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陶晴收了書,目光無意略過蔣姻的臉,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可面上還是有些不放心,問他:“可已經關了一天一夜了,他們還不是什么都沒說,你怎知多關幾日就會有結果?”
難得見她如此執著,寧闊也有了解釋的興致,“先關兩天,再稍用手段,他們自會招了!
對面的蔣姻如墜云里霧里,一臉不解地看著寧闊,問:“聽嘴碎的下人說府里丟了東西,莫不是真的?”
寧闊剛想開口,卻被陶晴急急地截走了話茬,只說從侯府帶來的幾件陪嫁之物不見了,心中十分不舍,就叫人查一查。
自進了涼亭,陶晴面上一直頗為和氣親切,可實際上說的每句話都在提防著蔣姻。
若蔣姻真的不知情也就罷了,可她偏偏做了這許多事,又如何看不透符悠容對自己的懷疑,自然也會想到符悠容既是提防自己又何苦當面說出來,還故意遮遮掩掩?說不好,這本就是個局。
陶晴對這點倒不擔心,蔣姻的心思向來九曲十八彎,絕不會如此輕易地上當,若她真信了這些話,認為他們在下功夫徹查此事,那自然好;若不信,只是以為符悠容故意做戲,不過是為了試探她,也免不了一番如坐針氈。所以,不管她選擇信還是不信,心里定是不會安生的。
更重要的是,蔣姻這個重生之人絕不會束手就擒,出于自保的心理,她更傾向選擇相信這場戲。
晚飯的時候,管家說府里在準備端陽節,問夫人可有什么要吩咐的,陶晴只說照往年一樣就好,等人下去了,才忽然想起,端陽節!蔣姻前一世正是死在端陽節前,好像是農歷四月的最后一日,那就是后天?!
陶晴心理開始打鼓,如今誘餌已經拋下了,可誰也說不準魚會在哪一天上鉤,但她相信蔣姻會在后天行動:在前一世自己和孩子死去的那日做些什么,權當是個祭奠或留念,女人總是甩不了這些無聊又無用的浪漫主義。
事情終于要了結了,陶晴的反倒更加平靜了,只是想到時間過得這樣快,她又很喜歡阿諾,心里頗有不舍。以致她對阿諾的態度立馬變得格外慈祥和殷勤,不停地往他碗里夾菜,那孩子刨飯刨得臉上都能擠出幸福的泡泡,嘴巴一得空,便“娘親娘親”地喚個不停。
晚上,寧闊如往常那般坐在燈光里看書,陶晴也走到桌旁想拿本書一起看,可控制不住地,目光就投向了那幅畫,手上的動作也生生頓住了。
其實,黑白的水墨畫本來已經很有意境,如今浸了昏黃的燈火,猶如現代故意做舊的老照片一樣,看起來飄飄渺渺的,溫暖又遙遠。
總覺得她今晚有些不一樣,如今又見她如此出神地望著那幅畫,寧闊忍不住問出聲,“怎么看得如此出神?”
兀自入定的陶晴被這一句話點醒,覺得自己實在是失態了,忙隨意抽了書過來坐下,面色淡然地說:“總覺得那幅畫映著燭光別有意蘊,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想把它記住!
他本在低頭看書,聽了這話也沒有動,目光卻呆呆凝在書頁上,半天才開始瀏覽下一行,然后翻了頁,又翻了頁,卻全然不知自己讀了些什么,最后索性放下書,挑出一個話題:“你看了這么多志怪的野記,不如講個有趣的來聽吧!
陶晴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寧闊,實在是沒想到他這樣的人竟會主動要求聽故事!這個要求也忒可貴了,她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將書收了放在桌上,十分慎重地思考了一通,最后選定那個老鼠精的故事。
于是在接下來的半個時辰里,她極盡夸張之能事,將《阿纖》講的纏綿悱惻,別有幽愁暗恨。而他在一旁聽得甚是入迷,還時不時點頭,甚至偶爾還會發出一聲感喟,這讓她有一種若自己去說書必能走紅的錯覺。
而事實上,寧闊對那些故事并不甚在意,真正吸引他的是她講起故事來,那滿身溢出來的神采,掩都掩不住。
第二天上午,陶晴去阿諾的書軒轉了一圈,下午又去姚韶然的佛堂晃了晃,都沒有發現什么可疑的地方,果然明天才是大日子。
那蔣姻到底會怎么做呢?如今她多半會相信府里真的在追查這件事情,如此一來,她面臨的選擇不外乎三個:第一,殺人滅口;第二,創造出新的假線索,讓人放掉正在追查的事;第三,被逼的狗急跳墻,去做一件大事,并且是一勞永逸的大事。
關于第一個,蔣姻沒有這個能力;第二個又很冒險,說不定弄巧成拙就把自己給暴露,關鍵是如此危險的選擇所能收獲的效果波動性太大,全在于符悠容相不相信;如此,蔣姻就只剩下第三個選擇了。
四月三十日,寧闊剛早朝回來,便被語秋請了去,他以為是又出了什么事,匆匆抄近路趕往悠遠居,卻見桌上擺著早餐,陶晴正拿著書本子看得入迷,見他來了,笑說自己剛看了個故事,很是有趣,想著或許他會喜歡,就請他來聽。
她做事向來不會沒有因由,而只憑一時興起,如今這么說,大概是有事不愿告訴自己,寧闊也不戳破,只在桌邊坐下,笑了笑,道:“今日無事,有的是時間,不如先吃早飯吧!
飯后,讓人上了茶,她竟真的擺出架勢來,講故事。
說是山上一棵槐花樹修行千年化了靈,只有心智靈性,沒有人身,也就不能行走,又少有人經過,她就這樣困在山頭寂寞了幾百年,終于化出人形來。在她化形的那日,山下恰巧有個孩子跟玩伴打賭,說世上沒有妖怪,并為踐行“實踐出真知”而一個人入了山,不想兜兜轉轉最后竟迷了路。山上夜里寒氣重,那孩子雙肩瑟縮著靠在大槐樹上,也不知是冷得還是嚇得;被ㄑ恢遍L在深山沒歷過人世,心性純良,又因為終于見到了活體而歡欣異常,便大大咧咧地化出人形飄然落地。那孩子被她突然從天而降的陣勢給被嚇呆了,待看清她身形樣貌后又被驚艷得呆住。她覺得有趣,就逗他,逗夠了又說若他能常常上山看她,她便將他送出山,那孩子自是點頭答應。此后竟真的依約隔三岔五地在上山來,跟槐花妖將村里的趣事,而槐花妖最喜歡的就是用法術做些什么出來,然后看他滿臉呆呆的驚喜,比如夏季滿天的雪花,冬天的雪地里盛開的水芙蓉。幾年之后,這孩子長成少年,開了心智,兩人暗生情愫,這本沒有什么,偏遠山村里,事情很容易便能掩人耳目?善錾吓1亲永系澜涍^村里,發現了少年身上的妖氣,非要逼著他去找槐花妖,少年自是不從,可那老道卻堅持妖會害人,還用道術控制了少年,入山找到了槐花妖,一妖一道動起手來。但那牛鼻實在不是個靠譜的,并沒將先前收的妖怪封好,妖怪趁亂逃出來,眼見旁邊站著個清秀水嫩的少年,忍不住撲過去想吞入腹中;被ㄑ┑竭@個苗頭,急急回身施術保自己的心上人,卻被牛鼻子老道的清邪劍給刺了個透,破了內丹。牛鼻子見先前的妖怪被定住,頓時就知道自己殺錯了人,心下愧疚,便幫忙超度了槐花妖,望她的魂魄能入輪回投胎;被ㄑ律倌陼騻ざ桃姡万_他說會在來生等他,前提是他好好將今生過完。那少年聽了這話竟真的信了,卻不知人死后要喝孟婆湯忘盡前塵。可奇的是,即便是忘盡前生,他投胎十次,卻每次都找到了那槐花妖,并得了十世的美滿姻緣……
陶晴講完后,自己先唏噓感嘆了一番,雖然說世上沒有妖魔鬼怪,可這故事勝在夠折騰,又因兼具了文筆優美和情節曲折,倒也折騰得感人,又意蘊悠遠。
寧闊問她意蘊如何悠遠,她便說:“如同你那幅畫一般!
他聽了笑笑,倒了杯水推到她跟前,給她潤口。
這邊氣氛正好,情調正高,語秋卻進來了,道二夫人正在過來的路上。
陶晴看了一眼寧闊,心中不由得一虛,這樣算計他的小老婆確實有點對人不住,不過她也就是在心里稍稍虛了虛,面上卻笑著道:“怕是有場戲要開場了,雖不好看,但你還是姑且留下做個見證吧。”說完便引著他去了正屋的隔壁。
陶晴剛擺出看書品茶的架勢,蔣姻已經進屋來了,行過禮又叫茵翠把食盒放在桌上,層層打開,從里面端出來的竟是三盤熱氣騰騰的粽子。
蔣姻把一盤包了紅線的推至陶晴跟前,微微笑道:“本該過幾天到了端陽節再吃的,許是因有了身孕的緣故,這兩天嘴里想念得厲害,就動手做了些來解饞。可心里總覺得是在偷嘴呢,索性多做幾個,讓大家提前嘗嘗鮮,這是郡主向來喜歡的紅棗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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