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的屋子，透露著寒氣。

　　這樣風塵仆仆的歸來，嚇壞了屋子里的大侍女小南。

　　“夫人，這是怎么了？”小南看到這個樣子被人抬進來的顧允欽，嚇壞了。

　　平素的時候，小南對主子們，明面上至少還是尊敬的。在很久以前顧府還沒有舉家搬遷的時候，小南對念雙已經念雙背后的林靈兮的不敬，不過是因為以為她失勢了。如今看來夫人繼續穩固主母之位，之前那些小摩擦絲毫不能撼動她的地位，小南對林靈兮，自然也就恭敬了起來。

　　“沒什么，不過是酒醉了。”林靈兮淡淡道。“你去準備熱水，其他人，都退下去。”

　　林靈兮坐在床頭，目光掃了一眼身后的眾人。

　　看到關秋月的時候，明顯是速度滾出去的狠厲。

　　再看到念雙的時候，自然是溫柔的神情。

　　“你回去吧，告訴屋里人，我今晚不回去了。”林靈兮聲音溫柔，看著念雙，目光堅定。

　　是的，她已經決定了，她要自作主張的留宿。

　　寬大的床上，是冷色系的床上用品，這是顧允欽一貫鐘愛的顏色，一如他的性格。事實上，顧允欽的生命里，只剩下了如此的冷硬，他的柔情，要么不被接受，要么不能表達出來。

　　林靈兮坐在床頭，看著床上的顧允欽。平日里，那么高大的允欽哥哥，此刻躺在床上，也不過是如此渺小的一團。

　　思及今日之事，林靈兮驀地心酸。

　　楚寒已經見過了，心里最后一道梗，也應該放下了。

　　如果不能經歷，大概也無法想象。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大概也無法相信。多年前初見的時候，溫潤如玉的清俊小書生，變成了如今那個語氣無賴一心想著肉欲的男人。

　　林靈兮揉揉額頭，目光定在顧允欽身上，仍舊是難以置信。

　　那個叫做楚寒的男人，已經都這樣了。那么，允欽哥哥呢？

　　從小到大的兩小無猜，除卻從十一歲到十七歲，空缺的這六年，只怕，這一生，都要與這個叫做顧允欽的男人捆綁在一起了。

　　既然，時光教那個楚寒的少年如此的性情大變，那么，允欽哥哥，變了嗎？觀月這個問題，林靈兮真的不知道。

　　林靈兮忽然發現，或許是自己忽略了去探究他的內心，導致時至今日，想起他的時候，他有多少的變化，也說不上來。

　　大概，是沒變吧！一直是記憶里的樣子，林靈兮想。

　　從前，顧允欽對自己好的時候，林靈兮從未深究，自己對顧允欽到底懷著怎樣的感情。但是，今天，當她被強迫，被楚寒強行剝衣服的時候，林靈兮才明白，她的不愿意是多么的強烈。

　　曾經想過一定要嫁給他的那個少年，到如今，他的強制親昵叫自己惡心。林靈兮不愿再推脫說這只是對楚寒的排斥，因為，在她內心里，她已經明白，不只是對楚寒的排斥，還有，更重要的是，心里已經存在了另一個人。

　　所以，不能對不起他，不能多看其他男人一眼。

　　林靈兮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想清楚了以后，果然舒坦了很多。她看著顧允欽，他的眉他的眼，暗暗決定，等他醒來，就告訴他，自己不只是要做他的靈兮妹妹，更要做他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想到這里，林靈兮情不自禁的笑了，那么開懷。

　　“夫人，熱水來了。”小南端著水，不合時宜的打斷了林靈兮的遐思。

　　自己的平靜驟然被打斷了，林靈兮微微有些不悅，但還是沒說什么。她并沒有回頭，只淡淡的說：“放下熱水，你出去吧，其余的我來處理。”

　　“好的夫人。”小南應著，轉身的瞬間忽然抬頭，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小南驚呆了。

　　三年來從未同房甚至是從未親密接觸過的一對夫妻，以后，應該會變了吧。因為，小南驚訝的發現，他們的夫人，那個印象中冷冰冰清高自傲的夫人，此刻，正出神的握著爺的手。

　　“你在看什么？”林靈兮突然的回頭，看到小南這個驚訝的樣子，再看到她的目光定在自己的手上，而自己的手.......握著顧允欽的。

　　林靈兮懊惱的搖搖頭，頓時臉紅了。肯定是剛剛想事情的時候，太入迷了，以至于忘了這個。

　　林靈兮尷尬的收回手，瞪了小南一眼。“你可以出去了。”

　　小南迅速回頭，懷著滿腹疑問出去。

　　“小南姐姐，你怎么啦？”關秋月滿身不自在，百無聊賴的在院子里轉來轉去，冷不防看到從爺的房間里出來的看起來心事重重的小南。

　　“哎，秋月啊，我覺得有點郁悶。”小南順勢停住腳步，靠著廊柱，撐著胳膊，滿腹心事。

　　“你郁悶什么呀?說與我聽聽，我給姐姐開解。”關秋月在眾人面前，一直表現出來的，都是善解人意的樣子。而且，她當然知道，小南從爺的房間里出來，就變了臉色，肯定是與爺有關。那么，就得好好打聽打聽了。

　　“哎，說來，也與我們無關，還是不說了，言多必失。”小南嘆口氣，揉揉自己的胳膊。“好久沒做這種活了，剛剛端一盆水，就好酸呀。”

　　“小南姐姐本就不是做這種粗活的人，只有那夫人，才會使喚你呢，爺可舍不得累壞了小南姐姐。”關秋月柔柔一笑，拍馬屁道。而她，間接，又指出了林靈兮對小南的輕視，間接引導了小南的仇恨。

　　“這種話可不能亂說，主子們的使喚豈是我們可以背地里討論的。”小南嚴肅起來，一本正經道。“秋月，我當你對我好，才會提醒你，顧府的主人雖然寬容大方，不苛待下人，但是規矩還是有的。”

　　“好的，秋月不說就是了。”關秋月很委屈的樣子，嘟囔一句。“只是為小南姐姐鳴不平，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關秋月這樣說，倒叫小南也尷尬了起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小南慌忙解釋道。“剛剛我說我郁悶，不過也是與夫人有關，所以我才不愿背后非議惹來閑話的。”

　　小南站在廊下，透過院子上方暗黑的夜空，凝視著天上的星星。她說：“我覺得，夫人與爺，感情可能真正的好了起來。顧府的女主人，可能要真的開始管事了。顧府內務的陳管家一人獨大，可能要變天了。我們，還是不說夫人的壞話才好。”

　　小南感嘆完了，也不說原因，就自己退了出去。“我要回去休息了，其他的你也別多問。不關咱們的事就別多提，言多必失。”

　　小南勸告完畢，就兀自了，也不管關秋月聽得懂不。

　　小南走后，關秋月站在原地，對小南說的話，認真的回想一遍，然后，她真的懂了。

　　她知道，顧夫人與顧爺之間，薄弱的夫妻關系，如今，真的有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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