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桃姑不由看向陳大爺,陳大爺?shù)哪槺缓痈采w著,看不出臉上的表情,桃姑低低說出一句:“大爺是看不上王三爺吧?”陳大爺?shù)拿家惶,不等桃姑想出什么就轉(zhuǎn)身走了。
桃姑看著他的背影,這個陳大爺和旁的富家子弟還真是不一樣,不過他能在少年時就上船跑海路自然是和別人不一樣了,有浪卷上了船,細(xì)碎的海水打在桃姑身上,桃姑卻渾然不絕,看著茫茫大海,只覺心神無限開闊,能有如此機(jī)遇,不枉人世上走一遭。
有人走近桃姑身邊,桃姑轉(zhuǎn)頭望去,見是王家的小廝,他恭敬行了個禮:“楚二爺,三爺請你進(jìn)艙!痹趺赐诉@件事?三千兩的銀子,桃姑深吸一口氣,面上還是十分淡定的點頭隨他進(jìn)去。
王三爺已經(jīng)換了身衣裳,臉上的神色還是灰白一片,靠在床上裹著床鸚哥綠的被子,身邊的丫鬟手里端著一盅東西,正柔聲的勸他喝點下去,陳大爺坐在床邊,王三爺?shù)哪樕诳吹教夜眠M(jìn)來時候變的更白了,心里恨不得把桃姑踹下海去,面上去還要笑道:“楚二爺來了,還請這里坐!
看起來王三爺這一嚇嚇得不輕,桃姑心里想著坐了下來,說了幾句客氣話,陳大爺?shù)溃骸氨淼,做男子漢的,既說出了就要行了。”王三爺差點一句,這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不過估摸著陳大爺也不會護(hù)著自己,只得應(yīng)了一聲,從枕下拿出個小匣子來。
伸手從被窩里拿出一把小鑰匙打開那個匣子,王三爺從里面拿出幾張紙,細(xì)細(xì)看了一會遞于桃姑:“楚二爺,這在外面,銀子也是不方便的,這里的貨能值三千兩!
桃姑也不客氣的接過那幾張紙,粗粗看了看,上面記了些茶葉,絲綢,瓷器等物,王家豪富,那些貨的價格比桃姑上船前看到的貴了許多,桃姑看一眼王三爺,見他臉上更是一片灰白,這樣敗子,王老爺不知是前世造了什么孽?
桃姑不由去看陳大爺,陳大爺臉上的神情還是那么平靜,也不知陳大爺少年時候是不是這樣,不過這和自己無關(guān),桃姑說了幾句場面話,王三爺還要繼續(xù)歇息,桃姑出了艙,和王家小廝交接那些貨物去了。
剛走出艙門,就聽到里面?zhèn)鱽頄|西打翻的聲音,接著是王三爺?shù)牧R聲響起:“這么熱,你想燙死我?”桃姑不由搖頭,這樣敗子,說什么做生意?
和王家的人去貨艙里點清了貨,桃姑把身上僅剩的三兩銀子拿出一兩賞了那小廝這才回到自己艙內(nèi),把這幾張貨單小心的收好,三千兩,這么輕易就砸了下來,也不知道這三千兩到了那邊不知會不會變成三萬兩,而這三萬兩置的貨物,回去后會不會變成三十萬兩。
三十萬兩,桃姑一下跳了起來,這個數(shù)字對自己來說,是從來沒想過的巨大數(shù)字,記得裘世達(dá)剛出門做生意的時候,冬日一家人圍爐向火,想起日后裘世達(dá)如果發(fā)達(dá)的日子,最多不過想到能有萬兩銀子,置下千畝良田,穿綢著絹,買下丫鬟服侍,再不需自己親自服侍,從沒想過那么多的銀子。
有了這許多銀子,到時回了那里,誰人不來綽臀捧屁?到時別說是討個公道,就算要了裘世達(dá)的性命,只怕也不是什么難事。
桃姑把那幾張紙重新拿出來,小心撫平,手摸著那些字,翻身就在此一搏了。桃姑把紙收好,此后再不許讓別人那樣嘲笑自己,拿過面銅鏡,桃姑看著自己的臉,丑又怎么樣?窮又怎么樣,難道沒聽過三十年河?xùn)|河西嗎?
桃姑在這里欣喜不已,王三爺那邊是垂頭喪氣,身邊的丫鬟小廝就做了個出氣的筒,不是嫌飯熱就是衣衫臟了,斥罵之聲就算桃姑是住在他下面一層艙都能聽得到,這成日的罵不絕口,自然就擾了別人。
這日桃姑正睡的模模糊糊,就聽到王三爺住的艙里又開始傳出罵聲,這幾日已經(jīng)習(xí)慣,她翻個身正預(yù)備又睡去,反正他罵幾句,估計也就完了。
剛隱隱要進(jìn)到夢鄉(xiāng),就聽到罵聲里面摻了別人的聲音:“消停不消停,這都是去做生意的,要討好彩頭,這一路只聽見你罵人不止,就算有了財氣也被你罵沒了!
王三爺是什么人?從小在家丫鬟小廝們是順著的,王老爺也不大會管兒子,早就是溺愛壞了的,這幾日心疼這三千兩的銀子,偏生桃姑又是個絕少出門的,找不到人吵,此時有人插嘴,自然把氣全發(fā)到他身上,拍桌子打板凳的道:“我罵我自家的人,又不關(guān)你甚事,要你來做什么好人!
說著不光是罵了,還有肉擊打的聲音,想是還打了幾下,那被打的想來是個丫鬟,這一被打不由委屈,抽抽噎噎的哭起來,一哭王三爺心里更煩,連吼幾聲別哭了,這兩個丫鬟本就是王三爺平時寵著的,帶她們上船,許下的就是等一回去就做姨娘,前幾日被罵已經(jīng)包了一肚子的委屈,此時被打就更覺委屈,哭的聲音更大起來。
王三爺?shù)钠獍l(fā)作起來,在眾人面前更覺得沒了臉面,順手拿起一樣?xùn)|西就往丫鬟頭上打去,丫鬟哭的難過,王三爺拿的又是個極重的硯臺,哎呀一聲就悶到了,見她頭上出血倒地,那個來吵的不由叫出聲來。
桃姑聽到聲音大了一句然后又沉寂下來,還當(dāng)是已經(jīng)吵完,翻身再睡,誰知沉寂之后吵鬧聲音更大了,另一個丫鬟見這個丫鬟倒地,還當(dāng)她是死了,原本的幸災(zāi)樂禍全變成了害怕,怕王三爺遷怒到自己身上,不由假哭起來:“爺既這樣,奴婢也不敢再服侍爺了,也不勞爺動手,自己跳下海去罷!
說著這丫鬟假意就要奔出去投海,這不過是撒嬌的行為,誰知王三爺在氣頭上,此時瞪圓了眼:“死了就好,帶你們上來做甚,不會伺候不說,還只會礙手礙腳。”說著就吩咐小廝把這丫鬟抗出去扔下海。
這下驚動了全船,桃姑見吵嚷的太兇,起身去看,見王三爺住的艙房里已經(jīng)是混亂不堪,一個丫鬟頭上出血倒在地上,一個丫鬟被兩個小廝制住,臉上哭的鼻涕眼淚滿臉,口口聲聲不活了,卻不見她往外面去跳海。
王三爺氣鼓鼓的坐在當(dāng)中,正在大聲呵斥那些小廝也不會做事,方才和王三爺吵嚷的那人此時一臉無奈的在那里勸王三爺消氣,還有幾個也在勸著。
王三爺怎么肯聽,只是一片聲的要小廝快些把那丫鬟抬了出去,雖說是他們家的人,但一條人命總不能撩在水里,桃姑也隨著眾人上去勸說,王三爺是個越扶越醉的人,那肯聽,眼瞪的似有牛眼般大,對著桃姑道:“你現(xiàn)在說的輕巧,我那三千兩銀子全還了回來,我還繞不了這兩個賤婢的性命呢!
噗,已經(jīng)有人笑了出來,原來王三爺這幾日的性氣,全是為了那三千兩銀子來的,桃姑還沒說話,陳大爺?shù)穆曇粢呀?jīng)響起:“表弟,你這又是鬧的哪出?”
陳大爺方才是在艙里看舵,初鬧起來別人還沒去報,等到鬧的不堪,有伙計走上去報了,這才走了下來,一路來到艙里,正好聽到王三爺那句話,不由皺緊眉頭,他本就不愿王三爺上船的,不過是繞不過王老爺?shù)拿孀,就想著等上船后尋個法子趕他下船。
不過這總是表兄弟,還想著看能不能好一些,上次桃姑和他賭勝,陳大爺本就想試下他,誰知他連跳進(jìn)海的勇氣都沒有,心頭已經(jīng)十分失望,等到拿出三千兩銀子后的那些舉動,心里更加厭惡,只等到大發(fā)作后就趕他下船。
見了這些想來也是時機(jī),進(jìn)了艙只說的一句:“罷了,表弟,你年紀(jì)幼小,想來這海路還是走不了,這路程明日就到瓊州,到了那里你下船罷,我找一艘船送你回去,至于這兩個丫鬟,休臟了我的船!
說著就拂袖而去,王三爺一張嘴張的極大,等陳大爺說完走了,他才急忙上前扯住他的袖子:“表哥,我這次出門,還沒到呢就折了三千兩,你總也要等我到了地頭再說!标惔鬆斨皇嵌⒅,話也不說,王三爺被他盯的似乎想要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慢慢放下了手。
陳大爺再沒半句話,走了出去,快要到艙門口的時候轉(zhuǎn)身道:“愿賭服輸,你這么大個男人連這點都做不到,羞恥不羞恥?”說著徑自走了。
王三爺只是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么,艙內(nèi)其他的人自陳大爺進(jìn)來撩下那話就再沒敢出氣,直到他走出許多時候,才有老成些的人咳嗽道:“這是他們的家事,我們還是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三三兩兩各自散開,桃姑出門時候望了眼王三爺,見他垂頭喪氣坐在那里,心里不由好笑,打個哈欠,還是回去睡個回籠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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