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八四章分家
薛錦繡套了馬車直接就往城中鋪子而去,路過藥房時連翹見著一個人影頗為熟悉,嘗試的喊了一聲:“衛秋?”
薛錦繡聽言,立刻命車夫停下。果然衛秋正站在路邊,沖她行了禮:“六小姐,好巧啊。”
薛錦繡看著她手里的藥包,問道:“你病了?”
衛秋笑了笑:“這些日子嗓子疼,錢大夫給我開了方子,讓我抓些吃。”
“府里沒藥了嗎?”薛錦繡疑惑。
衛秋微微垂眸,頗有些尷尬,小聲道:“自從大夫人走后,我們這些原來伺候夫人的丫鬟再想去公中要些什么,就困難多了。”
薛錦繡了然,當即道:“以后你若缺了什么,只管去找瓊枝。”
衛秋連連點頭:“謝六小姐。”
薛錦繡笑了笑,擱下了簾子,走了。
連翹不由嘟起嘴:“連衛秋這樣的二等丫鬟都要出來買藥了,大房里其他的丫鬟的日子恐怕是……哎!”
不多時,便到了鋪子。薛錦繡正欲跳下馬車,突然看見不遠處幾個人圍著他們鋪子指指點點。薛錦繡停下了動作,輕聲道:“連翹,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又想了想,干脆讓車夫將馬車停到背街,她今兒就從小門進去好了。
往日里,薛錦繡仗著有薛永年的金口玉言,從來都不學那些個大家小姐從內院小門走,每次逛自家商鋪都是大搖大擺的直接進大門。是以今兒韋家娘子見著薛錦繡從小門而來頗為驚訝,當即笑道:“哎喲喲,今兒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我剛才還瞧著大門是開的呀。”
薛錦繡苦著一張臉:“韋家娘子,你那舌頭是用毒酒泡的么?”
韋家娘子也不介意,引了薛錦繡去到雅間,沏了茶又上了些時令點心,這才問道:“東家這次來是要查賬還是看貨?”
薛錦繡擺擺手:“只是悶了來看看,你自去忙吧,我若有事會吩咐連翹做得。”
“誒,省的!”韋家娘子見她無事,也就去忙了。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連翹便回了。她在薛錦繡面前想來都是藏不住心思,一張小圓臉此時硬是皺成了包子樣,似有憤憤之色,“小姐,剛才店前的那些人……哎,其實也都是些無賴之輩,他們說的話你可不要生氣哦。”
薛錦繡放下茶杯:“你先說。”
“還不是因為大夫人的事,也不知是府里哪個長舌頭的竟然將大夫人的事給傳了出去!雖沒有說的那般詳細,不過外人都知道大夫人沖撞了老夫人,被送到薛家老宅去了!不僅如此,還有三夫人的事,說三夫人擅妒,還說……”連翹不敢往下言,一時間頓住了。
“說!”
“還說薛府的當家夫人都是這種德性,更別提養出來的小姐了。肯定是各個善妒且不懂尊卑。還拿了大小姐說事,嫁去葉侯府五六年了,一個兒子也沒生出來,說薛府小姐們都是無花果……”
“這些人沒有提到二夫人?”
連翹搖搖頭:“我就站在一旁聽了幾句,不敢多靠近。并沒有聽到他們說咱們夫人的事……小姐!那種閑言碎語聽多了也是污了耳朵,您千萬別生氣。”
薛錦繡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果然,從一開始針對的就是整個薛府么?”
“小姐……?”連翹滿心疑惑。
薛錦繡站起身,在屋里慢慢踱步,臉色頗為凝重。“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看來我和阿蓉這一次都被人給利用了!哪會有那么巧的事,府里剛一出事外面就傳開了!八成有人借了我們的手扳倒大夫人,又由大夫人的事將火燒到二房和三房。只是后來羅姨娘被禁了足,她身邊的伺候的人都被監視了起來,所以關于咱們二房的消息就沒有傳出去。而三嬸則是鬧的太大了,與大夫人的事一樣掩蓋不了,所以又被人傳了出去!如今薛府的夫人們名聲皆受損,接下來就是薛府的小姐和公子們了……”
“怎么會!!”連翹大吃一驚,突然覺得四周一陣陣的冷風吹來,吹得她毛骨悚然,“到底是誰在害薛府?難道咱們府得罪了什么人?”
“如果有人要報復薛府,為什么出事的都是府里的女人呢?如果要動搖整個薛府的根基,目標放在大伯爹爹和三叔身上不是更好?只要大伯的官職有了閃失,爹爹的生意出了岔子,整個薛府就會樹倒猢猻散了。”
連翹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夠用:“小姐,您到底想要說什么?連翹一直都笨,您別賣關子了。”
薛錦繡沒說話,她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要緊的事。如今所有的事都是源于秦氏,因為秦氏的倒下,讓薛府被撕開了一個口子。可是扳倒秦氏,是她和薛錦蓉一手策劃的,只有那個有毒的香料,還有江姨娘是意料之外的!
如果解不開江姨娘身上的謎團,怕是以后他們還要繼續被那個藏在暗處的人不斷暗算。
“回府!”她要去找薛錦蓉,關于江姨娘的事沒有人比薛錦蓉更加清楚!
“小姐,咱們才剛出來,您來鋪子……就是為了吃茶?”
薛錦繡愣了一下,猛地拍了拍腦袋:“差點忘了!你去將韋家娘子喊來,我有事吩咐!”
“誒!”連翹立刻去了院中。不多時,韋家娘子來了,薛錦繡連忙道:“這幾日如果有從涼州來的人到咱們鋪子里,你務必將人留下,另派人去府里通知我!”
韋家娘子連連點頭。薛錦繡想了下,見沒什么事落下了,這才趕緊讓車夫趕車回府。
誰料剛進了二房院子,院里竟然安安靜靜,只有薛錦顏一人坐在院中涼亭里,見到她回來,立刻起了身,臉色肅然:“你可回了,爹爹和阿娘都去了主屋,三叔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嚷著要分家!”
“啊?!”這段日子,薛錦繡已經記不清自己都“啊”了幾次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日子過得太精彩了。“三叔……不和三嬸鬧了?”
“哎,和三嬸也有關系!”薛錦顏蹙了眉,“還是因為三叔外面養的那個女人的事。那女人將鋪子給賣了,爹爹和大伯便要將鋪子給贖回來,誰料買鋪子的人是一個京官的家仆,特意來長陵給那京官置辦家產的。雖說我對生意上的事不是很懂,但也知道咱們家商鋪的位置都極好的,那人買了鋪子哪里肯再賣出來,縱然爹爹和大伯要以兩倍價錢購之,可別人說什么也不賣了。”
“那怎么辦,依著祖宗家法,三叔這次可真要去跪宗祠了。這可真是熱鬧大發了,到時候三叔跪宗祠的時候咱們早些去,站個好點的位置,免得被人當著看不到。”
薛錦顏見她這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又好氣又笑,輕輕拍了她一下:“阿秀,和你說正經事呢!”見薛錦繡終于收起了玩笑之意,這才道:“三叔也是,就因為這事吵著要分家。一旦分家后,他的一些鋪子就不在歸公中管,將被賣掉的鋪子歸入自己的私產里,這樣隨他怎么處置旁人也管不著!”
“喲呵,三叔還會偷梁換柱了。”薛錦繡不由鼓了掌,“妙計,妙計!”
薛錦顏:“……”
“現在爹爹他們在主屋那里商量分家的事?”薛錦繡問道。
“恩!”薛錦顏點了頭,“不過分家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成的,老夫人沒點頭,誰也分不了!”
“老夫人……?”薛錦繡再次忍不住笑了。就老夫人現在那風燭殘年的模樣,她還有精力管府里的事?
薛錦繡所料不錯,孔氏躺在床上聽著三個兒子你一言我一語的,吵得她甚是頭疼。猛地咳嗽了好幾聲,驚得方氏閔氏立刻起了身伺候她喝藥,吐痰。
孔氏那口氣順了,終于道:“你們……要分家?”不等回話,立刻拍著床吼了起來:“我還沒死呢!!!出去,都出去!”說罷,直接遣了人將三房人都趕走了。
閔氏看著薛三爺,冷笑道:“你倒是個孝子啊。”
薛三爺張了張嘴,見自家大哥二哥都瞪著眼,終于什么話也沒說,只冷哼了聲甩袖站到一旁去了。
屋里孔氏有氣無力地靠在床榻之上,杜媽媽見她如此,輕聲安慰道:“老夫人莫動怒,三爺怕是被那個狐貍精迷了心竅才會如此。”
“咳咳咳咳……”孔氏又是一陣猛咳,杜媽媽連忙拿了痰盂過來,只見孔氏竟然吐出一口鮮血,杜媽媽大驚,正要去喊大夫,孔氏緩緩道:“不用了,我怕是活不了幾日了……”
杜媽媽眼眶微紅:“老夫人!”
孔氏擺擺手:“我雖躺在這床榻上,但府里發生了什么還是知道的。外面那些個閑言閑語,連我這個病的要死的老婆子都聽到了,說咱們府的當家夫人們各個都是毒蝎心腸,教出的小姐們怕也強不到那里去。”
“老夫人,這種胡話怎么能當真呢!”
孔氏閉了眼,似在自言自語:“大房和三房啊,這都是怎么了?也許分家是對的,若是再不分,讓大房和三房連累了老二他們,阿顏還沒出嫁呢,怎么能受得了這樣的流言蜚語!咳咳咳咳……”
杜媽媽偷偷摸了下淚,只聽得孔氏突然道:“快讓顏丫頭過來!”杜媽媽不解,卻見孔氏一臉焦急,連忙應了聲,將薛錦顏帶來了。
薛錦顏疑惑不已,分家大事她是插不上嘴的,又看見爹爹和阿娘他們都站在屋外,老夫人就見她一個人,薛錦顏越發困惑了。心中頗為些忐忑,跟著杜媽媽進了屋,如往常一樣朝著孔氏請了安,便站在一旁不說話了。
孔氏看著她,蒼白的臉上突然多出了一絲神采,將她拉到了身邊,“不知不覺顏丫頭已經長這么大了。過了今年,你也十八了。”
薛錦顏心頭一緊又是要談她的婚事嗎?
不料孔氏卻道:“丫頭啊,你與祖母說實話,當初祖母將你與江府議親時,你是不是很恨祖母啊?”
薛錦顏垂著頭,不知該如何回話。恨?她早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恨,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自己那么長的后半生就這樣被人給決定了。
孔氏見她不說話,心中了然:“在你看來,祖母只是看中對方的門第,那江樓月只是個紈绔公子罷了。可你知道嗎,那江家人口簡單,江樓月除了一個兄長外,再無其他兄弟姐妹。日后分家,江家有一半都是他的!況且他兄長為京官,日后縱然江大人去了,他也會幫著弟弟一把。你不喜江樓月屋里人多,可這世上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呢?江夫人雖然疼兒子,但也知道分寸,江樓月屋里人再多,也不敢讓她們生出一個庶子庶女出來。將男人拴在屋里,總比他們在外面養個女人要強啊,至少那些個通房姨娘的賣身契也是拿捏在主子手里的。何況我瞧著那個江樓月,也不是個狠心腸的人,若當初你嫁給他,他定然也會好好待你。人啊,哪有十全十美的,又要高的門第,又想活的自在,還想著自己的男人只疼一個人,呵……太過貪心,到最后就是什么也得不到。”
“祖母……”良久,薛錦顏終于喚了一聲。
孔氏撫著她的手:“只是祖母還是錯了,想著你一向都是最乖巧的一個,便沒有先問問你的意思。你是祖母最疼愛的孫女,祖母對不住你!”
“祖母!您別說了,您要好好養病,肯定能好起來的!”薛錦顏跪在榻前,心中的不滿漸漸消了,此時腦中浮現的都是孔氏對她的好。因為孔氏的默許,所以連薛錦瑜有時候都要讓著她,因為孔氏,所以她想要什么,公中從來都不敢怠慢……
“咳咳咳咳……”孔氏深深呼口氣,“祖母活不久了,祖母的身子自己知道。只是祖母放心不下你,祖母還沒見著你出嫁呢。你母親素來軟弱,她會為你尋一個人口簡單的人家,可是那種人家,如何配得上你呢!到時候你與阿瑜相處……她若是拿身份壓你,該如何是好?”
薛錦顏早已哭不出聲。她一直以為孔氏為了薛府,不顧他人的感受,只需要對方門第高即可。可她卻忘了,她也姓薛,她的婚事理應是要參進薛府的利益的。薛錦顏心中頓時復雜無比,此刻除了哭泣竟不知還能說些什么。
孔氏撫著她的頭,柔聲道:“祖母老了,管不了許多事了。但至少還有一件事能做。”說著,從枕下拿出了一個錦盒,“還好,你的嫁妝是早早就備下了,這幾年又添了些,想來無論你嫁于何處,都能過得很好。”
薛錦顏卻不肯接過,一直哭喊著“祖母”。
孔氏見她如此,喚了杜媽媽將她拉起來,笑道:“傻丫頭,哭什么!”說罷,便讓杜媽媽將屋外的人請進來。
孔氏看著下面站了一圈的兒子媳婦兒們,眼中一片漠然:“既然要分家,那便分吧,你們理個章程出來,商量好了,再來回我就是。”
眾人大為詫異方才還不肯,這下怎么……?又朝著薛錦顏看去,眼神里頗為復雜。孔氏不欲多言,交代了些分家的事便讓他們都退下了。
杜媽媽扶著她,將藥端來,嘴里說道:“老夫人一片良苦用心,顏姐兒想來都明白了。只是老奴多一句嘴,這么早將那些東西給顏姐兒,會不會讓其他人覺得……”
“覺得什么?”孔氏冷笑,“她是二房的嫡出長女,旁人怎么比的。”
“話是如此,可……顏姐兒還有個嫡親的妹妹,老夫人,畢竟繡姐兒也是嫡出啊。”
孔氏微楞,眼前浮現了那個與薛錦顏模樣差不多,可神態卻大為迥異的姑娘。杜媽媽見孔氏略微走神,將藥撤了,輕聲道:“老夫人?”
孔氏閉了眼,又躺了下去。杜媽媽見她累了,也不再多打擾,蓋好了被子,便安靜候在了一側。不知過了多久,孔氏微微睜眼,嘴里喃喃道:“那丫頭的心太大了。”
“老夫人,您……說什么?”
孔氏卻不再多言。她的這些孫女,只有阿顏才有古之淑女的風采,縱然是比京城里那些百年世家女,也不輸半分。只是她的那個妹妹,呵,能哄的老二為她開一個鋪子,不簡單啊!只是心太大了,若能安分守己些倒還好,只怕那丫頭將命給折進去還不自知。罷罷罷,她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多久?再去管這些又有何用!孔氏閉了眼,只覺得這一覺睡得無比酣暢。
薛家分家一事進行的無比順暢,主要是由于薛永年的讓步,為了能讓薛家三爺不鬧,特意將自己分內的割了好幾處地段好的鋪子給他。薛家大爺看不過去,不過也沒說什么,老二一直都是個好老人,能讓老三不鬧,這樣做也挺好。
到了晚上,薛錦繡賴在薛永年書房里一同看著賬本,嘴里還不住的嚷道:“爹爹,這下咱們真是發財咯發財咯。”
薛永年笑了笑,“真不知你是學的哪個,這般的財迷。”
“虎父無犬女,爹爹你說我是學的哪個呢?”薛錦繡笑嘻嘻地說著,又繼續扒拉著手里的算盤,計算著他們二房到底擁有多少家財。
大伯和三叔就是兩頭豬!薛錦繡越算越佩服她的便宜爹了,就差冒出兩個星星眼,跪倒在薛永年的腿下頂禮膜拜。薛永年將金銀器物的鋪子大部分都讓給了薛家三爺,這些鋪子頗為賺錢,外人看起來都道是薛家三爺賺了。可薛錦繡她是誰啊,她是薛永年身邊的小秘書,薛永年早在六七年前就將自己名下的生意不斷往涼州與南邊轉了,涼州是佑威軍的駐地,在哪里米糧才是頭號買賣。至于南邊,薛永年更是早就拿了自己的私房錢在那邊置下了鋪子,而薛永年私下的這些動作薛府全然不知。那里像她三叔,在外面養個女人,就被發現了!哎……
思及此處,薛錦繡猛地打了一個機靈。薛永年見她愣住了,不由道:“怎么了?累了就早些回去睡。”
“啊……沒,就是……餓了。”薛錦繡突然有些結巴。
說句心里話,她三叔不傻,那女人也養了幾年了,怎么就在這個檔口被發現了呢?而她爹,私下里置辦私產,轉移銀錢這樣的動作都沒有被發現……
“讓廚房煮些粥吧,你不是最愛吃蟹肉粥嗎?”薛永年說著,便喚了丫鬟吩咐廚房做去,又對薛錦繡道:“吃了粥就去睡覺,明日起晚了,你阿娘若是說你,我可不幫你啊。”
薛錦繡連連點頭,清算家財的心思早就散的一干二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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