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凌晨12點半，

        小樓的堂屋內，穆麗莎和柯凡面對面坐著。四周的空氣里透著安靜又詭秘的氣息。

        “哦？”柯凡雙手抱臂，饒有興趣地睨著穆麗莎，“你把我耍了？這聽上去倒是新鮮啊。”

        他不屑地哼笑了兩聲，揚揚下巴道：“說說看吧，怎么耍我的？”

        穆麗莎手從劍上放下來，慢條斯理道：“18天前，顧羲和送我到了劉嬸兒的小樓，剛下車他就看到了和蕭予陌長得很像的談林，那一刻，他立馬意識到了不對。”

        18天前，夜晚。

        涌泉鎮的賓館門口道上，

        大g就停在那里。

        豪華單人間里，顧羲和正坐在桌子旁一邊嗦著泡面一邊跟穆麗莎打電話，他囫圇吞一口，聲音激動道：

        “你說你也是！白天老子都叫你跑了，跟你暗示半天你怎么就沒反應呢？你不覺得很詭異嗎？啊？一個荒山野嶺的小村莊，你在，沈青臨在，我也在，還有個長得像蕭予陌的人也在，怎么那么像三年前生日那次？這不就是挖個陷阱等你跳嗎？”

        穆麗莎坐在房間，望著窗前的梧桐樹枝冷靜道：

        “我知道，所以我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放心，小樓前后的腳印我都檢查過了，沒有外人出現的痕跡，應該就是這棟樓里的學生。是毒販還是其他什么人暫時分不清，但我要看看。”

        “你看毛啊看！別把小命搭進去了好吧？趕緊跑路啊！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啊！咱師父何老頭兒怎么教咱們的你都忘了？我今天一路都思考該怎么辦，結果還撞了一輛破面包！”

        “………村長的面包車是你撞的？”

        “我賠錢了的啊——話說你到底走不走啊？我人還在涌泉鎮呢，要不現在來接你？”

        “………我走了，你表哥怎么辦？”

        “沈青臨我管他去死哦，兄弟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好嗎？他要是死了，我就在華安常青陵園選個豪華vip留給他，再燒一大堆豪車美女給他，也算不枉費我倆從小到大感情甚篤。”

        “…………”

        “你放心，他死后我也不貪他遺產，也就是沈家沒見過什么世面，老爺子死后那點三瓜兩棗爭來爭去那么多年，這要飯的氣場我是沒見過。”

        穆麗莎無奈扶額：“……顧太陽，你要是想也可以去爭一爭啊。”

        “靠，老子堂堂華安市首富之子，缺這個？”

        “………”

        “你走，還是不走？”

        “不走……”

        “那行，烈士陵園蕭予陌旁邊還是空著的，我就把你埋那兒得了，——我艸，我女朋友來電話了，再見了哈。”

        “………”

        嘟嘟嘟………

        顧羲直接把電話撂了。

        柯凡聽完，無奈笑了笑，

        “這個顧羲和啊，還真的是讓漆玉都頭疼的一號人物，他怎么總是不按常理出牌呢？我是沒遇到過像他這樣的警察。”

        穆麗莎眉梢一揚，“別忘了，他學的也是犯罪心理學，扮豬吃老虎可是他的強項，所以我從來不擔心你們會把他怎么樣。”

        柯凡點點頭，

        “那么繼續吧。”

        穆麗莎神態自若道：

        “剛開始你侵入我的夢里，確實，你的催眠技術很厲害，這點上我確實輸了，也著了你的道。不過，每一次你在監視我和談林的時候，我都有很配合你演出呢。大雪夜那晚，你和孟云、陳百萬就躲在門口偷看呢，不是嗎……”

        大雪夜時，小診所。

        談林和穆麗莎相互看著對方。

        “你這么盯著我看干嘛？”談林笑著問，“怎么？今天終于發現老子長得帥了？”

        穆麗莎還是定定看著他，

        沒做聲。

        可是彼時的穆麗莎根本不是在看他，而是越過談林，看向他身后，正和陳百萬孟云擠在玻璃窗上的，

        柯凡。

        穆麗莎暗自思忖道：

        你想要得到什么結果，

        我就做給你看好了，

        不需要勞駕您還要給我心理暗示。

        “又不說話……”談林嘆了口氣，“你說你啊，就沒什么話要對你救命恩人說的？”

        談林拖一把椅子剛準備坐下來，

        “……我以身相許行嗎？”穆麗莎哽咽道。

        砰！

        談林直接一屁股摔地上，人齜牙咧嘴爬起來，“你……你幾個意思？”

        穆麗莎一臉深情地看著他，“我就是這個意思啊，我嫁給你，行嗎？”

        當說完這句話，穆麗莎余光一撇。

        果真，

        柯凡露出滿意的笑容

        半夜，

        柯凡再次回到小診所，穆麗莎見到他，立馬將手搭在談林的手上，閉眼假裝睡著。

        兩只手緊緊握在一起，像是一輩子都分不開一樣。

        柯凡嘴角一嗤，心底哀嘆一聲，

        唉，

        多么簡單的事情，

        還非要我親自出馬。

        他只看了一眼就轉身走了，到了門外，拿起電話給漆玉撥了出去：

        “不費吹灰之力啊，小情小愛的，半個月就搞定了，下回能不能給我找點高難度的？”

        而在柯凡沒留意的身后，

        穆麗莎靠在門上，

        聽到了他所有的話。

        柯凡身體微向后仰，眼皮自上而下看著穆麗莎，尾音有些不確定地上揚：“所以，你一直在演戲？你根本沒喜歡上談林？”

        穆麗莎鼻子里不屑地一哼，“麻煩你們找個像蕭予陌的，也要找個好點的好不好，這樣一件殘次品，我看了都覺得尷尬，他連蕭予陌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那你還和他整天成雙入對，卿卿我我。”

        “演戲嘛，不得專心一點才行？”穆麗莎用手一撫頭發，媚眼如絲道：“我也是個女人啊，女人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啊，主動送上門的男人，不要白不要啊。我還要謝謝你們為我提供這么好的服務呢。”

        話音剛落，

        柯凡眼睫不由得一顫，

        下顎微微收緊。

        那一刻，

        他不知道是替談林不值，

        還是替漆玉不值。

        見他的樣子，穆麗莎仰頭笑了起來，

        “怎么了？不開心？我應該感謝你和漆玉送給我這個禮物啊，既然你們這么誠心實意，我當然要好好笑納啦。”

        “你還別說，這個殘次品的滋味真的不錯，用來當飯后小菜，打打牙祭還行。但你要說他是我的軟肋，哈哈哈哈，你還真是高估他了。”

        “………”

        過了一會兒，

        柯凡也笑了，他半站起身子彎腰湊到穆麗莎面前，盯著女孩的雙眼問：

        “所以，你根本沒喜歡談林，都是在玩弄他，耍他，是嗎？”

        穆麗莎嘴角一勾，歪頭道：

        “對。”

        “那他到底對你而言是什么？”

        穆麗莎用手捧著下巴，一臉散漫道：“是殘次品、垃圾、小狗，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對我而言，地上的螞蟻都比他珍貴。——滿意了嗎？”

        柯凡定定看著她的眼睛，良久，笑著吐出兩個字。

        “滿意。”

        下一秒，

        他微微側過身子，對著穆麗莎身后道：“誒，談林，你都聽到了嗎？”

        話音一落，

        穆麗莎只覺得全身一怔，像是一簇冷冰直插到四肢百骸，所到之處，全是深寒陰涼。

        她緩緩轉過頭去，就看見二樓拐角處，談林正面色慘白地頹然坐在那里。

        只見他冷汗順著鬢發一直延伸到耳際，劉海濕答答地沾在眼眸上方，右手握著一把瑞士軍刀。刀尖上有血滴在落，左手臂上血水一滴滴洇開在水泥地上，

        嘀嗒

        嘀嗒。

        蜿蜒而去。

        他的左手臂上，赫然是一道十厘米長的劃痕，在白嫩的皮膚上皮開肉綻出深深的紅痕，血肉模糊，甚是可怖！

        月光從窗戶上灑進來，

        攏著他白色的短袖，

        整個人都有種頹廢和衰敗破碎之美。

        柯凡略微詫異道：“哇，談林，這么優秀啊？你可是第一個從我夢境里能解脫出來的人啊。”

        他看了看他手臂上的劃痕，嘖嘖嘴道：“你對自己真的是下得了死手啊。以前還真是我低估你了。”

        “是嗎……你……你他媽低估我的事，還有很多……”談林勉強支撐自己的膝蓋想站起來，可剛扶住扶梯，又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他大口大口喘氣著，

        整個身體汗如雨下，

        抓住扶梯的手還在發著顫。

        “哎喲喲，你可千萬別動，自己用劃傷手臂的方法強行脫夢，剛醒人一定是會有眩暈感的，先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就能恢復了。”

        柯凡陰陽怪氣道：“哎呀，還真是個大情種啊，我猜你這么急著來，就是想來救莎莎的吧？可惜啊，聽到了不該聽到的真相哦。”

        柯凡看向穆麗莎，見她看著談林，

        而談林也在看著她。

        過了很久，

        談林還是問出口，他聲音沙啞中透著哀求：“……媳婦兒，你說的都是假話對不對？你是騙他的是嗎？”

        穆麗莎面無表情看著他，音調沒有任何起伏：

        “我說的都是真話。這段時間，我一直都是在演戲，談林，是我騙了你。”

        談林喉結一滾，“我不相信……”

        穆麗莎笑了，“你覺得我這樣的天才會喜歡你這樣的傻逼嗎？麻煩你用腦子想一想好嗎？才18天而已啊，我就能愛上你嗎？你覺得自己是有多大的魅力？”

        像是想到什么，她又道：

        “哦，我差點忘了，你也沒有多喜歡我，而是因為柯凡一直在對你進行心理暗示而已，所以你才會對我有感覺，其實從心理學角度來講，談林你現在的狀態是吊橋效應，也算是情緒二因素理論，并不是愛。”

        談林嘴角扯出一絲慘笑，少頃，還是把話說出口：

        “所……以，你現在，是否定了……喜歡我，也要否定……我對你的感情，是……嗎？”

        “你真覺得……柯凡對我的心理暗示，我……會不知道嗎？你真覺得我是傻嗎？啊？”

        那一瞬間，

        穆麗莎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抓緊撕扯一樣，她盡量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不要加快，

        女孩的手想攥起衣角，卻又在柯凡投過來審視銳利的目光中，盡量伸展開來。

        柯凡是心理學高手，

        所以決不能表現出來，

        讓他發現。

        絕對不能！

        穆麗莎盡量控制住自己的聲線，她也確實做到了。

        “對，我就覺得你是個傻子，我天生最討厭的就是傻子。”

        “我不相信……”

        “信不信由不得你，我就是不喜歡你，我討厭你，憎惡你。”

        “莎莎……不是這樣……”

        “就是這樣！”

        “你真的對我沒有一點動心嗎？”

        穆麗莎不耐煩的怒吼出聲：

        “沒有！哪怕一分一秒，都沒有！！”

        談林眼眸蒙上了一層霧，

        像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過了好久，

        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好……我知道了，但我還是不相信……”

        “你……”

        “…………”

        兩人在那言語糾結著愛與不愛，你來我往的，把一旁的柯凡酸得牙疼，他總算不耐煩道：

        “誒誒誒，我說你倆擱這演瓊瑤劇呢？有完沒完啊？啊？”

        兩人瞬間都安靜了下來，

        談林還在看著穆麗莎，

        穆麗莎卻不敢再看他。

        柯凡從凳子上騰得一下起來，“穆麗莎，你確實是個高手啊，謊話真話換著來，身體語言也沒有任何破綻，我是真的佩服。”

        “不過——你覺得我會信你的鬼話嗎？”他慢悠悠走到角落一個竹筐旁，語氣隨意道：“談林到底算不算你的軟肋，其實試一試就知道了。”

        話音一落，

        鏗！

        他彎腰從竹筐里抽出一把黑色寶劍，泠泠的刀光在暗夜中一閃而過。

        刀鋒霎時而出！

        柯凡舉著劍一臉玩味地看向穆麗莎：“你認識這把劍嗎？”

        穆麗莎全身顫著看向這把古劍。

        她怎么不會認識呢？

        五年前奧林匹克數學大賽，漆玉就是帶著這把劍來北京找的自己，說自己的劍已經有了，她的劍還沒帶過來。漆玉也是用這把劍，抵著蕭道植的腦袋，強逼他為自己做飯。

        漆玉的劍是干將，而現在送給自己的劍是莫邪。

        干將和莫邪，

        一雌一雄，

        同年同月同日打造，

        是兩把絕代雙驕之劍。

        柯凡舉著劍一字一句道：“穆麗莎，看好了，今天我就用漆玉的干將，當著你的面，殺了談林！”

        話音剛落，

        柯凡舉劍疾步沖向談林，那一瞬間，談林看著劍光向自己劈過來，他可以躲，卻沒有。

        像是為了印證自己心中的答案。

        男孩連頭都沒偏分毫，

        就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他在賭，

        兄弟會不會真的砍死自己，

        莎莎會不會真的無動于衷。

        電光石火間，

        穆麗莎也拔出了劍沖了過來。

        鏗鏘！！一聲！

        只見干將寶劍并沒有砍到談林，而是被莫邪給抵住了。

        兩道寶劍在令耳膜承受不住的尖利摩擦聲中，迸發出金屬的銳響！

        “莫邪，敢打干將……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柯凡用力將劍一寸寸壓向穆麗莎，從齒縫里擠出字來：

        “這……就是你說的不在乎？啊？”

        當！當！

        又是兩聲刀鋒錯絞。

        冷冽的劍光在暗夜里揮舞。

        “穆麗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天都給他單獨做吃的，不就是防著我，怕我偷偷下毒嗎？！”

        穆麗莎緊攥著劍柄，咬牙用盡力氣將劍壓到柯凡那邊，聲嘶力竭道：

        “是又怎么樣！你他媽敢動他一根汗毛，老子要你的命！！”

        砰！

        穆麗莎發狠一腳踹去，柯凡直接被踹倒在四腳方桌旁，椅子應聲倒下。

        他剛準備爬起來，女孩舉著劍砍過來，聲音怒吼道：“三年前的慘劇，我不會再讓它發生了！絕對不會！！”

        轟！

        柯凡往旁邊一閃，桌子被穆麗莎的劍直接砍到四分五裂，轟然倒塌。

        柯凡還是半跪著的狀態，看向那破碎的桌子，冷汗登時流了下來，“穆麗莎，你果真是為了喜歡的男人就發瘋啊！”

        他邊躲邊道：“漆玉沒看錯你！你就是個戀愛腦！你就是個廢柴！”

        “閉嘴！”穆麗莎揮劍砍過來，“我就算是個廢柴，我也是在高于你們的上方！你們這些無恥之徒，別想跟我相提并論！”

        “哈哈，好大的口氣！就憑你現在嗎？！”柯凡直接用劍狠狠將她一推。

        穆麗莎踉蹌兩步才站穩身子。

        柯凡已經攻了過來，“你看看！你現在的速度和力度都大不如前了！”

        他躲過一劍：“離開公安大，你一身功夫全廢了！要是你師父何少華教授知道了，不知道作何感想！”

        “我叫你閉嘴！”穆麗莎用力一揮。

        柯凡找準時機，轉身一踢。

        穆麗莎手中的莫邪瞬間騰空，在空中飛了幾圈，堪堪落到遠處。她甩了甩發酸的手剛想去撿，柯凡直接上前對著她胸口狠狠一踹。

        嘩啦！

        穆麗莎整個人撞到了桌子上，帶倒了桌椅和碗碟，清脆的聲響中，女孩倒地，捂住胸口急促咳起來。

        “起來啊！”柯凡怒吼道：“拿出你對付馬勝良的氣勢來啊！”

        穆麗莎顫顫悠悠站起來，

        柯凡又殺過去，

        可就在此時，半路霍然閃出個人影一腳踢過去，柯凡還沒反應過來，

        砰！的一聲。

        他被撞到墻上又反彈了回來，舊墻皮簌簌而下，抖落了一層厚厚的灰。

        整個人狼狽不堪。

        這一力道之重，讓他感覺五臟六腑都被擠壓變形，柯凡猛嗆一聲，呸的一聲咳出了血絲，嘴里登時被腥甜味所充斥。

        他抬頭一看，

        只見始作俑者談林已經把穆麗莎扶起來放在椅子上坐好了，他撣了撣她身上的灰，握著她的手溫柔道：

        “媳婦兒，別怕，有我在。”

        柯凡像是聽到一個大笑話，癱在地上哈哈笑了兩聲，“談林，你他媽是傻逼嗎？啊？這個女人從頭到尾都在欺騙你啊！你還叫她媳婦兒？”

        談林聞言轉過身來，“帶了我奶奶的戒指，她就是我媳婦兒，你他媽羨慕嫉妒你直說啊！”

        柯凡邊喘邊道：“有……趣，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就你他媽聰明，剛剛我都聽到了，你還說什么七宗罪啊啥玩意兒，你不知道我們家莎莎無神論啊？”

        “…………”

        談林安頓好穆麗莎，轉身道：“柯凡，你真以為老子喜歡莎莎是受了你那點破心理暗示啊！我告訴你，老子一家三代醫圣，我爸心理學教授，你去了他面前提鞋都不配！老子從小就懂這些，你以為你的小小暗示對我有作用？就你這病嬌又傲慢的性格，去了我們第五醫院，vip病房都住不進去你信不信？”

        “………”

        “還有，我媳婦兒喜歡我，跟你暗示有半毛錢關系啊！老子這么帥！家世這么好！腦子還聰明，體力這么強！哪個女人會不喜歡！”

        “………”

        “看在你和那個叫什么漆玉這么忙上忙下為我兩牽線的份上，婚禮主桌給你倆留個位置，行嗎？”

        柯凡笑了：“那我謝謝你啊……”

        “不用客氣。”

        他撿起穆麗莎的劍，哎呦一聲說媳婦兒你這劍還挺沉啊，完了對著柯凡指過來，一字一句道：

        “柯凡，要打架你他媽找我啊？跟個女人打，算什么本事？”

        “………”

        柯凡捂著胸口貼著墻壁勉強站起身來，緩了緩，笑道：

        “喲，法學生敢動劍殺人？你們法學院陳教授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嗎？”

        “你個心理學的都提劍了，你們人文院方教授知道你這么優秀嗎？——我們百年瑾華，出了你這么個人渣，我今天就替你們方教授清理門戶！”

        談林說完，雙手握劍，揚揚下巴道：“來啊。”

        柯凡以劍撐地勉強站起身來，“怎么？為了女人要砍兄弟了？我們三年同窗——”

        “同窗你個狗屁！你不知道老子一向是見色忘友，為女人插兄弟兩刀的人嗎？”

        “……………”

        “打不打啊？”談林問。

        柯凡眉梢一挑，舉起劍：“你不知道我是劍道社團的嗎？”

        談林嘴角一勾：“那你們劍道里的正劍正心都被你當狗屁去了。”

        柯凡聳聳肩，

        表示無所謂。

        兩人舉劍對峙著，

        互相看著對方剛挪幾步，

        就要出手的瞬間！

        你媽來電話啦～～你媽來電話啦～～你媽來電話啦～～～

        機械的鈴聲響起，

        是談林口袋里的手機響了。

        談林：“………”

        柯凡：“………”

        談林無奈一閉眼，“晚上十二點多還打電話嗎？！我，這——”他沖柯凡示意，柯凡提著劍指著他，皺眉道：“你接接接！”

        談林喂的一聲，里面登時傳來林少女嗷的一嗓子，“兒砸！！你爸他又不回家了！！我等他到現在他都沒有回來！嗚嗚嗚嗚嗚！”

        談林額角神經突突直跳，“媽，我正忙著呢……”

        “你能忙什么？！大晚上的！你個光棍你能干什——”

        談林直接走過去把手機對準穆麗莎，“咱媽電話……”她怔愣了下，

        “你……你干嘛啊？”

        話音一落！

        電話里傳來林少女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不到千分之一秒，只聽她迅速哆哆嗦嗦道：

        “對不起，對不起，打擾打擾！兒砸！兒媳婦兒啊！那個……你們那個注意安全啊！當然不注意安全，老媽也不介意這么早抱孫子的呀！我——”

        談林直接把電話掛了。

        穆麗莎：“？！………”

        柯凡：“？？！！”

        談林干咳了兩聲，“繼續嗎？”

        柯凡好半天才回過神，

        “來。”

        兩人剛準備動手，談林大手一擺，“等一下！”

        柯凡放下劍，“又怎么了啊！”

        “咱倆出去打，別把劉姐姐的桌椅弄壞了。”談林說完就提著劍出去了，柯凡咬牙切齒也跟著出去了。

        小樓前院，

        外面飄著雪花。

        兩人走在雪地里，分開在兩邊站著。

        “先說好啊，”談林握起劍，“你先動手來砍我。”

        柯凡歪頭，“為什么？”

        “你先砍我，我她媽算正當防衛了啊，你個法盲！要打架也要避開法律條文好不好。”

        “………”柯凡笑了笑，“我是無所謂地，你忘了我哪國國籍了嗎？”

        談林靠的一聲，“還真她媽非我族類必有異心。”

        柯凡眉梢一挑，

        沒有搭話。

        談林道：“看來瑾華三年對你的培養，終究是是喂了狗了。——你知不知道《刑法》第六條規定，凡在我們中國領域內犯罪的，除法律有特別規定的以外，都適用本法，你個老外一樣治罪！”

        柯凡終于失去耐心咬牙道：“我最煩的就是你們法學院這些教條主義！”

        鏗！

        兩把劍相抵，談林用力將劍一寸寸壓向柯凡，“老子今天，就給你們劍道社團免費上一課！”

        話音剛落，

        談林一劍將柯凡推倒在地，他一頭栽倒在雪地上劍已經脫了手，剛撿起來，一道寒光閃過，直接把劍劈飛了出去。

        談林再一腳飛踢，柯凡就勢翻滾兩圈，直接丟了劍，像個豹子一樣沖過來，跟談林肉搏。

        兩人在雪地里翻滾兩圈，談林一聲“去你媽的”，直接將柯凡背摔倒地。

        “！！！”柯凡登時感覺自己的脊椎斷了，他擰著眉在地上翻滾。

        “剛剛不是踹我媳婦兒挺猛地嗎？來啊！你他媽站起來啊！”談林怒吼道。

        柯凡勉強爬起來怒吼著撲過來，結果談林直接抓住他的手臂轉身一個狠狠地過肩摔。

        砰！

        柯凡被結結實實砸在雪地里上。

        談林微微喘氣，“起來！繼續！”

        柯凡又叫著爬起來，

        結果就是被談林摔了一次，

        又一次。

        最終，他蜷縮在地上，痛苦哀嚎著：“不打了不打了！要死了要死了！我投降！我道歉還不行嗎？”

        見他俊臉被揍得鼻青臉腫那慘兮兮模樣。

        談林還是心軟了下來。

        他輕呼一口氣，過了好一會兒，還是伸出了手，“起來吧。”

        柯凡被他扶著站起身。

        “柯凡，我就搞不懂了，你個臭小子到底是好是壞？”

        “你說呢？”柯凡驀地狡黠一笑，下一秒，他從談林口袋里驀地抽出瑞士刀，

        咔嚓一聲！

        高高揚起手，

        “談談，小心！”身后傳來穆麗莎的呼喚聲。

        心念電轉間，

        談林還沒反應過來，穆麗莎已經撲了過來直接抱住了她，轉了90度用自己的背脊去擋那把瑞士刀。

        一瞬間，

        柯凡并沒有往下捅，

        而是堪堪停在半空。

        嘴角勾起不懷好意的笑容。

        談林看了看抱著自己的穆麗莎，又看了看柯凡，下一秒，直接暴起。

        他單手抓住柯凡的胳膊用力一扭，只聽咔嚓一聲，柯凡手臂瞬間脫臼。

        他慘叫一聲，

        握住自己的手臂，

        冷汗從額頭冒了出來。

        柯凡強行給自己復了位，已經料到此地不宜久留，可剛準備跑路，遠處紅藍警燈呼嘯而來，映著男孩慘白的臉。

        他不可思議地回頭，“臥槽，穆麗莎，你玩兒這么大嗎？！”

        穆麗莎依偎在談林懷里沒吭聲，

        只有一雙眼睛陰狠地看著他。

        幾輛警車甩飛雪泥，留下深深的車輪印堪堪停好。一群特警從里面下來，二話不說抓住柯凡就把他往車上帶。

        “警察叔叔，誤會！誤會啊！”

        “手上拿著刀，這也叫誤會？進去！”

        “老實點！！”

        “誒，警察叔叔，我的劍！我的劍！”柯凡叫道。

        一個清俊的民警走過去，把劍撿起來扔給他，然后利落把他頭往里一塞，門砰的一關，紅藍警燈登時呼嘯而去。

        “穆麗莎！”柯凡從窗口露出頭，“別忘了你的東西！你知道該怎么做吧？”

        說完一個長長的弧線扔過來。

        穆麗莎一接，

        是古銅色的懷表。

        周圍紅藍警燈閃爍，另一輛車中，張程海張局長已經從車里下來，幾個民警簇擁著他走上前來。

        談林摟著穆麗莎有些訝異道：“姨夫，你怎么來了？”

        張局長看著談林和他懷里的穆麗莎，顫著聲音指著他們，“你倆還不快松開！”

        談林沒動，

        穆麗莎騰得一下從他懷里掙脫出來，

        乖乖地低頭站在旁邊。

        刻意跟談林保持一段的距離。

        張局長一雙眼睛從談林手臂上的傷疤一直掃到掉在地上那一把劍，

        登時整個血液都沖到了腦門頂。

        他徑直走上前，“你個狗x！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法學生！！你是打算殺人嗎？啊？！”

        啪！的一聲。

        說完就結結實實地掄了談林一巴掌，他被打偏了過去，轉過頭，“姨夫，我——”

        “你給老子閉嘴！”張局隨即轉身看向穆麗莎，那質詢和審視的眼神瞬間讓穆麗莎無所適從。

        她哽了哽，

        微微低頭，

        完全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談林立馬護在穆麗莎前面，“這事跟我媳婦兒沒關系。”

        張局長聽到“媳婦兒”這個詞，氣得當場差點腦淤血昏了過去，被旁邊的韓珉攙扶住才沒倒下。可畢竟是身經百戰的局長，

        張程海只用了幾秒就恢復了撲克臉的狀態，他背著手對穆麗莎冷聲道：

        “給你十分鐘收拾完東西，我們走！”

        說完，

        幾個人都轉過身沒管他們。

        穆麗莎明白張局話里的意思，

        她轉身進了門，談林也跟著過來，“媳婦兒，我也收拾東西，我們一起走好嗎？”

        穆麗莎頓了下，

        隨即點點頭，

        “好。”

        穆麗莎牽著談林，把人先帶到他的房間，沈青臨還在床上昏睡不醒。談林想去檢查，穆麗莎搖搖頭，“他沒事，只是被柯凡催眠了而已。”

        談林總算長舒一口氣，

        穆麗莎拉著他的手坐在床沿，柔聲問：“你恨我嗎？我騙了你。”

        談林反握住她的手，“我為什么會恨一個愿意替我擋刀的女人呢？”

        “莎莎，我愛你，非常愛你。我們一起走，我帶你回我家好不好？”

        穆麗莎哽了瞬，強行壓下心中的酸澀之感，她凝視著他，良久，

        “好啊。”

        談林笑了，他剛準備收拾東西，

        可下一秒，

        穆麗莎驀地伸出手，將他下顎強行扳了過來，一臉狠歷道：“看著它！”

        一只懷表登時出現在兩人中間。

        “莎莎……”

        談林只來得及說出這一句話。

        五，

        四，

        三，

        二，

        一！

        他身子一軟，

        栽倒在了穆麗莎的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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