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哥完全沒從驚訝中回過神來。

        過了會兒，周圍歡呼聲漸熄，大家都本著看好戲的心態(tài)把目光紛紛投向他，人總算是反應過來咬緊后槽牙道：“個小丫頭片子，老子還沒打呢！你怎么知道老子贏不了你？”

        “行啊，你打啊。”穆麗莎笑著把一把槍往他面前一遞，語氣譏誚道：“來啊，讓我看看你的實力啊。”

        噗——

        周圍有憋笑聲響起。

        穆麗莎整個人都散發(fā)出咄咄逼人的氣勢，她個子比強哥高，眼睛漆黑如墨般直勾勾盯著他。

        像是說，今天你不履行誓言跪下磕頭，就別想走。

        強哥胸腔不斷起伏著，看著四周看熱鬧的人和眼前這個正低頭睥睨著他的女孩，拳頭緊緊攥住，他額角有汗滴了下來，半天，剛咬咬牙想去抓槍，突然旁邊伸出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把他的槍一拿放回了桌上，轉而一個詫異的聲音響起：

        “哎喲喂！這不是強哥嗎？您怎么在這啊？”

        強哥轉頭一看，只見一個年輕高個子帥氣男孩叼根煙手臂抵在他肩膀上，整個人玩世不恭的流氓樣，邊抖邊道：

        “最近忙啥呢？怎么沒去我場子玩兒啊？您不去，兄弟們沒了主心骨，做事都不利索！”

        強哥皺皺眉，一秒的時間快速在腦海里梭巡這個人到底是誰啊？自己見過嗎？可他正想著，男孩已經(jīng)笑瞇瞇欠身捧了根煙遞過來，

        “強哥，來根華子。”

        強哥半推半就被他點了根煙，男孩點完煙后，轉身看向穆麗莎和孟云，語氣拖腔帶調道：

        “……我當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死丫頭敢惹我們強哥？——強哥您說您也是，你個在部隊當過兵拿過射擊冠軍的人，怎么就非要讓著這兩個丫頭片子呢。”

        他一把擋在強哥面前，氣焰囂張道：

        “今天不需要您出手，我來替您教訓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

        人視線從孟云掃到穆麗莎身上時，話音戛然而止，擰巴的表情瞬間變成驚艷，完了換了個一臉色咪咪笑，油腔滑調的聲音登時揚了起來：

        “喲！這小姑娘漂亮啊！”

        他一說完，

        孟云傻了。

        穆麗莎呆滯地看著一臉流氓相的談林，

        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

        只見談林吊兒郎當?shù)剡~著六親不認的大步走過來，一臉涎笑問穆麗莎：“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啊？告訴哥哥唄。”

        穆麗莎：“………”

        孟云盡量控制自己的面容不要抽搐成帕金森綜合癥。

        談林見她兩盯著自己半天沒反應，咬著煙含糊不清道：“看毛啊看，沒見過這么帥的流氓嗎？”

        孟云：“？？！！”

        穆麗莎：“………………………”

        人群里沈青臨已經(jīng)捂臉看不下去了，在場的人都有些發(fā)愣，不知道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

        只見談林彎下腰一把勾住穆麗莎的下巴，端著是鄉(xiāng)村霸總的氣場：

        “美女，我覺得呢，今天咱倆能遇到就是緣分，你剛剛打槍老子都看到了，夠野夠味兒！老子很是喜歡——要不要處個對象啊？”

        “………”穆麗莎梗著脖子，控制住要直接掐死他的沖動。

        沒吭聲。

        “沒吱聲？那就是答應了。”談林一把摟過穆麗莎的肩膀，一臉壞笑往外帶：“來來來，到飯點了，陪哥哥去吃個飯吧？——那什么，老板，把那娃娃給我。”

        “好好好！”旁邊一直糾結于軟中華不保的老板總算喜上眉梢，趕緊屁顛屁顛把熊抱過來遞給了談林。

        談林一手抱著娃娃，一手摟著穆麗莎，后者僵直著身體，還真的被他帶走了。

        孟云在后面踉踉蹌蹌也跟著走了。

        談林邊走邊轉身沖強哥眼神示意，意思是你看，哥們兒我簡簡單單出賣個色相就把小丫頭唬得暈頭轉向，您就該干嘛干嘛去吧。強哥抿直嘴唇點點頭，給了他一個兄弟還是你靠譜的感激眼神。

        人群如摩西分海般自動讓出一條道，讓談林摟著穆麗莎走了。大家看著幾人背影低頭議論紛紛。

        “……這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沒搞懂啊，這小姑娘不是氣勢挺足的嗎？怎么就乖乖走了呢？比賽不比了？”

        “嗨，還不是圖那小流氓長得好看。”

        “……嘁，還以為多厲害呢，這性格有點傻啊，剛剛打槍是湊巧碰的吧？”

        大家登時覺得興趣缺缺，人群慢慢散了。

        強哥付了錢之后，轉而把翠翠一摟：“翠翠啊，咱也去吃飯吧？……翠翠？”

        懷里人正一臉花癡地看向談林的背影。

        強哥：“？！”

        鎮(zhèn)上的小餐館里，中午吃飯的人多，喝酒聲，吆喝聲不絕于耳。

        角落的四人方桌。

        談林把不結實的木頭桌子拍得木屑簌簌直抖，“你說你這得理不饒人把人往死里逼的尿性是隨誰啊？啊？今天要不是老子出手，你是非要那什么叫強哥給您老磕頭祝壽是不是？”

        穆麗莎抱著棕熊娃娃，沒吭聲。

        “你覺得他會磕嗎？啊？！鬧到后面再打起來怎么辦？你覺得有意思嗎？咱們今天是來玩兒的，又不是找架打來的——你懂不懂什么叫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啊？”

        穆麗莎坐在桌旁，以一種你在教我做事的眼神看著他，良久，冷冷道：

        “我跟他沒什么好相見的。”

        “…………”談林登時捂住胸口，

        差點被她氣得心肌梗塞。

        “好了，快點吃飯吧，菜都涼了。”沈青臨說完，往孟云碗里加了菜，孟云捧著白米飯訕訕笑著看他。

        沈青臨低頭沉沉道：“今天這事又是你挑的頭吧？——晚上再收拾你。”

        孟云抿抿嘴不敢吭聲了。

        沈青臨看向談林，眼神示意他坐下，后者長嘆口氣，拖把凳子坐下后，拿起筷子匆匆吃了幾口就放下碗出去了。

        見他頭也不回走了，

        穆麗莎剛拿起的筷子一滯，轉頭看向他的背影。孟云也有些微微愣神，問沈青臨：

        “他去哪兒啊？真生氣了？”

        沈青臨看向穆麗莎，見她定定看著那個方向，本來想說的話到了嘴邊變成了，

        “不知道，應該是生氣了吧。”

        他一說完，

        穆麗莎抿抿唇，過了好幾秒，還是恢復平靜夾菜吃飯。

        吃完午飯后，小鎮(zhèn)外面突然下起了雨，冬雨一吹，整個人都是冷颼颼的。

        下午再逛集市的計劃泡湯了。

        沈青臨帶孟云和穆麗莎回了賓館小憩，到了晚上，幾人又在附近吃了飯。

        而談林一直沒有回來。

        孟云在餐桌上問他去了哪兒，沈青臨還是聳肩搖頭，穆麗莎整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晚上，回到賓館，

        大家就各自休息去了。

        大床房套間。

        孟云洗好澡在床上躺著，沒過一會兒，沈青臨洗完澡從浴室里出來，他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光著上身坐在床沿問：

        “肚子還痛不痛？”

        孟云正用一個灌滿熱水的礦泉水瓶捂住肚子——這瓶子是沈青臨洗澡前準備好的。

        她輕輕搖了搖頭。

        今天是她的生理期第三天，

        沈青臨還是算得那么準。

        “謝謝你啊，俊俊，你怎么那么貼心……”孟云話還沒說完，驀地一陣天旋地轉，自己已經(jīng)被沈青臨壓在床下了。

        他把她的雙手緊緊攥住，又把她的雙腳也壓制住。

        臉上面色如常，正低頭深邃看著她。

        孟云：“……”

        這還貼心個屁啊……

        剛夸完人就又想一些歪心思了？

        “額……俊俊，今晚不太合適吧？”孟云趕緊求饒道：“我生理期，你要是真有點想法也不太現(xiàn)實對吧？”

        沈青臨沒吭聲，半晌，一臉認真道：

        “小云朵，你現(xiàn)在試一下，看看能不能掙脫開。”

        孟云愣了下，眨眨眼，“……什么意思啊？”

        沈青臨慢條斯理道：“你試試看，如果現(xiàn)在我是對你有非分之想的陌生人，你看看你如何自救。”

        額，

        ……俊俊還有這種情趣？

        “哦……”孟云聽話地雙手試著用力，雙腳也跟著動，可費了半天勁都沒有掙脫開沈青臨的桎梏，他明明看上去沒用什么力氣，可自己掙扎半天，

        掙扎了個寂寞不說，手腕和小腳都被磨紅了。

        沈青臨還是定定看著她，

        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

        “……我不行的。”孟云累得直喘氣，“你力氣太大了，我完全掙脫不開的。”

        沈青臨眼眸沉了沉，幽幽開口道：“這就是男女之間的天生的力量差距，你懂嗎？”

        “………”

        “一直以來，你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干什么事情都是義字當頭，路見不平一聲吼，想法是好的，可你有與之相配的實力嗎？”

        孟云愣了瞬，半天反應過來：“……你是因為今天白天的事情怪我嗎？”

        “不止今天，還有王貴的事情，那天在教室里如果不是莎莎在，你的脊椎骨就要被棍子打斷了你知道嗎？還有那晚你和陳百萬一起去報復，萬一你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呢？跑嗎？還是硬扛跟他們拼了？你覺得你拿什么去拼？”

        沈青臨低頭看著她，“你這樣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能打得贏幾個男的呢？——莎莎跟你不一樣，她是警校生，經(jīng)過專門的訓練，任何情況下都能很好的保護好自己。你覺得你可以嗎？”

        他看著她一字一句道：“以后做事情能不能不要這么莽撞又沒有警戒心？！”

        沈青臨說完就放開了孟云。

        她揉揉發(fā)疼的手臂緩緩坐起身，見沈青臨背靠著自己，整個背都是僵直的。

        這是他第一次用這么嚴肅的口吻跟自己說話。

        孟云糯糯道：“……俊俊，你生氣了？”

        沈青臨沒有回答。

        “……對不起……”孟云從后面雙手摟住他的脖子，把臉貼在他側臉上晃悠著：

        “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俊俊，不要生氣了好嗎？我以后再也不會那么沖動了。你說的道理我懂，確實我做錯了，你原諒我行嗎？”

        “………”

        “其實你應該懂我的，我爸爸是警察，我從小就有這樣的代入感，覺得遇到任何不平的事情，都想著挺身而出，王貴闖學校那天，我真的是沒有經(jīng)過大腦，第一時間就想著保護好莎莎，完全沒考慮到會給自己帶來什么后果。”

        “今天白天，我是想著莎莎生日，想要把最大的玩具熊送她，所以才和那個強哥爭執(zhí)起來的，——俊俊，我這個人確實還是很幼稚，你可不可以等等我成熟起來呀？”

        沈青臨喉結一滾，半晌，還是把手搭在孟云的手臂上，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

        “……以后還會這么沖動嗎？”

        孟云連忙把頭搖成撥浪鼓，“不會了，真的不會了。我會保護好自己，你放心！”

        沈青臨終于轉過身，把她溫柔摟在懷里，“手痛不痛？”

        孟云搖搖頭，“不痛。”

        沈青臨把她手拿過來，

        低頭對著手腕處紅痕親了一口。

        晚上，穆麗莎一個人坐在賓館房間的桌旁，手里捧著書在看。可她的心思像是不太能集中一樣，一直在想些別的事情。

        窗外狂風暴雨，賓館門前一根光禿禿的樹丫被風刮的嘎吱一聲折斷了，頹然墜了地。

        他在哪兒呢？還在外面嗎？

        有沒有回來呢？

        吃過晚飯嗎？

        穆麗莎不由得想。

        咚咚咚，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穆麗莎才堪堪回過神來，手下的書還是停留在第41頁，已經(jīng)很久很久了。

        她走過去把門打開，談林正扛著兩大包東西哼哧哼哧地進門了，他頭發(fā)上還濕漉漉的，“哎喲，累死我了，莎莎，給我倒點水喝。”

        穆麗莎怔愣地看著他自然熟的進來，把東西往地上一放，就四仰八叉躺床上了，完了又想到什么，半起身子把外套脫了之后，又癱了下去。

        ——就好像這是他的房間一樣。

        穆麗莎心底一嘆，還是去幫他倒了水，遞過來，談林謝了聲一口氣喝完后，轉而掃到了她桌子上的犯罪心理學書，“你……”

        他上下打量著穆麗莎，又看了看桌子旁邊垃圾桶，——萬幸沒有嘔吐物的跡象。

        這么快就好了？

        談林心底一驚，挺佩服穆麗莎的恢復能力。

        但不管怎樣，

        藥還是要吃的。

        他休息了會兒，蹲下身子從口袋里掏出瑞士刀，把袋子劃開后，看到里面大大小小瓶瓶罐罐，穆麗莎的視線定格了一瞬。

        談林轉頭看她，一副你看你看我說吧的模樣：“我今天去郵局拿藥的時候，都嚇到了你知道嗎？我知道你的病比較嚴重，但也沒想到，老談能給你開這么多！”

        穆麗莎看向他，“……所以，你下午拿藥去了？”

        “對啊，鎮(zhèn)上郵局老遠了，離賓館又是相反的方向不好拿車，老子腿都快走斷了好嗎？就想早點讓你吃上藥。”

        他湊到她面前眉眼彎彎道：“莎莎，感不感動啊？”

        穆麗莎目光閃爍地看向他，哽了哽，良久，還是沉聲道：“……我覺得你比較像是自我感動。”

        話音一落，談林嘴角一抽，

        “你個沒人情味的。”

        他二話不說，直接拿出一盒藥，瞇眼看看一天幾次的劑量，然后倒出幾粒，又端著水過來，半蹲在穆麗莎身旁與她雙眼平視，就跟伺候家里小祖宗一樣哄著：

        “吃藥吧，莎莎妹妹～～”

        穆麗莎看著他，“我不吃。”

        “……”像是意料之中，談林點點頭起身，把藥和水放在桌上，“是不是怕苦啊？沒關系。”

        說完又蹲下從另一個袋子里拿出一大包裹糖，里面五顏六色的糖紙在燈光下泛著光，他拿出一顆，“吃完藥給你吃糖果好嗎？”

        “………”

        穆麗莎直接都不回答了。

        見她這欠揍的樣子，談林對著空氣掄了幾拳泄憤，完了整個人半倚靠在墻上，揚揚下巴道：“說吧，怎么樣才肯吃？”

        穆麗莎轉過身繼續(xù)看書，根本不再理他。

        談林：“…………”

        空氣里有一段時間的緘默。

        “……莎莎？”談林喚她。

        穆麗莎沒回頭。

        “……莎莎？不理我？”

        還是沒搭話。

        沒過一會兒，后面?zhèn)鱽黹_門的聲音，又砰的一聲，門關上了。

        談林走了。

        穆麗莎翻書的手指被關門聲微微一顫，轉過身去愣愣看著門口的方向，心底泛著酸澀感。

        這樣對他，

        真的好嗎？

        穆麗莎又低頭看了看袋子里的藥還有糖果，這包糖果白天逛的集市里沒看到過，應該是在別的地方買的吧。

        穆麗莎眼睫顫了顫，

        沒來由的酸澀感更重了。

        不過，這樣也好。

        他應該不會再理自己了吧，

        穆麗莎想。

        可沒過二十分鐘，

        剛剛走掉的人又去而復返。

        穆麗莎再開門時，整個人都頓住了。

        只見談林已經(jīng)洗過澡了，大冬天就穿著白t和短褲，雙手插兜一身清清爽爽的薄荷味道走進來，穆麗莎扶住門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他徑直走到床邊，把拖鞋一踢，被子一掀就躺了上去。

        整套動作做得那叫一個行云流水。

        他直接睡到了自己的床上。

        穆麗莎總算不淡定了，連尾音都微顫了起來：“你……你干什么？！”

        “睡覺啊！干什么，”談林一臉隨意的以手支額，沖她眨眨眼道：“你不吃藥我今晚就睡這了。”

        穆麗莎：“………”

        談林見她那個樣子，嘴角一勾，故意拍拍旁邊空的位置，一臉柔情道：

        “來來來，莎莎快上來啊，很晚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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