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這個吻很短, 幾乎剛剛觸碰到,顧南潯就飛速離開了。
他不敢有片刻停留,這是他肖想了許久的溫存,稍一駐足, 便會沉淪。而一旦忝不知足, 掌心里的小兔子就又要生氣了。
果然阮妤掙扎起來:“顧南潯, 你不要得寸進尺!”
顧南潯的眼睛彎起來:“可是我面對你,總是很貪心, 怎么辦?”
阮妤氣鼓了臉:“我管你怎么辦。我餓了!”
顧南潯給她拿過紙巾,然后啟動了車子,唇角的笑意卻越擴越大。
阮妤見了, 十分不滿意:“你不要太得意, 我才沒有原諒你呢……嗝——”
剛才哭得太狠,現下遭到了反噬。她不再說話, 專心憋氣,默默把這筆帳也算在了顧南潯頭上。
顧南潯手伸到后座,給她拿了一瓶礦泉水:“別氣了, 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阮妤咕嘟咕嘟灌了幾口水,見他語氣一本正經,也坐正了身子:“什么事?”
“你什么時候把我從黑名單里放出來?”
顧南潯這幾天沒有瘋狂給她發驗證消息, 她又一心準備比賽, 本來都忘了這件事,如今提起,自然不能順坡下驢,惡狠狠道:“你做夢!嗝——”
情緒一激動,剛壓下去的嗝又復發了,阮妤自閉了, 在小本本上又記了他一筆黑賬。
阮妤點名要吃的這家牛肉面二十四小時營業。凌晨兩點,店里的食客只有他們的人,一人面前一大碗熱騰騰的湯面,十分治愈。
比賽和哭泣消耗了阮妤大量體力,她確實餓得狠了,埋頭苦吃,不一會兒就鼻尖冒汗。
“慢點吃。”
阮妤抬起頭:“你懂什么,深夜的牛肉面就是要這樣狼吞虎咽才好吃。”
顧南潯姿態優雅地拭了拭唇瓣:“我怎么記得,你清晨吃面也是這副樣子?”
阮妤十分警惕:“我和你只一起吃過一頓早飯,我那天吃的是豆漿油條。”
“你記不記得,離水中學門口有一家面店,老板娘是蘇州人。”
說到這兒阮妤想起來了,那家店的羊肉面是一絕,冬日早上吃一碗,又暖和又滿足。
“你見過我?”
“你吃面的聲音那么大,很難不注意到。”還有臉上的笑容,那么耀眼。
阮妤瞇了瞇眼:“這位學長,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從那時候就對我圖謀不軌?”
顧南潯想了一想,搖搖頭:“也不是,應該說是不理解,可能還有點羨慕。怎么你就能那么無憂無慮,不知道是想得太少,還是生活太幸福。”
阮妤看他一本正經分析的樣子,捂住了臉:“你確定你有認真鉆研說話藝術?這種時候不需要說我腦子空,說你對我情根深種就好了,懂?”
她才覺得不理解呢,顧南潯的戀愛水平太過飄忽,一會兒讓人覺得好會撩,一會兒讓人覺得不愧是鐵血直男。
顧南潯展了眉眼:“好,我記下了。”
他的眉眼離得有些近,不笑的時候顯得生人勿近,但舒展起來,就讓人忍不住沉淪。阮妤一時看呆,然后明白了,他所有“會撩”的舉動,都是因為長得好看。
她暗罵自己沒出息,把空碗往前一推:“我吃飽了,走吧。”
牛肉面店就在阮妤小區門口,顧南潯沒有開車,走路送她回家。她雙手插兜,沒有拒絕。
午夜的風十分凜冽,縱然補充了一碗面的熱量,阮妤還是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顧南潯伸出長臂,把她攬進懷里。
暖和多了。
“明天想做什么?”
“睡一整天,晚上阿蕉給我安排了慶功宴。”
顧南潯抿了唇,她的計劃里絲毫沒有自己。
阮妤見他不說話,禮尚往來問道:“你明天做什么?”
“等你。”
“等我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就等你。”倒像是在鬧脾氣。
阮妤覺得有些難辦,自己好像太草率了,以前怎么沒覺得他這么粘人?
她好脾氣地勸解:“你還是不要等了,我們好久沒見了,又是新年第一次聚會,肯定要鬧到很晚。”
顧南潯在小區門口站定,低下頭,劉海垂下來在眼前晃來晃去:“不能帶我去嗎?”
阮妤面露難色:“不太好吧……”
“為什么?有我不能見的人嗎?難不成是那個脫口秀吊燈?”
阮妤一頭問號:“吊燈又怎么惹你了?”
顧南潯偏過頭,抿著唇不說話。
阮妤覺得莫名其妙:“你鬧什么脾氣?吊燈才可憐呢,好不容易得了個冠軍,結果你一陣操作猛如虎,風頭全被搶了,說不定躲在哪哭呢。”
顧南潯的下頜線更緊了。
“你不說話,那我走了。”阮妤掏出門禁卡,“滴——”了一聲,開門往里走。
一個人踢踢踏踏,跟在她身后,也進了門。腳步不多不少,只比她落后一步,一直跟到樓道門口。
阮妤受不了了:“你到底什么意思?要么說話,要么走人,你選一個吧。”
顧南潯雙手插兜,低著頭,神情晦暗不明:“你替他說話,還兇我。”
聲音很低,低到讓阮妤以為他在撒嬌。
她哭笑不得:“我哪有?”
“你說他可憐,還嫌我鬧脾氣。”
阮妤忍不住笑了:“真的假的?顧南潯,你還不承認自己是在鬧脾氣?我不過說了句實話,你的臉都垮到地上了。你第一次見我就扣我一個月績效,我都沒和你計較,你怎么這么小心眼?”
顧南潯踢著地上不存在的石子:“你兇我沒關系,但你不能替他說話。我那時候是……我無緣無故把你叫到辦公室,又不罰你點什么,我怕你覺得奇怪。”
阮妤一臉驚詫:“你不罰我我高興都來不及,干嘛要奇怪?我又不是被迫害妄想癥,你多給我發30個月獎金我也不覺得奇怪。”
“那明天慶功宴到底有沒有吊燈?”顧南潯不依不饒。
阮妤大概明白了他為何忽然鬧別扭,有心逗他:“你怎么對他這么感興趣?”
“呵,我對他毫無興趣,是怕你對他感興趣,今天他在攝影棚一直圍著你轉。”
終于說實話了,這才乖嘛。
“你吃醋了?”
映著樓道里的燈光,顧南潯的臉紅了一紅。
“嗯。”
“那你直說不就好了,吃醋又不丟人。”
“不丟人嗎?我明明知道你這么好,所有人都會被你吸引,可還是忍不住希望你只屬于我一人,我也覺得自己不可理喻。”
阮妤踮起腳,在他肩上拍了拍:“你沒經驗,姐姐教你。在戀愛中的男女之間呢,這叫做人之常情。”
顧南潯捉住肩上那只微涼的手:“所以我們正在談戀愛。”
肯定的語氣,嚴密的推斷。
阮妤忽然拿不準他剛才到底是鬧脾氣還是老奸巨猾挖坑給她跳了。
“在我們脫口秀界,你這種行為叫做普通且自信。”
顧南潯顯然沒有聽過這個著名表述,點了點頭,認了下來。阮妤無語凝噎,最難受的不是被罵,而是罵人的時候對方沒有察覺……
“我有個東西想給你。”
“什么?”
顧南潯把手伸進懷里,掏出一個精致的紅色絲絨小盒子。
“我一直帶著它,希望有一天能把它給你。”
這話莫名耳熟,阮妤心跳加快,這不就是虞心蕊的小男友求婚時候說的話?那這個盒子里……
阮妤不敢再想,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回推:“那個……我覺的現在說這個還太早了,你也看見了,我爸媽那個態度,起碼得等他們同意了再說。”
顧南潯一愣,隨即笑了:“我倒沒想到,你想得這么長遠。”
阮妤也一愣:“盒子里是什么?”
“你以為是什么?”
阮妤從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促狹的笑意,把他狠狠一推:“管你是什么,我都不要,再見!”
顧南潯拉住她:“這本來就是你的東西,我把它還給你。”
盒子打開,是一條細細的項鏈,上面綴著一顆小小的珍珠,在月色下散發瑩潤的光——正是當初自己還給他的那條。
阮妤明白自己會錯了意,偏過頭,反向輸出霸總臺詞:“我還回去的東西,沒有再要回來的道理。”
“那我再送給你一次。”
“這條項鏈……很特別嗎?”否則他不會這么堅持,三番兩次送給她。
顧南潯搖搖頭:“沒什么,我只是覺得它很襯你。你要是不喜歡,我再送你別的。”
他沒有說這是南茜留給自己的唯一遺物,這份期待太重,他不想嚇壞了她。
他臉上寫滿了落寞,阮妤心里一軟,道:“誰說我不喜歡了?”
顧南潯眼睛閃閃發亮,眨了兩下:“那我可以給你戴上嗎?”
阮妤看他滿眼期待,拉開了一直拉到下巴的羽絨服拉鏈,雙手把長發攏起,揚起下巴:“來吧。”
顧南潯小心翼翼環過她纖細的脖頸,扣上環扣,冰涼的指尖觸到她溫暖的血管,引得她一陣瑟縮。
“好了。”他幫她把拉鏈拉好:“太冷了,快上樓吧。”
阮妤此刻倒是不冷了,頸后被他碰觸的地方燃起一片火焰,蜿蜒著一路燃進心里面。
“我……覺得你明天不去比較好,明天都是仙人掌的小伙伴,我人緣好,大家同仇敵愾,殺傷力搞不好比我爸媽還大。”
顧南潯眼睛彎起來:“所以你想讓我去。”
顧總抓重點,向來穩準狠。
阮妤丟下一句“隨便你”,倉皇上了樓,此人順桿爬的能力太強,嚇得她棄桿而逃。
顧南潯看著她家的燈一盞盞亮起,內心終于有了憑依。也許這座偌大的京城,終于會有一盞屬于他的燈,為他亮,等他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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