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寵子
丫鬟是個機靈的,瞧二奶奶的做派,也猜出她是誰了,忙往后一縮,只當沒看到二奶奶,對二老爺道:“老爺要有事耽擱了,奴就回去稟報奶奶去。”說著就預備走。二奶奶見她不理自己,轉身就走,更怒,伸手出去抓住她的胳膊:“眼里沒有主母的賤人,問一句都不答?”
丫鬟瞧眼二奶奶,有些為難,若要不理不睬,這二奶奶現時還沒被休,卻也是自家主母,若任由她罵,只怕自己主人那里,說自己不為她長臉,也不好交代,正在徘徊之時,二老爺已經皺眉道:“你這是卻成什么樣子,堂堂一個主母,和下人這般,實在不體面。”說著就伸手過來拉住二奶奶,用眼神示意那丫鬟離開,丫鬟急忙施了一禮,匆匆走了。
二奶奶見丫鬟走了,還想上前問那丫鬟,卻被二老爺緊緊攔住,不由氣都發到二老爺身上:“呸,難不成你和她也有一手,這樣的護著做甚?連誰是主,誰是奴都分不清?”這話雖說是二老爺的心事,卻是他還沒弄到手的,不由漲紅了面皮,緊緊拉住二奶奶把她往轎子里面塞:“誰見過和下人嚷的主母,還不快些回去,在這里都丟盡了我的臉。”
二奶奶到了這個地步,哪還顧得上體面,拉住二老爺只是不進轎子,口口聲聲要和他去見官,問他個寵妾滅妻的罪名,伙計們見他們鬧,卻是被剛才二奶奶舉動嚇到了,都避的遠遠的,惠姐在旁邊只是急得跺腳:“爹娘都停一停,雖說在里面,卻也要存個體面。”
卻是有哪個聽她的,二老爺自然是不聽二奶奶的了,死命拉住二奶奶,只要把她往轎里送,二奶奶回身扭住他的胳膊,卻要把他往外拖,不時還用小腳的腳跟去踩二老爺的腳,腳上如此,嘴里也不閑著,罵聲不絕不說,還要張口去咬他的胳膊。二老爺總是個男子,力氣大似她的,卻還心里存個體面,只是抵擋,兩口扭成一團,反只落得惠姐那眼淚掉個不止,她一來年紀小,二來又不明白事情前后,見苦勸不住,哭的跪到地上,丫鬟卻只顧著抱著料子張大嘴在看熱鬧,也不來照管她。
正在不可開交時節,大老爺的聲音響起:“二弟,弟妹,你們也鬧的實在太不像了。”卻是大老爺得了信,磨磨蹭蹭終于來了,二老爺見了大哥到了,忙放開二奶奶,慌亂中卻不忘理一理被二奶奶抓亂的頭發,整一整險些撕破的衣服,上前給大哥行禮。
大老爺咳嗽一聲,正準備給兄弟還禮,卻被二奶奶上前一把抓住衣服,隨后二奶奶的哭聲響起:“大伯,你卻要給我做主,這在外面背著我納了妾,還不許我去尋,卻是誰家的道理?”
大老爺也是老眼昏花了,初被拉住衣服,還被嚇了一跳,直到哭聲響起,才知道是二奶奶,不由皺一皺眉,準備說話,二老爺已經上前來扳開二奶奶的手,呵斥她道:“婦人家該以貞靜為要,哪似你一般。”
說完也不管她,對大老爺重新行禮道:“大哥,這不過是家務事,做兄弟的自己處置就罷,不消哥哥費心。”大老爺也不過是面子情,只是經過這里,卻被人苦請進來,本就不欲管這事的,見二老爺這樣說,順破下驢就道:“既如此,做哥哥的也就走了。”說著看一眼兀自在那里氣狠狠的二奶奶道:“二弟,這女子家,還是該在家管家務就好,哪有出外管外務的。”
二老爺連聲應是,彎腰行禮,送大老爺出去,二奶奶見大老爺話里也是指責自己,伙計們雖站的遠遠的,都低頭侍立,卻總覺得他們都在暗自笑話自己,自己的丈夫,此時轉過背來,想來又要和自己嚷罵,不由悲從中來,自己這般,究竟是為的甚么?
越想越悲,不由放聲大哭起來,這場哭卻和先前那幾滴淚不一樣,哭的傷心欲絕,二老爺轉身還預備和她再行嚷罵,想法把她送上轎再說,誰知迎來的不是罵聲,而是哭聲,也呆了一呆,一點心又重新轉了回來,上前好言勸道:“休哭了,你且安心回家,等到過了年,我差人把你們都搬了出來,到時各人自己住,豈不快活,你若嫌十兩銀不夠,再增十兩,也足夠了。”
二奶奶卻只當沒聽到他的話一般,還是哭個不止,二老爺勸了幾句,見她這般,心頭焦躁起來,喚過旁邊已止了悲聲的惠姐,叫她幫著,把二奶奶攙到轎里,二奶奶此時只是哭泣,全由他們父女擺布,放下轎簾,叮囑惠姐幾句,不過就是好生看顧她娘,過的幾日,就回家瞧她們母女。
這才看著惠姐也上了轎,回轉身喚過掌柜,命他今日之事,可千萬別說出去,掌柜自然一片聲答應,二老爺這才匆匆往金屋趕去。只是他們吵鬧起來時,聲音卻傳到了外面,自然有人想法打聽了出來。不過幾日,滿城的就傳遍了,卻是個個聽了,只笑勾嘴歪。
方三奶奶講完,嘆氣道:“其實妹妹的二嫂,我也見過,當時好不一個爽利人,雖說寵子太過,卻是婦人家有些偏心,也是有的,只是你家二伯,怎的自己不管教兒子,反怪到自己妻子頭上,實在有些不對。”
萱娘手里隨意把玩著帕子,聽見方三奶奶這樣說,她是個厚道人,少有在旁人面前論人是非的,只是笑道:“那些事,卻也是以前的事了,只是夫妻之間,誰是誰非,外人也難評說,不過二伯這樣,也稍嫌刻薄了些。”
方三奶奶點頭,想起另一事:“可惜他家女兒,是個溫柔女孩,只是這樣的父母,又有這樣的哥哥,實在是。”羅大嫂聽她話里蹊蹺,略想一想,不由笑問道:“可是和你家哥兒議過親。”
方三奶奶笑應了:“不然我怎生知道的這么清楚,就是那日老張來時,旁邊恰也有人在,等老張走了,備細說給我聽,不然就定了她了。”萱娘在旁聽著,不由嘆氣,二伯夫妻,一味只為自己想著,卻全然不想女兒,可憐惠姐了,只是這是旁人家的事,也不好多口的,又說了一些家常,也就各自散去。
卻是第二日就是大奶奶遣人來送節禮,萱娘收了,又賞了來人,不免也想打聽下二奶奶現時怎樣,吩咐來人站在下面,自己坐在上面,不過問些套話,來人一一答了,萱娘卻當突然想起一般,笑問道:“卻是許久不見二嫂家來人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呢?”
凡是仆婦,不愛說嘴的極少,這婆子聽見萱娘主動問起二奶奶的事情,笑道:“三奶奶動問,卻是二奶奶自從搬了出去,現時也不肯出來了,況且她現如今。”說著就望眼萱娘,不肯再說,萱娘當做不知道般,笑道:“搬出來了,這我怎么沒聽說,要聽說了,也該去賀賀喬遷之喜。”
婆子神秘的往萱娘面前走了兩步,小聲的道:“奶奶,你可別說什么喬遷之喜不喬遷之喜的,二奶奶嫌那屋子太小,都氣出病來了,成日只是在家,我們奶奶好心遣我去瞧瞧,也被她連人帶東西的趕出來了,說我們奶奶就是嘴甜心苦,專會哄人,奶奶說說,二奶奶這卻是何苦,就算搬出來了,也是一家人不是?”
萱娘漫應了,只是心里嘆息,這二奶奶現在是明白大奶奶是甚人了,只是卻不知道,根子還在自己身上,實在可惜。
卻聽那婆子絮叨了一會,又道:“這二老爺以為自己做事機密,卻不知源哥哪能容的下他在外納妾,生個小子來分自己的家私,我聽的我家的說,源哥卻在那到處打聽二老爺在外面的宅子在那里,稱要把妾拉去賣了,給自己的娘出氣,二奶奶還當自己兒子孝順,哪知道他全是為的家私。”
說著又奉承萱娘道:“還是奶奶教子有方,兩個哥兒雖說是異母,說句背著人的話,卻比我家奶奶那兩個同母兄弟還要好些。”嘴里奉承不止,萱娘又順手從旁邊放錢的小罐子里,抓一把銅錢給她,婆子收了,連聲道謝不迭,又說了一會,這才辭去。
萱娘處置一會家務,想起二房這些事情,不由搖頭嘆氣,當日二奶奶寵愛兒子,也不過就是看著只有這個兒子,到老也要靠他,誰知現時沒有靠到不說,反為了他而夫妻反目,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世間都知生子好,誰知拆樓是何人?萱娘暗自想著,只是不知這二房將來是何結局?
只是萱娘沒料到,二老爺的死訊這么快就傳來,不過就是七月剛過,眼看八月將到,該做秋衣了,雖則山東那邊傳來消息,方三爺帶信回來說,在山東各處都尋人打聽了,沒有人知道有個陳叔洛,想來是兇多吉少,既然當日陳家舅爺言之鑿鑿,說是落水而亡,想必也是實的,讓萱娘節哀。
萱娘接了信,心里難免也有些氣悶,不過轉眼就被玖哥進學的喜訊給打散了,忙著制儒衣方巾,又帶了銀子,讓兒子去縣學使用,忙了幾日,才總算停當。
這日正帶著昭兒姑嫂在做秋衣,外面匆匆走來一個丫鬟,走到萱娘跟前就道:“奶奶,方才二奶奶家遣人報喪,說二老爺沒了。”萱娘不由吃驚,這二老爺也不過四十剛出頭,前幾日玖哥進學,他做為伯父,還來賀的,當時看來雖然迷了幾日酒色,眼睛有些昏了,卻也還是說話響亮,走路穩當,怎么過不得一個月就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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