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什么是愛2
夏言歌衣兜的手機(jī)響了，拿出來看了看，有點(diǎn)頭皮發(fā)麻，是譚星。
按下接聽，譚星在那邊問了：“我聽說你今天還休假？”
“嗯，”夏言歌回答：“還有明天，后天才上班呢。”
“哦……”那邊的尾音拖了好長，然后才問：“和你男朋友在一起？”
夏言歌回頭看了一眼韓，然后鎮(zhèn)定地對著電話說：“是啊�！�
“那正好，一起吃個飯吧，”那邊的聲音懶散，似乎是不經(jīng)意地，“我一個人吃飯?zhí)淝辶�，正好，我也想見見你男朋友呢�！?br />
“這個……”夏言歌糾結(jié)地說：“這個，恐怕不太方便吧。”
“嗯？是嫌棄我這個電燈泡嗎？”
“不是的……”
“那是？”
夏言歌做了個深呼吸，又扯出一個謊：“他要加班，馬上就走了。”
“那正好，你也加個班，陪我一起去車展看看車子吧，沒車太不方便了。”他在那邊話說得特別自然：“反正你男朋友都不陪你了。”
夏言歌哭喪著臉掛斷電話，對上了韓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
“夏言歌，你丫活該。”
一個小小的謊言，此刻正在開始以滾雪球的趨勢發(fā)展壯大，說不上善意也說不上惡意，不過是為了自己那點(diǎn)在他面前可笑而滑稽的尊嚴(yán)，費(fèi)盡心思說著謊的夏言歌也許沒有意識到――
最終還是變得卑微了。
塵埃里，也開不出花的，卑微。
于是又坐著公交車，晃晃悠悠來到譚星家門口，天空已經(jīng)開始飄起零星的雨滴來，夏言歌按下門鈴，覺得自己真是多災(zāi)多難。
“該不是要下雨�！弊T星打開門，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天空。
“已經(jīng)下了，”她說：“你的衣服我沒有拿，后天再給你吧。”
“先進(jìn)來�！�
把她讓進(jìn)去之后，譚星開始盤問：“和你男朋友剛剛約會去了？”
她違心地點(diǎn)點(diǎn)頭。
“你男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他站在窗戶前面向外看，雨已經(jīng)開始慢慢變大了。
“不是要去車展么？”夏言歌訕訕地說：“再不去就遲了�！�
“等雨停了再說吧……”譚星看著窗戶外面，眼神透露出一點(diǎn)微妙的失落，“你男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啊�！彼种貜�(fù)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夏言歌抬頭，看見那個站在窗前的背影，心底有些憋屈，再這樣下去，還要給這個杜撰出的男朋友再杜撰出工作，沒準(zhǔn)兒還要瞎編一堆家人，愛好……那么這個謊言就真的會變成無底洞了。
“很普通的工作，很普通的人，沒什么好說的。”她回答道，腦子里突然浮現(xiàn)今早在報紙上看到的報道，忍不住順口就問了句：“你昨晚去夜店了？”
“嗯�！彼穆曇粲行┑统�，“想喝酒來著，就去了，那邊熱鬧，好過一個人在酒吧�！�
夏言歌無奈地扶了一下額頭，“今早娛樂晨報，你看了沒有，你現(xiàn)在是藝人，好歹也注意一點(diǎn)自己的形象吧，就這樣被狗仔或者記者拍到，對自己不是也沒有好處嗎？”
“我現(xiàn)在還不是D.S的人，按理說，你沒有資格對我說教，”他轉(zhuǎn)過身，背著光，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夏言歌，我問你，你是不是為了你男朋友才留在西安的�！�
那聲音很嚴(yán)肅，夏言歌愣了一下，開始思索這個問題。
為什么留在這座城市呢？
記得吧，早就覺得空氣不好，交通擁堵，就業(yè)壓力很大……還有呢，還有呢，什么時候這里變成傷心地，無法逃離的傷心地，可是為了爭一口氣，怎么也放不了手。
很多時候我在想，其實(shí)是這座城市困住了我呢，還是我選擇了這座城市，這個曾經(jīng)給了我希望又讓我絕望的城市，浸泡在汽車尾氣里面的不是街道，是我每一天的征途，不記得是多久之前，每踏出的一步都需要勇氣，睜開雙眼也需要力量，可是，有一點(diǎn)是可以肯定的――
“我從來不想留在西安，”夏言歌回答：“不過為了他，我回到了這里�！�
譚星靜靜地看著她，問，“然后呢，為了他留下來？”
夏言歌把視線收回來，局限在面前的茶幾上，她說：“我希望我可以為他留下來�！�
他的身體朝后仰了一下，靠在窗戶邊，眉毛一挑，突然笑了起來，“夏言歌，那么愛他嗎？”
“你這問題我就沒辦法回答了。”她嘆了口氣，輕輕側(cè)身靠在沙發(fā)的靠墊上。
“你居然還會不好意思。”他仔細(xì)地看著她的表情。
“我沒有不好意思，而是……”她迎上了他的目光，說：“真可惜，我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愛�！�
你一定不會知道我那些隱匿了的臺詞。
我希望為他留下來，可是我卻再也不可能為了他留下來。
從此我無法為了任何人，前往任何地方，留在任何地方。
雨聲淅瀝淅瀝，這樣潮濕的天氣，連人的心情也跟著潮濕起來了，譚星走過來坐在沙發(fā)另一側(cè)，好像自言自語一般，說，“什么是愛，這個問題還真是難回答啊，仔細(xì)想想，我好像也沒資格下定義……”
“婚姻和愛情是沒有關(guān)系的，”夏言歌說，“所以，現(xiàn)在到了我這個年紀(jì)，大家在考慮的都是一些現(xiàn)實(shí)的問題，房子，存款，車，愛情算什么？不能吃又不能喝，只能拿來哄小孩�！�
譚星看著她，覺得有些陌生，“難道這么多年了，沒有很動心的對象嗎？”
夏言歌回避了那兩道目光，心底有些犯嘀咕，這該是你丫問的問題么？她有些局促地站起身，“你要是不去看車的話，我該走了�！�
他站起身，攔住了她的動作，“外面在下雨，你帶傘了嗎？”
“我……”確實(shí)是沒有帶傘的。
她擠出一個笑，“沒事，我可以跑到公交車站那里，反正雨也不是特別大�！�
“我問的問題讓你不舒服了嗎？”他用身體擋住了她看向門的目光，問。
她愣了一下，聲音過于近，就連自己的目光也無處遁形，她低下頭來盯著自己的腳尖，白色的帆布鞋在剛剛趕過來的時候沾染一點(diǎn)淤泥，聚在那里很礙眼，她突然很想彎下身來弄干凈。
污跡是可以擦或者洗，弄干凈的，可是心……
一旦那些晦暗的想法開始形成，一切就都晚了，瘋狂生長的，像是絕望，帶著病毒一樣的生命力，吞噬所有的希望。
“夏言歌，說話�！蹦锹曇粼陬^頂響起來。
她咬著嘴唇，過了好一會兒，開口說：“我曾經(jīng)，很喜歡一個人，但是，他不要我……我以為那是愛情，但是后來我發(fā)現(xiàn)了，那不是，單相思，暗戀，都不是愛情，因?yàn)橐粋�人的感情得不到回應(yīng)，是堅持不下去的，遲早只會轉(zhuǎn)化為一種折磨自己的力量，所以不得不放棄，不得不……”
連說話都特別費(fèi)勁，她咬緊了雙唇，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眼淚在眼眶里面打轉(zhuǎn)，雙拳緊握著，她知道，不可以在這里流淚，不可以在他面前流淚。
“我以前，覺得自己很喜歡一個女孩，很單純那種，只是覺得和她在一起就很開心，”他說，“有段時間，我覺得非她不可，如果我一定要和誰在一起，那一定得是她，可是就像你說的，單相思要怎么堅持下去，有一天我還是會在沒有她的情況下，自己走下去，有一天我還是會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屬于別人，夏言歌，如果你是我，你會放棄嗎？”
她硬生生把眼淚忍了回去，抬起頭看著他，笑了：“如果你還相信愛情，你就別問我啊，我這里沒有鼓勵，沒有積極的回答，任何人，都不值得去堅持，這就是我的想法�！�
我以為我曾經(jīng)見過愛情的模樣，卻不知道它從何時開始腐朽，在黃土下被腐蝕得尸骨無存，如果你看見我，你看見的，是愛情最怯懦的模樣。
再從譚星家坐上公交車晃晃悠悠到自己的住處，打開門長出一口氣，夏言歌癱坐在了沙發(fā)上。這一天過得實(shí)在是抑郁，雖然也沒做什么，結(jié)果還累得不得了，她揉了揉肩膀，抬頭對上了陽臺上掛著的男士白色襯衫。
那是譚星的衣服。
譚星大概是對白色有種特別的偏好吧，她想起，在上高中的時候，他就喜歡穿白色的衣服，她走過去，湊在衣服上面輕輕嗅了一下，有洗衣液淡淡的香氣，這件衣服，最終還是手洗了。
“切！”她使勁兒拽了衣服一下子，“你還好意思問我有沒有動心的人？！你丫存心找抽是不是？”
她看著無辜的衣服，過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問：“為什么不回我的信啊你，就算是拒絕，好歹也給一句話啊……”
單薄的女聲叩擊在墻壁上，有些無力，她把臉埋進(jìn)衣服里面，眼眶有一絲潮意，下一個瞬間就立刻抬起頭來，想起來了。
都想起來了，那天，是怎么吐在仲睿哲身上的。
那時候喝了太多酒，已經(jīng)神志不清，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廢話，其中包括IT部門的那個四眼田雞每次修電腦總是拉著臉，后勤部的保潔大嬸總是不打掃吸煙區(qū)，樓下那家豆?jié){店磨豆?jié){用的黃豆不新鮮……等等等等。
她突然有點(diǎn)想撞墻了。
當(dāng)時一桌子人都喝得很high，只有她一個人說得很high，而且，壓根沒有人在聽她那堆廢話，財務(wù)部的部長看著她嘴巴一張一合，也許是覺得煩人，就端起杯子對著她說：“言哥，來，我敬你一杯！”
夏言歌特別豪邁地伸手去抓杯子，抓了個空，左邊一只手?jǐn)r住了她，右邊一只手拿起了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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