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嫉妒會讓聰明的女人變蠢，讓蠢女人變成白癡。瞧著吳姨娘，楊葭腦子里突然浮現出上上輩子看到的這句話，因為吳姨娘對六郎噓寒問暖后對著自己就是問罪了。

　　“你可是六郎嫡嫡親的姐姐，怎么照顧六郎的？他若是有個不好，你會更不好，我們娘仨以后也沒有靠了，在這家里只會被人踩在腳底。還好，六郎找了回來，不然我定要八娘你好看。這事過去了也就罷了，方才你是怎么回事，不向著我說話反倒貶低我，我縱使是個姨娘，那也是你的生母，你但凡有點心，就該順著我的話幫我爭取到一份差事的。現在可好了，理家掌事之權落在了劉姨娘手上，就算她是太夫人的族侄，那也和我一樣是個妾，她能管事兒憑什么我就不成？你真是個傻子，只要我能得一份差事，也能撈點油水了……”

　　吳姨娘霹靂巴拉說個不聽，幸好伺候的丫頭都被楊葭差使出去了，不然讓她們聽去了，還真是讓下人都看了笑話了。

　　終究是親生的母親，楊葭只得壓住心里的煩躁解釋道：“姨娘怎么就盯著眼前這點小利？你沒瞧見劉姨娘都推辭再三不想管事嗎？劉姨娘什么時候吃過虧？她都不想接過去，正是因為事兒接過去了，做得好了是應該的，等夫人回來的，便讓大夫人忌憚。若是做的不好，不但下人們看輕，就是太夫人那里也會吃掛落的。”

　　吳姨娘從來就不是個聰明的人，也是個耳根子極軟的人，聽楊葭這樣一說，頓時覺得有理，之前的不滿消了大半，只是心底終究有些不甘，“你六姐明年二月就十五歲及笄了，也到了說親的年紀，姨娘這些年雖攢了一點子私房錢，但是給你六姐添妝遠遠不夠，接下來還有八娘你及笄說親，這些可是都要錢的。大夫人定不會多么盡心給你們姐妹置辦嫁妝的，按照公中的慣例，庶出的女兒五千兩銀子的嫁妝就頂天了，如今大周的風俗是厚嫁呢，嫁妝這樣少能說到什么好人家？”

　　吳姨娘也是一片慈母之心，只是眼界也太窄了些，只盯著府中的錢財了。可惜大夫人是個精明的，府里的錢財怎么樣也不會便宜了庶出的兒女的。

　　“姨娘你說大夫人為何有錢？縱使她的陪嫁銀子多，但是嫁進楊家二十多年了，再多的銀子也不盡花用的。說到底還是因為她有玲瓏閣的鋪子在生錢。所以說，想有錢盯著別人的錢財是無用的，還不如自己想法子去賺些錢。不瞞姨娘，前些日子，我拿出自己攢下的錢再借用了六郎的私房錢與人合伙開了間不大的藥膳鋪子，雖則賺得不多，一個月也有近兩百兩銀子的收益的。姨娘擔心六姐出閣嫁妝太薄了，不如和六姐姐也想想去做點什么小生意，一年下來也有一千多兩銀子的收益，攢個三四年也不少了。”

　　楊葭好言勸著吳姨娘，一個月賺一兩百兩銀子并不算多，如過吳姨娘眼紅想參合進來，那以后自己也不必再念及母女之情了。不過后面的事情讓楊葭松了一口氣，這世上并不是什么人都是盯著錢財利益不顧親情的，吳姨娘雖不是個聰明人，待三個兒女也各有不同，但是對兒女們還是愛的。她聽了楊葭的話后，雙眼亮了下，忙問起了開鋪子的各色事宜來，待聽楊葭說完了點頭笑道：“八娘倒是個聰明的，竟能想到這賺錢的法子來。不過那秦小娘子畢竟是外人，你雖幫了他們姐弟倆，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你最好還是遣個婆子去鋪子里幫忙，也免得后頭被人給黑了銀子去。”

　　不管怎么樣，吳姨娘心里頭是有兒女的，就沖著這一點，哪怕她再蠢眼界再窄，那也比楊華那偽君子強多了。楊葭臉上露出真心的微笑道：“姨娘說得是，只是之前我身邊只幾個丫頭，讓百靈隔幾日就去瞧瞧，總是不方便得。倒是六郎的乳娘周嬤嬤，六郎大了，再過不久就要搬去和三哥、五郎他們一塊兒住，伺候的人有小廝及新的婆子。與其打發了周嬤嬤家去，不如雇了她去鋪子瞧著。姨娘覺得這個主意如何？”

　　“你說的在理。周嬤嬤照看了六郎這么幾年，為人倒也老實，不怕她誆騙了你去。”吳姨娘很高興能替女兒拿主意，這代表自己在女兒心中的地位呢。

　　楊葭看了一眼坐在榻上玩著魯班鎖的六郎，挪了下位子和吳姨娘坐得更近了低聲道：“之前在大相國寺里頭，我被父親扇了一巴掌，其中緣由以后我再細細和姨娘說，倒是六郎，他很有擔當地擋在我面前呢。姨娘，之前六郎在燕王府的那幾日里，他說臨安郡侯說了，只要咱們家長輩同意了，六郎可以去燕王府學習騎射。只是大夫人在家的時候，一直攔著，就是父親也說讀書走文舉之路才是正經，我也不好多提。姨娘，不如晚上你和父親說說呀，這全天下的讀書文海了去了，每三年也不過三百多個進士而已，一些人考到白發蒼蒼也不見金榜題名呢。倒是習武練騎射，臨安郡侯將來可是要襲燕王爵位的，六郎也有機會入禁軍呀。比之科舉看不清將來，這條路要簡單多了。正好今日在大相國寺里頭，我瞧著父親有些想和臨安郡侯搭上關系，都有意將五姐姐和那得罪了大夫人的顧虞候認識呢。”

　　“什么？官人打了你？你做了什么惹了你父親動怒啊，他素來講理的，總不會冤枉了你吧，定是八娘你錯了。以后做事說話都小心些，不要再惹惱你父親了。”吳姨娘對大官人楊華還是有感情的，聽楊葭說被打了，既心疼女兒，又覺得丈夫管教孩子是天經地義的。

　　楊葭也不辯駁，只是瞧著吳姨娘提起楊華眼角含笑的樣子，心里頭發堵。楊華雖沒有趙霖渣，卻也不是個好東西呀。瞧著是不好色，只納了三個妾還是為了生兒子而已，一個還死了。但是吧，這男人將兒女當棋子只看重利益那也是渣啊。要不要想法子讓吳姨娘認清楊華的真面目呢？

　　“至于六郎的事情，我們六郎雖然聰明，可著讀書做文章確實說不準呢，還是要看運氣的，咱們大名府這些年沒少出少年才子，卻也不是人人都能考上的。倒是搭上了臨安郡侯，人家可是龍子龍孫的，這以后的路確實好走了。沒想到大夫人竟然一直攔著，哼，我就知道夫人只是個面上賢惠的人，就怕庶出的出頭了。”吳姨娘想到大夫人就撇了下嘴，眼珠子轉了下有些幸災樂禍地嘀咕著：“大娘子的夫婿可是她當初千挑萬選才選中的，一進門就是當家的侯夫人，那陪嫁真真是勢力風光別提多風光了，如今還不是落得早逝的下場？我猜呀就是對大夫人的業報……”

　　“姨娘，這話可不能說。大姐姐可是在祖母跟前養大的，祖母可是在為大姐姐傷心著呢。”楊葭忙攔住了吳姨娘的話頭。“六郎的事兒，姨娘多上些心吧。我瞧著父親的眼中可是只有五郎一個呢。”

　　吳姨娘的臉微沉，不高興地道：“五郎就算記到夫人的名下那也是庶子，比我們六郎也高貴不了什么。六郎的事兒，我定會說動你父親的。”

　　楊葭笑了，以楊華的厚臉皮，哪怕今日在郭業和顧敦面前丟了個大臉，他也一定會想法子湊上去的。既然如此，還不如將六郎的事兒再提出來，等到大夫人回來了，事兒已經塵埃落定了，她就是心里有氣也沒有轍了。

　　“好了，我去你六姐那里瞧瞧，她在庵堂里吃了不少苦，雖不再沖動了，但是我瞧著還沒有從前好。起碼從前還能聽到她笑一笑，現在可是兩天也聽不到笑聲也是常事……”吳姨娘起身愛憐地摸了摸六郎的腦袋，問他是否一道去六姐那里，被拒了也不堅持，又囑咐了楊葭幾句，這才往西廂去了。

　　六郎一見吳姨娘走了，忙丟下手里的魯班鎖，蹬蹬蹬地跑到楊葭面前，雙眼亮晶晶地道：“八姐姐，姨娘真能說動父親嗎？父親那么壞，他要是還不答應怎么辦？”

　　楊葭點了點六郎的額頭笑道：“放心吧，八姐姐肯定父親會答應的。還有，不要將父親壞掛在嘴邊，你心里明白就好。不然別人都會以為我們六郎是個不孝的郎君，都不會和六郎做朋友哦。”

　　六郎鄭重地點頭，“我只在八姐姐面前說，不在別人別人面前說。”

　　“只是這每日習字讀書也不能停，唔不多，每日十張大字，至于讀書，我請三哥替你開書單。這世上最大厲害的將軍，可不是只有一身蠻力的。”楊葭鼓勵了六郎一回，想了想給六郎講起了項羽和劉邦的故事來，姐弟倆靠坐在鋪著軟墊的榻上說笑著，畫面溫馨異常。

　　而另一頭的西廂里頭，兩對母女的氣氛都不怎么好，楊芊是覺得委屈，抱著劉姨娘眼淚汪汪地說著楊華的不是，至于楊艾，則是對著吳姨娘橫豎不對眼，開口就是冷嘲熱諷，弄得吳姨娘的眼眶都紅了，卻又不好對著女兒發火，只覺得心里氣得一火燎火燎地又燥又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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