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轉機
沈瑤會對她有防備。
她想起蕭然那天說過的話,是他說的嘛?
她唇角僵硬,似乎牽扯到那個男孩子的身上,總讓她有些微微的失去平衡。
她雙手不自禁的發汗,暗自告誡自己,不論怎樣,一定要下定決心,她絕不能心軟。
她回頭朝那二樓階梯口處看去,那毛氈后面是一幅小小的畫像,只因為父親說他這輩子都不想在看到母親的樣子,所以拿毛氈遮起來。
他終究還是太過偏執那個女人。
老者慢慢的上來,端著杯熱氣騰騰的茶,低喊聲:“小姐。”他自幼看著她長大,知道她所有的故事,他是心疼她的。她和老爺的關系不好大抵也是為了和夫人的事,他只是怕小姐有時候太過執拗,會傷害到自己。
蘇瑤背身,見是老者,和緩的一笑,叫了聲“齊叔。”齊叔是他家的老管家了,聽說從他小時候起就一直在蘇家。蘇公謹自小就不怎么管她,一年也有大半年的時間在外面,平時都是齊叔照看她,所以比起她的那位父親,她跟齊叔倒親近些。
她見他淡淡的憂慮色更重,不自禁得握起來他的手,干涸的皮膚如退下的蛇皮,齊叔已經有70多歲了,他大半生的歲月都奉獻給了蘇家,她時常擔心父親會留些什么給他。
她安慰道:“沒事的,齊叔,所有的一切我自有主張,別擔心。”
老者抬頭,望著那遠去的身影,他不禁脫口而出:“那位沈小姐!”蘇瑤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遠遠的已經看不到影子了,她笑了笑,只是側臉看去仿佛也有一絲絲的無奈,卻又不是特別在意。
她深吸口氣,輕輕呢喃道:“沒事的,她。”
外面烏云籠蓋的更緊,想來雨快要來了,這山間永遠都是這樣,飄渺不定隨時變臉。
淡淡的陰影映在臺前,只是一會就融入了廳內萬千星輝般的燈火里。
沈瑤走出院子,那烏云漸漸移的更近一些。她不免更加擔心,離鎮里還遠得很。
她剛推車,正準備往上下走,卻聽到山腳傳來一絲馬達聲,像是有車子上來的樣子。
這座山不算高,那聲音越來越近,沈瑤也不知怎么地,心里竟然突然顫了一下,就像那馬達聲震得整座山頭都動了起來。
她穩穩的扶著車,想肯定是有人開車上來了,只是這整座山上,只有蘇公館,會是誰呢?
來不及細想,那車聲越來越近,細聽卻又不像是從山腳而來,而是越來越靠右邊。
她疑惑的往右看,來時光注意著那棟洋樓,這下看卻意外的發現,那里竟然有條小徑。她走過去,那條小徑全是用水泥鋪著的,不細看倒真不容易看出來。路兩邊修的也是干凈整潔,不大不小剛剛能適應一輛車通行。長長蜿蜒,不知道通向哪里,也許是山腳吧。
她仰著頭看著,那聲音越來越近,竟有些微微的震耳。
彷徨間,一輛黑的發亮的車沖了出來,那輛車真好看,有如山間的野豹敏捷竄出。
路兩邊的草都微微傾倒,像是臣服于它的威嚴。
沈瑤及時閃避,那車擦著她的身子過來,繼續超前駛去,看那方向,竟然是也朝著蘇家公館而去。
這整座山頭只有蘇公館,在聯想到那輛車子頗為有氣勢,蘇瑤說:“不知道他的歸期,有時候幾天,有時候很長。”
念頭突然冒出來,會是蘇公謹?
想來一定是了。
手里的車也因為興奮握不住,嘩啦跌在了地上,原來還是公平的。
她一笑,如被霜凍后的花開,愉悅之情溢于言表。她趕緊將車扶起來,推著趕了上去。
車駛得極快,轉眼便到了門前,只見里面有人奔出,那大門又如剛才般地動山搖的向兩邊移開,那車也不停頓,筆直的開進了院子。那馬達聲逐漸微弱,想來是停下了。
她恨不得腳長了翅膀,后來干脆丟掉手上的車子,賣力的往前跑。只是還是慢了些,那門開的慢,合起來卻迅即的多。
眼見著一條縫隙,慢慢的合成中央那幾朵雕刻精妙的山茶花圖案。
整座大門,繪滿了那朵朵美麗的山茶。
枝葉交纏,如飛翔在云間。
她暗喘口氣,隔著門看里面的情況,那輛車安穩的停在廊下,此刻仍然暗暗的閃著光,冷艷的光澤,如蛇的信。
她還是慢了些,不禁懊惱自己也沒看到人下來的樣子,也好確定倒底是不是蘇老爺。
她想了想還是摁了門鈴,門鈴聲一如剛才,清脆的響起來,再進去看一次就知道了。
那天色越發的黑,她抬頭,那頭頂已經慢慢的快要被邊角的黑云吞沒。有一絲的微風不知道從哪里刮過來,有些微微的冷意。
那鈴聲也越來越顯得急促。
只是響了好久,卻依舊沒有人來的樣子,她不免更加擔心。
院子里像是剛來般寂靜。
她必須要抓緊時間的。
想到這,她猶豫下,干脆拍起了門,邊喊道:“有人嗎?”她聲聲拍的用力,那門是用鐵打的,冰涼涼的,這倒是小事,只是硬的很,震得她虎口發麻。
“有人嗎,有人嗎?”她越來越叫的急,門被拍得有些輕微的震動,她管不了那么多,只用力的拍打著,她加快速度,那股回彈的力氣就越發的大,開始是虎口,漸漸的連整條胳膊都發酸。
她疑惑道,這么大聲,應該不會有人聽不見的。
她剛來的時候,明明只摁了幾聲門鈴,就有人來開的。
又摁了一遍,同時手也沒停下的繼續的拍著門,許是這次的動靜確實大了,有人從邊角慢慢的走過來。
是個澆花的老婦人,看上去像是蘇家的園丁。
沈瑤看到了人,頓時欣喜的扶著鐵柵口招手讓那位老婆婆過來。老婦人拿著個噴水器,像是剛澆完花。
她見門外的少女雖然笑著,但是神情好像著急的很,不禁也多了分疑惑。她緩緩走過去,那少女嫣然一笑,很美好的樣子,讓她覺得像極了自己培育的白色山茶。
沈瑤扶著欄桿,急切道:“老婆婆,請問剛才是你們老爺回來了嘛?”她急得很,直接就問了出來。
她疑惑色更重,她怎么會知道剛剛回來的是老爺。老爺出門,這次回來的算早,只是一回來就回了房,說不讓任何人打擾。
她輕搖搖手,表示不知道。
沈瑤見她擺手,忙更擔憂:“對不起了,老婆婆,我沒有惡意,能否請你幫我帶個話,請他給我點時間讓他見見我,我有事情找他的。”
她剛說完,只聽見一聲悶悶的雷聲,那雨轉瞬就落了下來,春雨急又細密,瞬間將她淋了個正著。
那老婆婆見下雨了,忙抓緊噴曬器逃也似的跑開,在不理會女孩子。
“喂!”她伸手,還來不及叫她,她就跑了沒影。
沈瑤說話間,那雨淋進了她的脖子,她一個驚聲,還是被涼得叫出聲只是這四周除了蘇公館,再無別的可以躲雨的地方。
那大雨恍若無人般的往她身上落,一點點,一滴滴的匯進了她的胸口,涼的驚人,如小蛇游走。
她撐起手在頭頂上遮擋著,想盡量減少雨往身體上落。同時盡量的往拐角靠。
隔著雨,她迫切的看著院子里的一切,找尋著有沒有人的蹤跡。
那雨下的緊,沙沙聲敲打著院子里的一切,那些山茶花都被蒙上了層白色塑料,將它們牢牢的蓋了起來。那些雨打在上面,沙沙作響,沿著凹陷匯成一小股細流往下淌。泳池內,一片片的漣漪,如她的心里一般波瀾起伏。
大門緊閉,像是不會有人在走出來的樣子。
天地間只有她一個人,孤獨的靠在門前,蹣跚的望著院子內的所有。
她暗暗在心底告訴自己,一定不會白來這一趟的。
她急切的拍門,急喊道:“有人嗎?”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流進了嘴里,聽起來有絲絲微弱。
她又摁了門鈴,喊道:“蘇瑤,你在嗎?她咽下流進嘴里的雨水,有些嘶喊用力。
聲音靜靜的回寂在整座院子里,連整座山頭都有些微微的回音。
她睜大眼睛望著門內,雨水早打濕的頭發粘連在一起,她撥過,目不轉睛的盯著院子。
過了良久,除了微微的雨聲,仍是聽不到一絲人來的聲音。
“轟,又一道閃雷而過,她一個驚怕,雨下的更加的歡快,雨水像是著了魔般瘋狂的在她臉上流淌,從額頭,鼻翼,沿著下巴,流進了她的全身,她全身冰冷,沒想到這春雨也這樣的冷。
她抓著柵欄的手狠狠的握緊,她到底是無用的,怎樣都不能救小默。
蘇瑤靜靜的站在二樓的窗前,寬大的落地窗子,剛好對著樓下的大門,雕花的玻璃格子淚水縱橫,春日很少下這樣大的雨。
房內沒開燈,只在床角開著一盞微弱的熒光燈,靜靜的照亮了她的身側。她看的仔細,那雨水在少女臉上流淌,仿如她流下的淚。
她知道她一定會回來的,只是沒想到會這樣的快,父親回來的也太巧,只在一瞬,她不知道該慶幸還是難過。
少女的眉眼即使在雨里,依然好看美好,她眉角堅定,似乎還不甘心。
那雨下的歡快,她微微嘆息。
六年前,也是一樣的雨夜,她為了求父親不要趕母親走,整整在雨里跪了一夜,她發了整整三日的高燒,才勉強褪去,可是終究還是阻攔不了父親的決定。父親依然堅決不肯改變,將母親強行的趕走,也就是那樣,她站在這個地方,看著母親親手用刀子結束自己的生命。
她最后的一句話就是“即使死,也不離開這。”
父親的冷峻讓她死死握住嘴巴,她連跑下去的勇氣也沒有。
同樣的不甘心,換來的竟也是這樣的結果。
她只覺得刺眼,像是狠狠煽了自己一個耳光。
她走回床邊,熟悉的撥通了號碼,一會就傳來個老者的聲音:“小姐,有事嗎?”
她似乎有番猶豫,良久,望了眼那散著柔和的燈光的臺燈,淡淡的道:“你出去一趟,讓她走吧。”她說完就掛了電話。
她縮在床上,眼睛無神的望著窗隙,她終究饒不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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