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迦羅，你拿好�！蹦截管緦⑺氖烛楹�，坐回雕花檀木椅內(nèi)，曼聲道：“你年紀(jì)太小，亦不是宮闈之人，有些事情不清楚。本宮與你素昧平生，不論生死，你自然都無需放在心上�？墒俏沂腔噬系腻�，你讓我說情之事，若有一言半語傳出去，都會給鳳翼帶來說不清的麻煩，有想過嗎？”
“這——”迦羅猛然抬起頭，抿嘴無言。
“你是云瑯的師妹，便如同本宮的妹妹一般，這枚玉佩——”慕毓芫不去看她，似乎微有些感慨，淡淡微笑道：“這枚玉佩乃上古玄玉制成，能驅(qū)惡辟邪、逢兇化吉，愿它護(hù)你一生平安�！�
迦羅微有疑惑，看向手心道：“這玉佩……”
“娘娘……”吳連貴的聲音略急，在珠簾外回道：“娘娘，玉粹宮出了點小事，娘娘要不要過去瞧瞧？”
“好，知道了�！蹦截管緫�(yīng)了一聲，又對迦羅道：“樂楹公主意志消沉，輕易不肯出來見人，你先前曾救過她一命，說話或許聽些。回頭出宮后，你親自去公主府一趟，若是能勸解幾句也好。”
迦羅點頭應(yīng)下，道：“好，我記下了�！�
吳連貴待迦羅退出大殿，進(jìn)來急道：“娘娘，快些上輦罷�！�
慕毓芫見他神色慌張，與平日鎮(zhèn)定大異，不由問道：“什么事？如此著急？”吳連貴卻來不及細(xì)說，連連擺手，只是催著快點出去。
眾人簇?fù)碇截管境龅睿缬行√O(jiān)備好青鸞鈕珠金瑞云車，吳連貴跟著鸞車一氣小跑，貼著車簾低聲回道：“原是一件小事，沒想到扯出天大的案子。玉粹宮的小宮女私相傳遞，從包袱里搜出一支金步搖，經(jīng)過嬤嬤們確認(rèn)，乃是萱妃之物。”
慕毓芫隱隱覺得牽強(qiáng)，蹙眉道：“有些古怪，你接著往下說�！�
“是�！眳沁B貴點點頭，又道：“若是如此，也不用驚動娘娘。掖庭令的人說，金步搖乃是貴重之物，向來是妃子貼身之人保管，因此懷疑蘭雅手腳不干凈，便領(lǐng)著去玉粹宮搜人。誰知道，竟搜出萱妃私制的皇后朝服……”
“什么？！”私制朝服之罪非同小可，削妃號、入冷宮、乃至處死都是有的，饒是慕毓芫素來鎮(zhèn)定如水，也不禁大吃一驚。
玉粹宮內(nèi)人影重重，卻是鴉雀無聲。萱妃一襲鵝黃色銀泥飛云宮裝，云英紫裙上繡著海棠花樣，華漪裝扮反襯出她臉色白如霜素。江貴人娉娉婷婷立在旁邊，見慕毓芫領(lǐng)著眾人進(jìn)殿，忙緊著腳步迎上來，壓低聲音道：“淑妃娘娘，出大事了�！�
慕毓芫沒有心情理會她，卻不想此時再添別的亂子，遂淡淡微笑道：“貴人到外面侯著，免得一會皇上過來，到處抓不著人�！�
江貴人面有得色，喜滋滋道：“是，嬪妾馬上出去�！�
慕毓芫抬手揮退眾人，只留下吳連貴、雙痕在門口侯立，自梨花木雕漆椅中緩緩坐下，“私制皇后朝服一事，萱妃有什么話要說？”
“呵，嬪妾還能說什么呢？”似乎有什么荒唐可笑之事，萱妃低低聲好一陣，抬頭時眸中盡是恨色，“娘娘已經(jīng)是寵冠后宮、無人能及，又何必非要趕盡殺絕？依嬪妾的身份，哪里能做什么皇后？又豈會私制什么皇后朝服？人都說淑妃娘娘賢德，不會容不得人，想來竟是錯了�！�
“皇后朝服是誰制的，如今并不清楚，本宮也不想說自己清白�！蹦截管菊劭粗驽�，頗為玩味道：“可是后宮里人這么多，是誰都有可能。只是憑什么，萱妃妹妹就認(rèn)定與本宮相干？”
萱妃目光閃爍不定，咬了咬嘴唇，“娘娘見皇上待嬪妾好，自然心里不痛快，想要處置誰有何稀奇？”說著一聲輕笑，又道：“說句不知輕重的話，娘娘比起從前，可是大不一樣�！�
慕毓芫淡聲道：“你只需說朝服之事，不必言及其它�！�
萱妃仰起臉來，笑意深深道：“記得嬪妾剛進(jìn)宮時，不論皇上召幸誰，娘娘都是賢惠大度，深得婦德之學(xué)。后來娘娘竟轉(zhuǎn)了性子，跟嬪妾這等沒見識的一樣，也會牽動真氣了。”
慕毓芫臉色微變，一時間卻又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在椅子內(nèi)靜默了片刻，神色漸漸平復(fù)好轉(zhuǎn)，淡淡笑道：“不錯，有誰能十年如一日呢？”
萱妃有些挫敗之色，卻不愿示弱，冷聲道：“嬪妾沒做過虧心事，有何可怕？只是那些栽贓陷害之人，切莫得意太早，因果循環(huán)總會有——”
“報應(yīng)？”慕毓芫兀自一笑，嘆道：“這話說來可笑，不過是唬人的罷了�！闭f著站起身來，回頭道：“正如萱妃妹妹所言，誰做虧心事，就該誰半夜怕鬼敲門。與本宮何干？既然事情出在玉粹宮，那你就脫不了干系。本宮也只有依例辦事，讓掖庭令的人將你暫時看押，一切都待事情查明再說。”
“娘娘，娘娘……”小宮女趕著進(jìn)來服侍，萱妃卻似再也撐不住，一下子軟在椅子內(nèi)，只是默默盈淚不語。
明帝坐在長榻之上，看著已經(jīng)脫簪請罪的萱妃，素衣薄綾，像是一枝被拆光枝葉的花朵，淡聲問道：“蘭雅是你的貼身侍女，東西又在她那兒搜出來，你還有何話說？”
“皇上……”萱妃抱著皇帝雙腿跪泣，晶瑩淚水浸上錦繡龍袍，洇出一團(tuán)團(tuán)小圓點來，“臣妾得皇上眷憐，只有愈加珍重自身、謹(jǐn)守婦德，豈會有那等荒唐念頭？臣妾真的沒有……，私制皇后朝服……”
明帝低頭看了一眼萱妃，仿佛在思量著別的事情，“到底有沒有不由你說，等掖庭令的人查清楚，朕自會做出決斷�！�
萱妃滿面淚痕仰起頭，凄然道：“怕是……，查不清楚了�！�
明帝皺著眉頭轉(zhuǎn)身，喝道：“不可胡言亂語！”
“皇上……”萱妃哽咽著合上雙目，珠淚滾滾落下，“臣妾心里有些話，一直想跟皇上說，而今時今日言出，卻是最最不恰當(dāng)?shù)臅r候。”
明帝只得停住腳步，道：“你說，朕自會分辨。”
“在旁人看來，臣妾通過選秀入宮，又仰仗著父王而得幸圣寵，一切都是藩王之女的宿命罷了�？墒�，臣妾并非順從父王之命，而是自己要進(jìn)宮的。自臣妾少時起，便聽聞皇上如何賢德服眾，如何情深義厚——”說到此處，萱妃收起淚水笑了笑，“如此厚顏不知羞，只怕皇上是在笑話了�！�
明帝淡聲道：“你要說的，就是這些？”
萱妃的目光有些黯淡，像是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被人輕輕晾在一邊，立時就泄了底氣，顫聲問道：“是，皇上不想聽了么？”
“不錯，確實不是時候�！�
“皇上心中，看重的是淑妃娘娘。可是，臣妾的心并沒有錯，難道——”萱妃輕嘆了口氣，靜靜頓了頓，抿去面上的傷心與不甘，忍淚笑問道：“皇上擔(dān)心淑妃娘娘，所以連聽一聽都不愿意？”
明帝想要辯白兩句，卻又無從說起，于是道：“后宮嬪妃皆是一樣愛朕、敬朕，她們的心，與你分毫無二，不用再多說了�！�
萱妃反倒止了淚，輕笑道：“可知，皇上也是言不由衷�！�
“放肆！”明帝原想喝斥幾句，但見她已凄傷得楚楚可憐，不由軟下心腸，“私制皇后朝服之事，茲關(guān)重大，掖庭令的人正在仔細(xì)辨析。在事情查明之前，你都不可踏出玉粹宮半步，否則朕也不能寬待你�！�
萱妃突然問道：“皇上，臣妾究竟哪里比不上她？”
明帝皺著眉頭不言語，徑直往外走去，走到門口打起珠簾，回頭撂下一句，“朕沒比過，她也不用跟別人比。”
萱妃的雙眸瞬間黯下去，雖然仍是黑漆如墨，卻失去素日的明媚光彩，卻像是兩孔看不到底的無底之洞，再沒有一絲光線。
時隔幾日，萱妃之事就有了結(jié)果。私制皇后朝服乃是失德，但念在其兄有功，因此只是褫奪其封號，貶為貴人。后因葉貴人堅持上書，自請居于偏殿思過。皇帝應(yīng)允其請，又念其誕育公主，乃是延續(xù)皇家血脈之功，故而月祿、飲食等仍是不變。如此處罰，后宮嬪妃不免很是失望。只是舉國大喜之際，誰也不敢再生事端，加上江貴人多言受責(zé)，眾妃都是緘默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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