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什么都可以去做
沈瑤用力的搖門,同時有節奏的喊道:“有沒有人啊?”這是她不知道第幾次這樣的喊,只覺得力氣漸漸到了極限,喉嚨里灌著雨水,也漸漸的有些發痛,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漸漸感到了絕望。
她滿滿的信心和希望,只覺得被這雨淋的一點點的消失,如這山巒之間的白霧,靜靜的消逝。
她終于松開了手,倒底怎樣,或是應該怎樣?她慢慢沿著那門角縮下身子,雨如銀針淋的格外的痛。
雨順著她的發,往下滴水,一點點的小水珠,像是扯散了的毛線珠子。
她握住胸口那串項鏈,握在手心里,冰冷冷的,卻是她現在唯一能依靠的東西。
“對不起了,媽媽,我太沒用了。”
她呢喃間,里間大門卻轟的被推開,她疑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細看卻真的是大門開了,有人撐著傘走過來。
雨模糊了她的眼睛,看不真切,她擦過,卻是剛剛的老者真的走了過來,她一個驚喜,忙站了起來。
老者走到門前靜靜的停下,一把大黑傘,撐起了半邊天空,他還是笑容和煦的如晴日一般。
他點頭開口道:“沈小姐,你這是何苦,這大雨天的快回去吧!”
沈瑤急道:“老先生,麻煩你通知一下你們的老爺,就說我有事情找他,求他見我一面,好嗎?求求你了。”
老者微笑,鞠躬致歉:“抱歉,我們老爺剛剛回來,就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要打擾,老爺像來是個雷厲風行的人,說的話沒有人敢違逆的。”
“我只要幾分鐘的時間,就算我求你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拜托了。”她急盡懇求,
“轟,”又是一道驚雷而過。映的她的臉也慘白如雪,那雨水通透像是要流進她的身體里。
衣服上也不禁的往下滴水,整個人比落湯雞看上去還要狼狽幾分。
她突然呵呵的一笑,
老者撐著傘,只看見少女淡淡一笑,好看的眉目,似乎依稀和記憶里的一個人重疊,像是開在漫天雨里的白蓮。
他心底頓起波瀾,只是表面仍然冷靜的很。他低聲道:“快回去吧!我們老爺是什么樣的人,小姐真的不清楚,就不要為難我這個老頭子了。”
似乎這是對她最后的審判,她頓時失神,連手也微微顫抖,松了開來,再無握緊那冰冷鐵柵的力氣。
老者嘆息,將傘從手上收起,靜放在門前,囑咐道:“打著傘吧!當心生病。”
他一個回身就往廊前跑,對不起了,這是他能幫你的極限了。他剛跑到廊前,猛聽“咚”的一聲,驚到了他,那樣重的力氣,讓他不自主的回頭去看。
他呆住,那漫天大雨,仿如隨時要擊倒她的樣子。
少女靜靜的跪在門前,神情冷峻的看著眼前這棟威嚴無比的大樓,她抬著頭看著眼前那如山般的大門,孤冷硬決的將她攔在外面。
眼睛頓被刺痛,數年前的事情像是又回到了他的眼前一樣。
到底是什么樣的大事,讓少女冒著大雨也要拼力的要見老爺一面。她臉龐孤絕,像是不肯輕易的退縮。
遠處山巒起伏,她的身子看上去柔弱無比,在這空曠的山間,顯得如螻蟻一般渺小。
他突然有種想去幫他的念頭,但想到老爺的為人,他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蘇家無人不知。六年前那個女人去世后,老爺性情大變,連小姐也難得跟她說上幾句話,更何況自己做下人的。
老爺是不會見她的,他不自禁大聲道:“你走吧,老爺不會見你的。”他真希望她快些的走,這樣的大雨,不感冒也會生場大病的。
少女抬頭,吐字清晰:“如果見不到你們老爺,我就在這里長跪不起。”
聲音透過雨簾傳來,卻是擲地有聲般的堅定。
說完,她歉疚,對不起,終究是用上這樣胡攪蠻纏的方式,可是比起沈默,這一切都算不了什么,她只要救他,就這樣而已。
她縮緊全身,盡量不讓雨流進來,她本來一夜沒休息,此刻真的有些乏了,她唯一的動力就是要帶著好消息回去見沈默。
她握著手心里同樣冰冷的項鏈,她淡淡唏噓,終歸不是一個人,至少媽媽還在這里陪著她的。
冷的打了個哆嗦,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這雨不知道何時才停,但漸漸的就沒了知覺,腿麻的帶走了所有一切的痛感。
她就這樣,等待著誰來給她一個結果。
山間的蒼穹比起任何一個地方都要來的寬闊,她就像是這世間的一粒沙塵。
雨下的更歡,沒有因為什么而改變。
老者嘆氣說不出話,他只是疑惑,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他孤獨佇立在廊下看著跪在眼前咫尺不遠的少女,她挺著背脊,當真像極了數年前的那個女人。
朦朧的雨簾,雖是水氣彌漫,他有些老花眼,可是當真仍然記得當年那樣的情景。
他就站在廊下靜靜的看著,他想著要是堅持不住,至少還能勸勸她一些。
他仔細看著,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的人慢慢而來,她走到他的身邊,和他一起抬頭望著雨簾里的少女,他才驚奇的低語道:“小姐。”
她點點頭,并不說話,只是深深的看著雨中,他有些擔憂的道:“我勸過她,可是她不走。”
她笑笑,沈瑤是什么樣的人,她并不是不清楚,她早知道她不會輕易放棄。
隔著不遠的距離,她清晰的看到雨如瀑在她的臉上流動,不知道是不是雨水的關系,她的臉孔蒼白透明,身影扶弱,如枯葉一般像是隨時都會被這山里的風吹走。
笑容慢慢收斂,她就是討厭看到她那副樣子,明明很多事情不可以還是硬要裝著堅強。
“齊叔,給我把傘。”她靜靜說道,齊叔一愣,隨即疑惑道:“小姐,想干什么?”
她回頭,輕輕道:“我有可以讓她立刻離開的辦法。”
他看了看,點頭答應聲:“是。”就慢慢的退后,轉身消失在了廊下。她淡淡凝望,眸子里也如這山間的起伏不定的白霧,眼波四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雨勢不減,她漸漸挺立的頭慢慢的低垂了半分,只見得那發絲被雨水打濕纏在一起,落在臉龐,那發絲上滴水不止,如瀑。
老者去了會便回來了,他拿著一把透明的塑料傘遞給蘇瑤,她一把接過,也不說話,撐開便向那雨中走去。
那雨打在傘面上立即噼噼啪啪作響,像是年節放的炮仗一般。
雨轉瞬就打濕了她的腳,有冰涼涼的觸感沿著鞋面滲進了她的腳踝。人們都說春雨貴如油,可是也沒想到會和秋雨一樣這樣的涼。
她走近了那扇大門,本來也是沒多遠的路,隔著一點她靜靜的停住了,傘沿上滴下一滴水,“啪啦”點在了她腳下的水坑里,“叮咚”一聲也甚為清脆。
走的近些,方才看的更加清楚,她的全身似乎都在發抖,不知道是冷還是受不住這漫天大雨的狂轟亂炸,她在微微發顫,短發交纏在一起擋住了她的眉眼。
她突然有種說不出感覺的難受,像是隔著面鏡子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她咳嗽聲,沈瑤才抬頭,發滑過露出她那張如紙般慘白的臉,雨水像是串起的珠子沿著她的臉滑落。
她第一次看到沈瑤的時候,她一頭短發,穿著白紗的長裙靜靜的走過她的面前。同學們都介紹說:“這是梧桐一中的神話,沈瑤。”她第一眼就不順眼,那樣的孤冷和清高讓她討厭,特別憎惡。
這是第一次,她竟然對她呵呵一笑,極簡單輕柔的微笑,沈瑤的聲音有些孱弱::“謝謝你,終于肯來見我,麻煩你幫我求求你的父親,讓他見我一面,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給他聽。”
她雖是有些冷,但說話還勉力保持著清晰。
只是一句,卻有些牙關打緊般的冷意傳遍全身。
“他不會見你的,你走吧!”她冷冷道,她終究不會與她是一個平行線,她不會幫她的,永遠都不會。
“蘇瑤!”沈瑤瞠舌,好半天才像不敢相信一般:“你說過會幫我的!”
她用傘遮著臉,語氣從容生硬,與剛才的活潑判若兩人,她甚至有些輕微的譏笑傳出來:“幫你!為什么要幫你。我和你無親無故,幫你有什么好處。”
她不可置信的呆了半響,才終于明白了什么的一般念叨:“原來你是騙我的。”她淡淡道:“你知道就好,我和你永遠都不會是一路人,也不可能是朋友,所以我沒有義務要去幫你。”
“所以,你快走吧!別再這里呆著,看得人心煩。”她生冷的語氣如一排銀針瞬間刺進了她的身上的每一寸地方,伴隨著冷意還有疼痛。
她慘淡一笑:“我知道,但是我求你,就算我求你,幫我這一次,無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就這一次,求求你了。”她明白蘇瑤是她最后的機會,她如果再失去了就真的救不了小默。
對不起,小默,姐姐實在是太無用了。
“呵呵,做什么都可以,這真的不像你沈瑤會說出來的話。”她冷笑,頓了頓,唇角收起,她話鋒犀利再無一絲轉圜的余地:“好啊,我就給你一次機會,你若是當著我的面給我磕三個響頭,便算答應了你這個請求,如何。”
沈瑤沒想到提出的竟然會是這個要求,她失神,要她磕頭,她擦了把臉上不斷滴下的雨水,那傘面遮住了她的臉孔,實在看不出她的樣子,那身后巍峨的大樓,一切都清晰的很。
那雨輕敲著玻璃,記得答應過媽媽,無論今后怎樣,她會盡自己的一切力量去保護沈默,甚至生命。
媽媽是含笑而去的,她怎么會讓媽媽失望。
磕頭而已,總不是要了她的性命來的要好得多。
她輕笑,眉目純凈,一如往日的堅定和她當初答應媽媽一樣的堅決:“好,我答應。”
握著傘柄的手微微發抖,手心里竟然也會滲汗,這樣的涼的雨,竟有些微微的粘膩。
她像是下定了決心,再不會更改,俯下身子,那發上的雨如露珠傾盆,簌簌滾落,砸在身前的水坑里。
她正要磕,身后遠遠響起了沉重的一聲:“不要,,,,”
那聲音熟悉不過,透過蒙蒙雨簾輕輕傳了過來。
是蕭然,蕭然。
倆人同時微驚,傘沿抬起一角,看著那遠處的雨中緩緩走出的高大身影。傘柄滑動,差些脫手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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