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出發
南朝趴在床上,聽到聲音慢慢回頭。
看到韋帥望,他慢慢坐起來,目光復雜,看不出來那是什么表情。
帥望點點頭:“看起來還好。”
南朝點點頭,還好,我還好。我慘叫時知道只要我屈服就能停止,所以我還好。還好,你最后用欺騙讓我開口,雖然我知道到最后我也是挺不住的,但是這樣比較有尊嚴,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其實挺不住了。
韋帥望道:“你三哥來看你。”
南朝點點頭。
南朔過來:“你……”一臉憤色,想要譴責這個沒立場的東西。
然后看到南朝的眼睛,那雙眼睛,象是被撕碎了什么東西一樣,原來那個自信從容到有點自以為是的小家伙,原來那點略微玩世不恭的笑意,原來那種無知又無畏的少年光芒……
星星點點從碎裂的縫隙里流露出來的,是恐懼,軟弱與羞恥。
半晌南朔道:“混帳!”口氣已經弱化得象自語了。
南朝輕聲:“三哥。”
南朔道:“你,你不該做對不起教主的事,他收留你……”
南朝點點頭:“是。”
南朔覺得腰釁一動,聽到劍出鞘的聲音,本能地伸手去攔,已經晚了,南朝手握劍柄,帶著風聲向韋帥望刺去,嘴里怒吼:“我殺了你!”
帥望的反應慢了點,劍尖到肉,他才伸手捏住劍柄,沉默一會兒:“本來,讓你刺一劍出出氣也行。”手微一抖,南朝只覺得掌心一震,握劍的手立刻被火辣辣地彈開。
帥望把劍遞還給南朔,平靜地:“上次被周興刺那一劍還沒好,身上傷口太多,過兩天你再刺吧。”
南朔這才反應過來:“南朝,你這是干什么?!”把劍收回,怒吼:“你瘋了嗎?南朝,你到底是誰的手下?你現在投靠恭親王了嗎?”
南朝呆了一會兒,不,他很清楚他是誰的手下,只是他同情敵人,他知道他不應該,但是,人能控制自己產生的同情心嗎?好的,我活該,那你至少應該直接處死我吧?把我扔給一個變態任其折磨到我屈服?你,你真的是韋帥望嗎?
他抬頭,緩緩道:“殺了我吧。”
帥望有點意外:“我倒沒這個打算,如果你堅決要求的話,也可以。我理解,你可能感到恐懼、悲哀、憤怒,如果你堅持結束的話……”
南朔抓狂了:“你們在說什么東西?”氣急敗壞地:“你答應過我的!”想想不對,方向不對,轉頭再向南朝怒吼:“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帥望道:“你三哥在外面站了三四天,為了讓我饒你一命。”
南朝一愣,這才睜大眼睛,仔細看看,他那個一向整潔的三哥是如何的塵滿面鬢如草,南朔兩個眼睛都陷下去,眼圈發黑,嘴唇慘白爆皮,看起來比南朝還狼狽呢。
南朝呆了一會兒:“三哥!”
然后憤怒:“你這白癡干嘛這么做啊!他不會……”呆了一會兒,呃,我一直認為韋帥望不會的,所以我憤怒得想殺他!
南朝呆了一會兒,半晌閉上眼睛,淚水先是晶瑩地一小團掛在睫毛上,然后滾了下來,“噗”地在臉上劃下一道淚痕,落在衣襟上。
韋帥望沉默一會兒:“你可以走了。”
南朝微一猶豫,看一眼韋帥望,帥望道:“當然,太醫說你最好留下來幾天。”看看南朔:“我要去紫蒙,你們可以幫桑成做點事。”
南朔立刻道:“哪里都可以,如果教主需要,我愿跟去前線。”
南朝道:“不要!”
南朔厲聲:“你閉嘴!”
南朝道:“我跟去前線。”
南朔怒道:“你傷還沒好!”
帥望道:“那我們倒成了傷殘組合。”
南朔急道:“他,他……”
帥望道:“怎么樣都可以,其實南朝是怕你看到他身上的傷難過。”
南朝呆了一下,看著韋帥望:“我的傷沒事,已經好了,我跟你去!”
韋帥望道:“走吧。”
南朔急道:“不,別讓他去,我去。”
韋帥望斜他一眼:“我既然讓他去,就不是為了打仗。打仗的事,有冷先呢,你放心。這里才需要人手。”
南朔半晌:“請,照顧他。”
帥望點頭。
帥望問:“能騎馬嗎?”
南朝點點頭。
人一上馬,已經痛得熱淚盈眶。韋帥望呆呆看著那眼淚,忽然間有點羨慕,好久沒有流淚了吧?
沒有眼淚的感覺并不是平和,而是干澀。
南朝見韋帥望目光怪異,倒有點驚恐不安:“干嘛?”
帥望沉默:“走吧。”
南朝也沉默了。
韋帥望同芙瑤告別一聲,帶著冷先,先到魔教京城的堂口,冷平一見韋帥望立刻眉開眼笑:“你回來了,太好了!”
馬上拿出一堆各種需要處理的公務來:“教主……”
帥望看一眼:“這是我的活,還是你的活?”
冷平呆了一會兒:“指點一下,行嗎?”
帥望溫和地:“去找別人商量吧,自己多想想。我來是想讓你轉告冷承綬,他父親在冷家山上被扣押了。事情與他無關,他也做不了什么,所以,無論如何,讓他不要妄動,最好你想辦法,把他藏起來。實在不行,告訴冷家人,他是你的副手,誰動他,都得經過我。當然,如果功夫比你高的人硬搶,你也別拼命。”
冷平愣了一會兒:“藏到公主府?”
韋帥望終于不耐煩了:“如果能藏到公主府,我就同我師兄說了!你的腦子平時用不用啊!”
冷平想飚淚了,你太兇殘了,人家秋爺都沒直接說,人家就用不屑的眼神掃兩眼!
你干嘛不直接告訴我怎么辦啊?反正你都知道怎么做好,考我啊?我畢業好多年了……
帥望道:“你想辦法把他藏起來!藏不住要攔,攔不住你先保自己的小命!南朝替我踢他兩腳!”
南朝白他一眼,沒理。
韋帥望倒沒說啥,冷先在一邊靜靜地問:“要不要把他眼睛挖出來?”
冷平張大嘴:“啊?”干嘛要挖我眼睛啊。
韋帥望看著南朝,南朝道:“我腳痛,趾甲被人踩碎了。”
冷平再次:“啊?”
帥望道:“下次我走路小心點。但是你再翻白眼,我就把黑的給挖出來!”
冷平氣結:“呃!”你說南朝呢?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你們在耍我嗎?
帥望道:“冷平,把事情辦好,冷承綬要是被抓走弄死了,我回來也不收拾你,就讓你自己去同冷森解釋。”
冷平無語望青天,不要這樣啊,我從來沒辦這樣的事,這么個大活人啊,這里是京城啊,三五天查一次良民證啊,我清清白白一世家子,不認識三交九流的,我到哪藏他去啊!挖個洞埋了倒會。
帥望轉頭問南朝:“要不,你在堂口里休養?幫下冷平?”
南朝沉默一會兒:“不用。”
帥望也不多勸,點頭:“那就跟我走。”
帥望臨走,表揚一下冷平:“上次的事辦得還不錯。”
冷平道:“是!”雖然肚子里一百個不樂意往合格的黑幫小弟方向上努力,可是被表揚了,也覺得有點甜絲絲的。嗯,你看,我干黑社會居然也能被表揚呢,也不是太難嘛。
韋帥望帶著冷先南朝,與三多六順兄弟就上路了。
一路上大家都很沉沉默。冷先本來不愛說話,平時韋帥望加南朝總是很熱鬧。這回各自心事重重,誰也不開口,三多兄弟郁悶到快吐血了,自然無話。
良久,韋帥望才問一句:“傷重嗎?要不要休息?”
南朝冒著冷汗咬緊牙:“不用。”
半晌,也終于問一句:“你呢?”
帥望道:“有點頭痛。”
南朝看他一眼:“你臉色發白。”
帥望道:“一直這樣。”
南朝鄙夷地:“一直是黑的。”
帥望道:“這兩天老扁拿藥水搽的。”
南朝無語了,啊,你的意思是原來你沒洗干凈啊?
帥望問:“說說原因吧。”
南朝半晌:“謀逆是滅門的罪。”
帥望“唔”一聲。
良久,南朝又道:“我知道他有這個心,但是,要是罪至滅門……”南朝垂著眼睛:“他也不比你我更糟。如果,如果一直不給他機會,如果他一直不敢做什么,如果……”
帥望道:“嗯,他現在還是無罪的。”
南朝良久問:“你能,理解嗎?”
帥望道:“能。”
南朝愣了一會兒:“能?”
帥望點頭:“我師爺說,難道你殺人是因為他道德不好嗎?我們都不是圣人,做不了那個評判,只是因為我們是敵人,如果對方想你死,你只好殺了他。對人品,我不評判,我人品低下,拿自己做標準,人人都可原諒。只是你死我活之間,必定選自己活下去。除非對方是生了我或者我生的。”
南朝半晌:“如果你們一定會死一個,我當然希望你活著,我只是……”
帥望點頭:“我明白。”希望大家都活著,但是結果,可能是害死你最不希望死的那個。不過,這也沒什么,生無可戀死無可懼。至少,現在,此時,韋帥望不覺得有什么必須抓住不能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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