夫人,叫黑米,是少爺剛取好的。”
額……一只黃狗叫黑米合適么?陶晴無力了一把,但想到還有正事要辦,便問:“只是這么小,怎么能尋東西呢?”
那小廝道:“回少夫人,這黑米確實擅長尋找失物,小的親眼所見。”
“那就好。”陶晴又仔細問了驅使的法子,才讓小廝退下。
然后,她回房間,從書架上取了鑰匙出來,打開抽屜,將前一天畫好的“織錦紋樣”取出來,給黑米聞了聞。
那小東西立即跳下她的膝蓋,小跑著往外去了……
晚飯時候,黎老夫人面上愁云密布,筷子也沒怎么動,一邊的孔洛深諳察言觀色之道,趕緊取了干凈的碗,盛了小半碗魚湯,并仔仔細細地吹涼了才捧上去:“母親若是沒有胃口,就先喝些湯罷。”
陶情知道這頓飯接下來怕是要吃不清靜了,決定趁著暴風雨前的平靜趕緊撈幾口,于是矜持又迅速地往碗里夾了幾塊肉,喝了一瓢湯,又扒了幾口飯,一氣呵成之后才道:“老夫人身體不舒服么?可要請大夫過來看看?”
“無礙。”黎老夫人皺著眉頭,喝了口湯,面上已經是愁云慘淡了。
這么厚的烏云怕是兜不了多久了,陶晴趕緊將碗里最后一塊肉塞進嘴里,細細嚼了嚼,咽下去,再沒有吃什么,只專心在一旁等著。
果然,老夫人將湯碗往前一推,徐徐地嘆了口氣,對著喬桐道:“錦繡莊既是交予你打理的,我也不便多問,可若黎府真出了內奸又如何是好?畢竟黎家這么多生意,倘真受了波及,我怎么跟老爺交代?”
呦呵,這是把黎牧的老子抬出來了啊!陶晴心中不屑地冷笑一聲,欣賞著老夫人和孔洛臉上的憂慮,等她們演夠了說完了,才低頭接口:“喬桐身為黎家的媳婦,在生意上,即便幫不了忙,也斷不會拖了后腿。”
“那就好。”老夫人話雖這么說,額頭上的褶子卻沒有舒展開來,“只是關于凌波錦染織方子被偷……。”
“喬桐已有了些眉目,斷不會叫那人逍遙法外,只是到時還請老夫人主持公道。”
孔洛正扶著老夫人起身離開飯桌,聽聞此言手上禁不住緊了緊。
“好。”老夫人動作遲緩,所以看不出她聽到這話有沒有怔住,只見她回頭掃了一眼黎牧,改口道:“捉賊重要,可還是生意更要緊些。”
而黎牧剛剛喝光碗中最后一滴湯,拿出帕子優雅地擦了擦嘴,自始至終一言未發,好似周圍一切都與他無關。
不多久,他們剛剛在偏廳落座,就有小廝進來,道是孫掌柜求見少夫人,孔洛抬抬眉毛,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陶晴瞟了一眼眾人,見沒人發話,才吩咐將人請進來。
不多時,孫掌柜便進來了,滿面紅光上都是得意,他向在座的諸位問過好,才開口匯報今日生意,僅僅半天的功夫,單單錦繡莊竟然就賣了冰云絲一千一百匹!凌波錦也銷了近三百匹!
只是半天的功夫就有這個成果,著實不易了,只是一切都在預料之中,陶晴面上平靜極了,只說了聲:“辛苦孫掌柜,明天怕是更忙些,早點回去歇著吧。”
孫掌柜離開后,黎老夫人終于抖掉先前聽到喜訊時的凝重,臉上勉強掛著一絲喜氣,對著喬桐點點頭。
陶晴淡淡地笑笑,站起來,又往前欠了欠身,道:“關于內鬼一事,還請老夫人定奪。”
“哦?”聲調拖得極長,老夫人看著她,一臉不解。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曾管家帶著黑米進來了,身后還跟著兩個丫鬟,一個是桐華苑中的若虹,另一個陶晴不認識,只知道是孔洛身邊的人。
孔洛看到來人,臉上立即皺了皺,卻沒有說話。倒是黎老夫人替她開了口:“曾管家怎么帶著桐華苑和洛水閣中的人?”
“回老夫人,是喬桐的安排。”陶晴從袖中將昨夜畫好的方子拿出來道:“這是我昨夜沐浴更衣后所畫的冰云絲的紋樣,上面有我用筆刷上去的木蜜香,我畫好后便將此封鎖了起來,可今日從錦繡莊回來后,卻發現此封被人動過了。”
曾管家道:“這狗聞了信封上的香味后,便循著找到了若虹。”
那若虹膝蓋一彎,便“咚”的一聲重重跪在地上,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泛,惶恐非常,“老夫人,奴婢知錯了,奴婢不該偷了少夫人的紋樣!可一切都是飄然的主意啊!若是奴婢不從,她便要拿了奴婢的荷包,說奴婢與府中的男子……。”
那飄然也緊跟著跪在地上,不待她開口辯解,陶晴便將話頭截了過去,皺眉說:“若虹!你最好一五一十地如實招來,老夫人慈悲,或許還會從寬處置!但凡你敢說一個字的謊,即便能從黎府走出去,我喬桐也斷不會放過你!”
她這話面上說得再冠冕堂皇不過,實際上是敲山震虎,提點飄然,若是不講實話,那喬桐及其身后的喬家可不是吃素的……
“你這是作甚?!”老夫人一把年紀也不是白活的,聽聞她如此說,當然知道其中意思,面上神色便不大愉悅,可她到底不是黎牧的生母,只得對著地上的兩名婢女沉聲道:“還不趕快招來,若說不清楚,我就只好報官交予衙門了。”
交與官府?只要進去,那就要掉半條命的!財可通神,黎家老夫人是得罪不起的,可一江之隔的喬家也不是她們惹得起的。地上的兩個被這兩番話嚇得小姑娘肩膀瑟瑟發抖。
說出去的話若是反悔,只怕下場更慘,那若虹重重地叩了兩個頭,聲色急厲:“老夫人明鑒,奴婢確實偷了紋樣出來,交給了飄然……她威脅奴婢,奴婢不敢不這么做啊!”
老夫人的面皮已經抖成了一團,且由于呼吸不暢而脹成了豬肝色,氣急敗壞地指著她們:“兩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拖下去杖五十!”
杖五十?兩個嬌嬌弱弱的姑娘若是被杖五十,怕是直接沒命了吧?!地上兩個丫頭不住地磕頭,嗑得咚咚直響,怕是要腦震蕩了,陶晴都替她們“頭疼”……
不管怎么說,這殺人滅口的事忒不地道!陶晴揮手止住上前的小廝,轉身對著上座恭恭敬敬地低頭行禮:“喬桐有幾件事不明,不知老夫人可否能否允我問過她們?”
“如今真相大白,還有什么可問的?”
“還是問清楚好些,免得有漏網之魚,也為了守住我爹留下的基業。”一直以來沉默是金的某人終于開了口,這是拿黎老爺堵老夫人的嘴啊,畢竟吃飯時她還為了“先夫”的生意而憂心忡忡……
陶晴看了黎牧一眼,在心里給他豎了個大拇指,然后靜觀他要問什么,卻不想那貨左手端起杯子,右手拿著杯蓋輕輕拂了拂水面上的茶葉,淺淺嘬了一口。
這動作的潛臺詞應該是“你們繼續我圍觀”,陶晴在心里笑笑,垂頭對著若虹冷冷問:“你承認偷了紋樣,你偷了哪些紋樣?”
看老夫人的意思,是不打算放過自己了,眼前的少夫人就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可這少夫人向來不是好相與的,若虹的膽子不夠大,只好實話實說,嗚咽著道:“先前少夫人做凌波錦時,飄然就威脅奴婢去偷……后來,她得知夫人要做新的織錦取代凌波錦,又讓奴婢去……。”
陶晴目光往旁邊移了移,那飄然自進門來,除了求饒,便在沒有說過其他話,果然是被人吃死了啊,陶晴挑挑眉,轉身入座,向著對面道:“洛水閣里的人……。”該你管……
自今晚這場戲開始,孔洛除了最起先時稍有緊張,后面倒是平靜淡定得很,如今已換上了一副“怒其不爭”“痛心疾首”的模樣,指著地上的人:“黎府可曾有半分薄待于你?你做出如此事來,且不說老夫人與我,你可對得起……。”
一直靠在椅背上,許是累了,黎牧身子往前傾了傾,平心靜氣地問:“你把紋樣交給了誰?不要讓我問第二遍。”
聽到少爺問話,那飄然卻只將額頭緊緊貼在地板上:“霓裳坊的汪掌柜出兩百兩買少夫人的紋樣,飄然財迷心竅……。”
黎老夫人伸手扶了扶左邊的太陽穴,身心俱疲的模樣,有氣無力地道:“拉下去,杖五十。”
這兩個小丫鬟在孔洛前世的命運如何,陶晴也不知道,可為了滅口就如此草菅人命,總讓她心中有些膈應。
“啪!”
一聲脆響,大家循著聲音看過去,卻見黎牧懸在茶幾外的左手保持捏著什么的架勢,可手中卻早已空了,腳下是杯蓋的碎片。
“失手了。”他起身皺眉盯著腳下,須臾又抬起頭來,對著老夫人道:“娘親的忌日要到了,見血的事情,府里還是能免則免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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