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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咕


凌晨二點十六分,窗外傳來一個低低的男聲:“出來,出來。”

        男人的聲音陰暗而低沉,有些蠱惑人心:“出來吧,出來·····”

        蘇靜看著厚厚的絲絨窗簾,一動不敢動地趴在床上,嚇出一身冷汗。這幾天擔心的事終于要在這個夜晚獲得一個結果。

        蘇靜悄悄打開了手機,陰惻惻的冷光,今天八月十五,月圓之夜。

        她敲敲走下床,去拉厚厚的窗簾,手指尖即將碰到窗簾的那刻門外傳來了有規律的敲門聲,砰砰砰,是蘇靜父母,夢囈般地一起說話,男女聲整齊地混合在一起,低沉緩慢宛若魔咒:“不要出去,不要出去,靜靜,不要出去,不要出去…”

        而后她聽見了指甲刮門的聲音。尖銳刺耳。

        蘇靜僵硬而緩慢地扭了扭脖子,看向門口,瞬間頭皮發麻,她沒鎖門。

        01

        先說件怪事。

        蘇靜小時候隔壁住著位先人家,老人家姓唐,六十多歲的年紀,蘇靜叫她唐奶奶。

        唐奶奶平常脾氣很好,總是笑瞇瞇的,喜歡偷偷給蘇靜塞糖果點心,傍晚搖著她那把破舊的大蒲扇講些代代相傳的故事。

        唐奶奶的老伴在十幾年前因為癌癥死了,聽說花了不少錢也沒把人救回來。唐奶奶只有一個女兒,在澳大利亞工作,一年回來兩三次,每次回來都帶著大包大包的禮物。

        每次回來唐奶奶都開心得像

        過年,臉色紅潤,整個人洋溢著掩不住的喜氣,熱氣騰騰地宰雞殺豬。

        這是好事,在蘇靜眼里就是一件壞事,這特定的幾天和藹的唐奶奶不再和藹,對蘇靜這幫小孩子失去了耐心。不給蘇靜塞糖果點心也不給蘇靜講故事了。會明晃晃地嫌一個勁粘人的蘇靜煩。

        因著這個原因,蘇靜一直不大喜歡唐奶奶的女兒。

        好在唐奶奶的女兒停留不了三天,她總是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仿佛回趟家只是應付差事。

        女兒走了的唐奶奶又恢復了平常的樣子,把女兒帶來的零食笑瞇瞇地塞給蘇靜。傍晚的大榆樹下于是又能看見唐奶奶破舊的蒲扇,聽見唐奶奶講故事的聲音了。

        蘇靜記得很清楚,唐奶奶在

        她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去世了,買菜的時候出了車禍,血濺當場,撞人的把唐奶奶送到醫院后跑了。醫院搶救了三天,沒搶救過來。

        下午三點,唐奶奶的尸體從醫院運回了家。這個時候陽光正燦爛,唐奶奶腦袋上蒙著白布,看不見五官。

        唐奶奶的女兒當時在澳大利亞談一筆生意,趕不回來。于是幾個鄰居聚在一塊商量了一下,

        唐奶奶人好,平常也經常幫這些鄰居帶小孩,商量沒多久就商量妥了,大家把錢一湊,一塊把唐奶奶的喪事辦了。

        蘇靜很清楚地記得搭起來的靈堂,唐奶奶在黑白遺像中笑得慈祥,遺像前上了三根香,幽幽燃燒。鄰居們跪在遺像前夸張地哭天搶地。蘇靜怯生生地躲在角落里,清澈的大眼睛看人群擁擠,看白晝變黃昏。

        那天晚上蘇靜媽媽做的紅燒

        肉,鹵汁橫流,蘇靜靜靜地盯著紅燒肉看了一會兒,飯桌上沒人動筷子,大家都沒胃口吃飯。蘇靜也實在沒什么胃口吃,于是擱下了筷子,回房間睡覺。

        月亮很圓,又大又圓,高高掛在青天上,比往常都要明亮,美的像幻境,蘇

        靜蜷在床上,縮成小小的一團。

        02

        前兩天是蘇靜十七歲生日,蠟燭插了整整十七根,幽幽燃

        燒,蘇靜媽媽特意做了紅燒肉。

        蘇靜盯著鹵汁橫流的紅燒肉,看著明澈搖曳的燭光,突然沒來由地想起了那個已經離開的人,已經離開很久很久了:“媽,你還記得唐奶奶嗎”

        “記得啊。”蘇靜媽媽切下了一塊蛋糕遞給蘇靜,莞爾,在燭光下顯得很溫柔:“就是那個在你三年級的時候搬走了的唐奶奶嘛,我前幾天還見她了,快八十的老人家身子骨健朗著呢。”

        蘇靜去接蛋糕的手一滯,雞皮疙瘩起了一地,難以置信地看著溫柔笑著的老媽,嘴比腦子快一步問出了疑惑:“唐奶奶不是在我三年級的時候就死了嗎我還記得她的遺照呢。”

        蘇靜媽媽變了臉:“呸呸呸,亂說什么呢,又不是三歲小孩,過生日說這種晦氣話。你唐奶奶活得好好的,趕緊的呸呸呸。”

        “我還記得她女兒在澳大利亞工作,出車禍的時候沒趕回來。”蘇靜眨巴眨巴眼睛,大腦一片空白。

        “哎呦什么車禍什么澳大利亞的,靜靜你是臨近高考學習學傻了嗎唐奶奶哪來的女兒,她和她先伴住一塊你忘了澳大利亞是什么哪有澳大利亞啊。”

        唐奶奶沒孩子她和老伴住一塊兒澳大利亞是什么蘇靜全身的冷汗瞬間炸開,大腦一片

        混沌,本科畢業的母親怎么會不知道澳大利亞

        她不死心地問母親:“澳大利亞不是個國家嗎初中就學了啊。”

        ”靜靜你可別跟媽開玩笑,世界上哪有澳大利亞這個國家啊。孩子爸你有空帶靜靜出去散散心,這學習都學入魔了。”

        蘇靜疑惑地看向父親,卻見父親樂呵呵地附和蘇靜母親:

        ”下周末就帶她出去,咱家靜靜都開始自創國家了。”

        蘇靜大腦陷入徹底的混亂,怎么會這樣爸媽熟悉的臉一下子變得無比陌生。不對,這不對勁……蘇靜瞳孔猛縮,一個激靈突然發現了不對,平常連護手霜都不抹的母親涂了口紅,色號很艷,不太像口紅,而更像是·····人血···父親在看報,他有看報的習慣,一天不看報就難受。蘇靜盯著報紙看了一會兒,敏感地察覺了不對,父親手里的報紙是昨天的早報。父親壓根沒在看報!蘇靜目光自報紙緩緩上移,正巧碰上父親的余光,她看見父親眉毛低壓,后槽牙明顯是咬緊的,目光盯著蘇靜,狠毒陰冷,如同毒劍出鞘。

        那是惡狼即將撲殺野兔的狠

        辣眼神。

        蘇靜瞬間悚然,和父親目光交匯一秒鐘后猛然移開,咽了咽唾沫。她最近恰巧在抽時間看盜墓筆記,對各種靈異事件反應特敏感,一下子全身的冷汗就炸開了,隨便找了個理由就要離開餐桌。

        蘇靜媽媽勾了勾唇,把即將離開的蘇靜拽回餐桌,她的手勁出乎意料地大,攥得蘇靜纖細的手

        腕生疼,放開的時候蘇靜發現自己手腕被硬生生攥出一道紅印。

        蘇靜媽媽看著蘇靜的眼睛,那是一雙棕色的漂亮眼睛,此刻梁上了害怕,像秋風中瑟瑟發抖的蒲公英,她莞爾,溫溫柔柔地開口:吃,至少把媽媽做的紅燒肉吃了。”

        “我……我不吃了。”蘇靜怯生生擺手,怯生生地看著媽媽的眼睛,而后目光不自在地下移到母親艷紅的唇,她想起了盜墓筆記里的女粽子,又想起了干練

        狠辣的阿寧。

        蘇靜媽媽的神情呆滯了兩秒,兩眼空洞地望著蘇靜,而后詭異地勾了勾唇,繼續溫溫柔柔地說話:“靜靜聽話,吃,吃。”

        一整盤紅燒肉被強行塞進了蘇靜嘴里,蘇靜牙關開開合合,機械地咀嚼著紅燒肉,嚼到腮幫子都酸了。鹵汁橫流,從嘴角留下來,紅色的,像蘇靜媽媽嘴上

        的口紅,像血。

        蘇靜吃不出來紅燒肉到底什么味,只是沒來由地覺得嘴里發苦,想吐。

        ”靜靜真棒,一整盤都吃完了。睡覺去吧寶貝。”蘇靜媽媽抿唇笑了,臉頰處有兩個甜甜的小酒窩,她揉了揉蘇靜的頭發,在蘇靜臉頰上留下一個輕柔的吻。

        蘇靜哆咳嗦地撐著桌面站起

        來,緊張得腳底發飄,期間腳腕惡狠狠地碰到了桌角,一聲悶響。她來不及顧及疼痛,全身緊繃地微調了調方向就大步離開,離開得很快,姿勢很異樣,像逃。

        她逃回屋里,從兜里哆哆嗦嗦地掏出鑰匙,哆哆嗦嗦地往門鎖扣里插,幾次插都沒插進去,深深地調了幾下呼吸才插進去,而后她牢牢地從里面鎖上了門,再三確保門被結實鎖上無誤后才松了口氣。腿一軟整個人直接癱

        在了地上。胃里翻江倒海,全身冷汗密布,難受得緊。

        蘇靜保持著姿勢沒動,靠著門劇烈地喘息,心亂如麻,艷紅的嘴唇,惡毒的目光,過時的報紙,唐奶奶的去世,澳大利亞的存在種種事件在她腦海里交織成片,交織成一個巨大的謎團,混沌中處處透著詭異。

        臥槽,盜墓筆記里的事不會真發生在現實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蘇靜拍了拍自己胸脯,有意識地深呼吸,趕走這些不靠譜的混蛋想法,堪堪保持勉強冷靜的頭腦,學著盜墓筆記里胖子的樣子,裝模作樣地一件事一件事地捋起來。

        捋著捋著突然福至心靈地發現了她有一項胖子沒有的優勢,她有手機,有互聯網。

        阿彌陀佛迷你嘛呢哄,偉大

        的互聯網世界救我,阿彌陀佛迷你嘛呢哄,偉大的千億網友們救我,阿彌陀佛迷你嘛呢哄…蘇靜喃喃低語,非常虔誠地在胸前畫了個十字,虔誠得堪比張起靈看見巍峨的雪山,而后神色肅穆地打開手機,登上社交平臺,提出關于澳大利亞的疑問。

        網絡世界的一切速度都很快,沒兩分鐘手機就叮咚咚震動個不停。只是得到的答案出奇地一致,無一例外地指向一個毋庸置疑的答案:世界上沒有澳大利

        亞這個國家。

        臥槽。

        操。

        操。

        今天真是,他媽的,見鬼

        了。

        蘇靜絕望了,她就是一個十

        七歲的高中生,長相普普通通,最典型的討好型人格,毫無存在感。成績不好也不差,頂普通頂普通,普通到扔人群里下一秒就找不到的那種。她的生活也很單調,每天除了要題海就是要題海,體能勉強應付體育課。這種只有小說主角會經歷的靈異事件千不該萬不該落到她身上。接下來的劇情不會是有人給她寄真刀真槍真尸體吧,尸體里還藏著蛇的那種。

        媽呀,她不是黎簇,她可沒

        勇氣一條不紊地去租倉庫處理尸體,收到東西的第一夜她可能就已經被嚇到突發心臟病死了。

        蘇靜,17歲,被嚇死。

        ……這可不是一個多么光榮的死因。

        手機還在不停地震動,不斷有人提供答案,蘇靜剛開始還抱著僥幸的心理一條條地翻,后來

        干脆不翻了。

        母親的聲音從門外傳過來,像是在和誰打電話:“喂唐姨啊,周五咱倆一塊去跳廣場舞吧。”

        唐姨是誰,蘇靜慢吞吞地搜索自己的詞庫,全身的冷汗在瞬間炸開,唐奶奶,媽媽一直叫她唐姨。

        蘇靜飛速地把手機打到靜

        音,屏息凝神地去聽門外的聲音,她聽見了唐奶奶的聲音,雖然隔著一道木門聲音隱隱約約,聽不大真切。但兒時的蘇靜聽了太多次唐奶奶講故事,第一時間大腦皮層就立刻反應出這是唐奶奶的聲音,絕不會有假。

        媽的,蘇靜絕望地靠著門,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蘇靜慢吞吞地思考,突然想

        到一種可能,起了強烈的觳觫。

        也許爸媽很正常,唐奶奶很正常,澳大利亞很正常,社交軟件上的網友們也很正常,瘋了的那個人,其實是自己。

        神經病不會以為自己是神經病,在他們眼中自己很正常,瘋了的是整個世界。臥槽,這么卵門嗎,不會

        吧。

        自己也沒反啥大刺激,怎么就瘋了呢做數學題做瘋的嗎圓錐曲線函數導數對稱問題……蘇靜痛苦地捏了捏額角,仔細想想因為數學瘋還真有可能。為阿數狂為阿數瘋為阿數哐哐撞大墻蘇靜迷迷糊糊地想。

        天色漸暗,月亮大而明亮,高高掛在天空,像紙糊的一樣。再往下是破敗的路燈,靜靜地撒著昏昏黃黃的光。

        蘇靜做了個噩夢,半睡半醒間她恍恍惚惚地覺得有腳步在客廳走來走去沉甸甸的,是行將就木的老人才有的腳步聲。

        03

        這一夜噩夢纏綿,蘇靜翻來覆去得睡不安穩。

        后來天際漸漸透出一絲清朗的白,而后這白色擴展,延伸,直至籠罩整個蒼穹。朝陽燦爛地從東方冉冉升起,天亮了。

        蘇靜睜眼,開門,下樓,吃

        飯。

        母親給她端來一杯滿滿的牛奶,剛買來的油條和煎好的雞蛋,煎雞蛋上撒著黑芝麻:“今天晚上語數英周考,好好考,語

        文一定要看仔細看仔細,重要的事情說三遍要看仔細,主要是選擇題一定一定要拿到分,選擇題拿不到分就完了,數學要懂舍得,又舍才有得,最后怎么也做不出來的那幾個大題直接放棄,別浪費時間……”

        “媽,那個……唐奶

        奶……”蘇靜小心翼翼地看著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母親,試探地開口。

        “唐奶奶”母親奇怪地看了蘇靜一眼“唐奶奶不是走了好幾年了嗎她那個在澳大利亞的女兒還沒來得及趕回來。”

        蘇靜噎了一下。

        父親在戴著眼鏡看報,今天的晨報。

        一切似乎都恢復正常了,昨天的混亂似乎只是一場虛無縹緲一觸即破的幻夢。

        蘇靜沒有吳邪一樣強大的好奇心,唯一的夢想就是先婆孩子熱炕頭,雖然害怕好奇但不想也沒勇氣去打破沙鍋問到底。

        啊,果然是天生配角的命,蘇靜打了個哈欠,不痛不癢地發了發牢騷。

        墻上的掛表滴滴答答地走,蘇靜抬頭的剎那秒針剛好跳了一下,正對著12,八點整了。

        等,八點整

        臥槽!!!八點整!!!不是五點整也不是六點整是八點整!!八點整!!!

        蘇靜猛地被嘴里的牛奶嗆了一下,咳了個死去活來,三魂六魄都快被嚇出體內。

        她的學校是一所管理模式堪

        比煉獄的魔鬼重高。高三生六點十五前必須趕到學校,否則全校通報約談家長,大部分同學都是在五點五十左右就苦逼地趕到了學校。

        而她八點整還在悠哉悠哉地吃早餐!!!吃早餐!!!

        蘇靜于慌亂之余察覺到了不對,瞬間全身僵硬。

        母親還在慢條斯理地吃油

        條,手指油亮亮的,父親還在氣定神閑地看報,看完一頁拿手指尖捻一捻報角,慢吞吞地翻到下一頁,絲毫不見慌亂。

        冷汗順著蘇靜的脊梁骨緩緩爬下來,方才溫馨正常的一幕瞬間處處透著窒息的詭異。

        “媽。”蘇靜怯怯地叫了——聲“八點了,是不是遲到了”

        母親放下手里的油條,奇怪

        地側過頭來看著蘇靜:“不是十一點到校嗎下午四點放學,一天學習三個小時。”

        ……亂了,全亂了。

        蘇靜看著母親油花花的嘴唇,一陣反胃。

        她扔下油條,干脆利落地拎起書包就往外沖,不顧母親在身后驚訝的呼叫

        在她沖出門框的那一刻墻上掛的表松動了兩下,左右擺了擺而后從墻壁上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墜了下來,還沒等看清空中的殘影就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當啷一聲脆響,粉身碎骨。

        母親銳利的尖叫,父親低沉的怒吼和鐘表破碎的聲音混亂地交織在一起,蘇靜捂住耳朵,不去聽身后雜亂的動靜,大步往前跑。

        跑出家門的那一瞬間蘇靜想起了莫言生死疲勞里的一句話

        一一

        “那一刻,數字分崩離析,時間化為碎片。”

        04

        這里是教室。

        英語老師踩著高跟鞋在上面講課,臺下一片吃早餐聊天的,煎餅果子辣條油條雞蛋的味道混

        雜成一股很復雜的味道,在教室里肆意彌漫。同學們一邊吃一邊慷慨激昂地聊著娛樂明星的八卦。

        "我就說xxx很努力!他走過的路比誰都艱難!”教室北面有人一邊腮幫子滿滿地嚼著煎餅果子一邊面紅耳赤地給周圍同學做宣傳。

        "屁!xxx他不就是個繡花枕頭嘛,還是個渣男,就你們這幫智障粉絲還被洗腦。”教室南

        面生出一個聲音反駁,隔著大半個教室傳到北面。

        “你懂個屁!xxx,捂住耳朵,不要聽,大步向前跑。”

        “洗腦包吃多了吧,弱

        智。”

        一個雞蛋從南面豎直飛向北面,北面毫不示弱地飛過去一顆卷心菜。很快教室亂成一鍋粥,

        全員參戰,卷心菜大白菜雞蛋煎餅果子油條被當成武器在空中飛來飛去……

        燒餅與火腿齊飛,學渣共學霸一色。

        蘇靜呆滯地看著混亂的教室,呆滯地看著絲毫不被混亂影響仍在繼續講課的英語老師。“完形填空主要靠語法,也考單詞,英語認識單詞是基礎……”

        英語老師很年輕,脾氣不好,擁有獨家的獅子吼,校長聽了也得抖三哆嗦。曾經底下蚊子哼哼一樣的說話聲都忍不了,經常拿戒尺抽學生,一邊抽一邊拿腳踹:“你算個什么東西考試考得爛成這樣,狗人!信不信我讓你滾回家去!”

        蘇靜揉揉眼睛,懷疑自己進鍺學校了,魔幻,太魔幻了。魔幻的家,魔幻的唐奶奶,魔幻的父母,魔幻的學校,魔幻的同學和魔幻的英語老師這幾天經歷的事情都給她一種極度的撕裂感和不真實感。

        “各位。”英語老師終于放棄講課,弱弱地舉了舉手”停一停好不好”

        一根油條在一片混亂中飛速

        地砸到英語老師身上:“你算個什么東西講課講得爛成這樣,狗人!信不信我讓你滾回家去!”

        …………

        瘋了,真的瘋了。

        蘇靜轉身離開混亂的學校,校門口鐵大門的旁邊長著棵大樹,投下大片大片的陰影,可能是梧桐,也可能是別的樹,反正都沒意義了,梧桐可能是楓樹,

        楓樹可能是梧桐,過去可能是未來,未來也可能是過去。蘇靜靜靜地站在樹蔭下,靜靜地看著從葉縫透下的陽光,靜靜地想。

        她一直在樹蔭下站著,從陽光燦爛站到烏云密布,雷聲響后大滴大滴的雨珠砸向地面,下雨了。

        蘇靜依然沒動。枝繁葉茂的大樹提供給她最安全的保護。

        后來雨停了,天色漸暗,萬物歸于鴻蒙。

        萬物化無,無化萬物。蘇靜突然詩意地想起這么一句話,這種詩意異沒有持續太久,更實際的問題擺在面前,今晚去哪兒

        天上不會掉白馬王子駕著七彩祥云來接她,溫溫柔柔地說上一句:“沒事了,有我在。”

        她也不會突然間打通任督二脈從一個平凡內向的高中生變成

        拯救人類的奧特曼,憑一己之力讓混亂的世界恢復秩序,而后瀟灑地說上一句:“沒事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有事,事很嚴重,沒人會來幫她,她也不會打通任督二脈。

        去哪兒還能去哪兒。

        回家,回那個家,那個處處透露著詭異的家。

        兩條腿仿佛灌了鉛,蘇靜突然疲憊得要命。

        05

        四周一片黑暗,蘇靜慢吞吞地走,隨意踢著一顆形狀奇怪的小石頭,小石頭滾出去很遠,撞到一棵大樹,晃了晃停下了。

        蘇靜看著停下的小石頭,覺得自己忘了點什么,想了想卻想不大起來,但確實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遠方傳來隱隱綽綽的狗叫,此起彼伏鍺落有致。

        狗叫對!狗叫!

        蘇靜想起來了。

        放學路上總會出現一只大黑狗,眼神凌厲,兇狠地沖蘇靜狂吠。

        所以蘇靜每次放學都會撿塊

        石頭向大黑狗扔過去,最近太混亂太詭異,她在心神極度的不安中把這事給忘了。

        唯一可以拿來防身的那塊石頭已經被蘇靜踢了出去。

        該死。

        離大黑狗出現的時間越來越近,五,四,三,二,一一一大黑狗難時甩著大尾巴出現,兇狠地沖著蘇靜狂吠,同往常不同的是大黑狗叫完竟然直接沖蘇靜沖了過來,蘇靜一驚,電光火石般

        閃過很多念頭---

        該死,難道它知道我沒拿石頭它怎么知道的狗通人性了它為什么出現得這么準時一毫一秒都不差

        大黑狗越逼越近,蘇靜來不及細想,下意識掏出兜里的東西就用力扔了過去。

        大黑狗被東西砸了一下,嗷嗷跑了。

        剛才扔了個什么東西蘇靜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心里咯噔一聲,暗道糟糕,她把家門鑰匙扔了出去。

        這下好了,那個詭異的家說不定也回不去了。

        蘇靜借著微弱的月光順著大黑狗的方向去找鑰匙,左找右找找不到大黑狗的方向,心中納悶。

        在納悶中她突然發現了一件詭異的事情,起了一身冷汗。

        這里是泥地,因為下了雨特別濕。濕濕的泥地上,沒有狗的腳印。

        為什么為什么會沒有狗的腳印難道那只大黑狗會輕功水上漂

        蘇靜抬起頭,發現了一件更詭異的事情,她面前憑空出現了一棟爛尾樓。

        爛尾樓的側壁底部用粉筆畫著一些蘇靜看不大懂的字符,陰森森的。

        樓前有幾個殼太太搖著蒲扇拉呱,蘇靜大著膽子走過去問了字符的事。

        先太太打量了蘇靜幾眼:你這小娃子杠塞來,關心這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一個俺村里四十多歲的男勞力畫的,那男勞力

        是個高材生,念書楞在行,浙江大學畢業滴,聽說念到了博士,也沒受啥刺激,不知道怎么著瘋了。有福沒命享,怪可憐滴。”

        蘇靜沒來由地身體發涼。周圍死寂的黑暗仿佛活了過來,翻騰滾涌,氣勢洶洶。字符在清冷的月光下仿佛有了靈性。

        遠離這個鬼地方。蘇靜沒有吳邪的探險精神也沒有吳邪的膽量,沒來得及跟老太太道謝就匆忙離開。

        老太太靜靜地看著蘇靜的背影,隱在黑暗里的臉很怪地笑了笑,笑得有些詭異。

        蘇靜再也沒見過這棟樓。

        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但蘇靜不再懷疑這棟樓是自己的幻覺。

        06

        回憶戛然而止。

        門被緩緩推開,蘇靜父母緩緩走了進來。

        蘇靜這才看清他們的樣子,兩眼翻白,哈喇子從嘴角留下

        來,死尸般一樣走路,機械麻木地重復著同樣的話:“靜靜……不要出去……靜靜……不要出去·····”

        毛骨悚然。

        腳步越逼越緊。

        蘇靜不再猶豫,扭過頭去推

        窗戶。

        推不開,窗戶紋絲不動。

        “媽的。”蘇靜罵了一聲,使了全身的勁狠狠推。

        身上甚至出了點汗,窗戶依舊不動,一道小小的縫隙都沒出現,而父母越來越近,離蘇靜只有五米左右的距離。

        窗戶被焊死了。

        可能是很久之前也可能是最

        近焊上的,記不清了。

        父母離蘇靜只有四米的距

        離。

        蘇靜不知所措,在原地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徘徊焦點。

        三米的距離。

        蘇靜咬了咬后槽牙,眼光發狠。抬起腳沖著窗戶就踹了過

        去。

        兩米的距離。

        玻璃完好無損。

        蘇靜沒時間停下來感慨,抄起手邊的椅子就砸了上去。

        一米的距離。

        玻璃被砸得粉碎。蘇靜蹄了

        一下椅子,抹了抹額頭上的汗,踏上邊框就跳了下去,墜入一片黑暗。

        07

        兩樓的距離,摔不死。

        蘇靜落地的時候有人扶了她一下讓她不至于摔倒。而后拉著蘇靜就開始狂奔。

        蘇靜不知道這人是誰,不知道要去哪兒,也不知道前方等待著她的究竟是什么樣的結局。

        只知道大步跑起來的時候晚風吹在她額頭上,涼絲絲的,很舒服,很痛快,讓她有種大喊的沖動。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最后停在了一棵大蘋果樹下。蘋果樹下擺著一張簡潔的臨時床鋪。

        那人沒理蘇靜,靜靜地堆起柴火,拿打火機點燃,弄了一個

        火堆。忙活完才

        抬頭沖蘇靜和喜地笑了笑。蘇靜這才借著火的光看清了面前人的樣子。

        胡子頭發一大把,顯然是很久沒理了。四十多歲的樣子,胖胖的看著很和藹。眼袋很重,看來這段日子也是和她一樣在迷茫中掙扎。

        “你看過盜墓筆記嗎”那人撥弄著柴火。

        蘇靜一愣,而后覺得好笑。

        哥們,我拿椅子砸爛玻璃冒生命危險從二樓一跳而下,你別告訴我你想跟我嘮一本網文,

        “看過嗎”那人沒笑,繼續撥弄著柴火,昏黃的篝火勾勒出他臉龐的輪廓。

        蘇靜這才覺得他可能是認真的,她點頭:“看過。”

        “你知道吳邪為什么每每大難不死嗎”

        “因為他身邊有小哥和胖子唄。”蘇靜不假思索地答。

        “再想想。”

        “因為他善良,正直,勇敢講情義,所以上天保佑這么一個人。”蘇靜小心翼翼地答。

        “再想。”那人搖了搖頭跳出來想。”

        跳出來跳出這本書嗎

        蘇靜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篝火,火星很好看,很絢爛,只是一瞬后就歸于灰燼:“因為他是主角”

        說出這句話的蘇靜在瞬間醍醐灌頂:”你是說,我是主角”

        “可能吧。”那人凝視著篝

        火。

        “然后呢咱倆去拯救世

        界”

        那人扔給蘇靜一個蘋果,嘆口氣,搖搖頭“你再想想有沒有

        什么時候主角不管用了”

        “主角不管用主角不管用這本書就繼續不下去了。”

        "對!繼續不下去了!!!”

        ·····蘇靜覺得眼前人激動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人繼續說:“父母對孩子

        的暗藏殺機,過世之人的從未離開,苦逼學生的輕松自在,老師學生的地位互換,狗腳印的莫名消失,爛尾樓的忽然出現,這一切只有一個可能一一”

        枝繁葉茂,光亮閃爍成滿天繁星,風聲徐徐,寒風呼嘯成洶涌河流,滿樹的繁星和白云般的果子,是一個春天清晨的來臨。他的那句嘆息夾在清風里:作者已經棄這個故事而去了。”

        “你你是爛尾樓里那個瘋子吧”

        你也可以叫我南派三叔,或者徐磊。”南派三叔笑了笑,在

        篝火下顯得很和藹“不過并不重要了,我們是平凡的普通人,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明天到來我們也會變成那樣。”

        08

        天上的星星很大,很明亮,蘇靜這輩子都沒看過這么好看的星星。月亮也很好看,萬物都美好。

        蘇靜闔上眼眸。

        當黎明再次到來我會忘記一切,會忘記所有的淚與痛,喜與悲。

        我會忘記無數次在黑暗中的彷徨掙扎,會忘記無數次窺見曙光又跌落深淵的悲痛欲絕。

        我走了很長很長一段路,這一路坎坷不平陷阱滿地,稍有懈

        怠就會粉身碎骨,而如今我沒有力氣去迎戰,也沒有勇氣去接劍

        抱歉。

        望有后人提劍扶九荒,于混沌中開清明,于蒙昧中啟民智。為這個死氣沉沉的故事注入新的血液。

        萬幸。

        09

        后來天際漸漸透出一絲清朗的白,而后這白色緩慢地拓展,延伸。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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