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聚光燈
周四下午放學后,梁耳什么也沒帶,撒開腳丫子就往藝術機構跑。
星彩之瀾藝術培訓機構坐落于朝陽市城北市中心的華達廣場,是由京影表演系兩位退休的老教授設立的私人培訓機構,常被人戲稱為京影表演系的附屬學院。
星彩之瀾只收傳媒生,播編表的老師加起來總共也只有二十來個人。
入校的學費相當昂貴不說,對學生的形象要求也非常高,甚至有些考上京影表演系的學生,在考之前來面試星彩之瀾都沒過。
京影表演系每年只招收三十到四十人,其中有一半都來自星彩之瀾。
以至于后來,就有了“星彩之瀾,升學不難”、“星彩之瀾,京影同班”的閑嘴話。
梁耳這一屆在星彩之瀾學表演的,總共有五十多個人,按照各方面條件分成了a、b、c、d四個班。
而梁耳,以絕對的優勢分到了僅有十個名額的a班。
a班的班主任兼思維老師名叫何思苦,是一個典型的南方姑娘,長相秀麗,溫婉大方。
a班的播音教室里,何思苦正溫聲細語的交代著什么。
梁耳百無聊賴的望像窗外,俯瞰著朦朧迷人的夜景,思緒逐漸飛遠。
“喂!梁耳?梁耳……”一旁坐著的男生輕輕推了推梁耳的肩。
男生叫朱羽,年紀與梁耳一般大,但卻出道多年,演了不少叫座的好電影,話題討論度很高,算得上是個二線演員。
梁耳側過頭,一臉迷惘的看向他。
何思苦看著梁耳迷迷糊糊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沖著她招了招手:“梁耳,這兒。”
梁耳坐直了些,轉頭看了過去:“啊?”
朱羽撥弄著頭發,發梢在燈光下微微泛著藍,他有些好笑的看著梁耳:“啊什么啊,叫你上去,想什么呢你?”
梁耳站起身,垂眸橫了他一眼,隨后飛速變臉,一臉笑意的走向何思苦。
對于梁耳開小差這事兒,何思苦并未責怪,她拿出一張a4紙遞給梁耳,笑道:“星彩之瀾要錄招生的mv,經全校老師投票,決定讓你來出演主角。”
“這是錄制的時間安排,就看你這邊的意思了?”
星彩之瀾每三年都會在在校的三屆學生中,選出一個人來錄制招生mv,然后將其投屏在華達廣場的大顯示屏上當做招生廣告。
上一次錄星彩之瀾招生mv的人,還是如今大學還沒畢業,就已經拿獎拿到手軟的陳邈。
梁耳又驚又喜,接過何思苦手里的表格后,看也沒看一眼,就連忙應道:“我這邊完全沒有問題!”
“我有問題!”插話的是個女生,聲音很甜,語氣卻帶著些潑辣。
梁耳側眸看過去,那女生披散著頭發,帶了個珍珠發箍,穿了身白裙子,臉上還化著淡妝。
是讓人一眼看過去,便會覺得她清純可人的打扮。
何思苦看向她,聲音依舊溫柔:“你有什么問題?”
朱羽看熱鬧不嫌事大,抬眸看了過去,笑道:“是啊,劉瑞雪同學,你有什么問題啊?”
劉瑞雪微微抬起下顎,神情鄙蔑的看著梁耳,緩緩道:“憑什么讓她來出演主角?我覺得不公平。”
噢,羨慕,嫉妒。
梁耳了然,她撫眉笑了笑,沒說什么。
何思苦笑著:“那你覺得,怎樣才公平?”
劉瑞雪垂眸想了想,隨即應道:“至少得讓想參與的人比一比,決出勝負來,再做決定。”
何思苦點著頭笑了笑:“我大約懂你的意思了,你覺得梁耳能出演主角,是因為老師們暗箱操作了?”
劉瑞雪握緊了拳頭,捏的手指咔咔作響,看向何思苦應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覺得,至少得給其他人一個機會。”
何思苦抿了抿嘴,思慮片刻后,點著頭應道:“好,我知道了,我會把你的建議傳達給校長。”
梁耳看著手里還沒捂熱乎的錄制時間表,撅著嘴將其遞還給何思苦,嘆了口氣:“老師,給。”
何思苦看著她笑了笑,并未伸手去接:“你先拿著吧。”
梁耳愣了愣,隨即眼眸一亮,立馬將手收了回來,抬眸看向她時粲然一笑:“好的,老師!”
……
一節思維課結束后,梁耳起身去了廁所。
無意間遇到了電視劇的經典橋段——有人在她背后討論她。
還不是好話。
“后來怎么樣,a班老師怎么說的?”
“好像是說,會跟校長反應,我在樓梯口那邊,沒聽太清楚。”
“哎,何思苦都把那什么時間表給梁耳了,校長那邊就算真同意了,等安排下來,人梁耳說不定都拍完了。”
“是啊……”
“要我說,那些老師就是偏心,之前分班也是,她考都沒考,就進a班了。”
“就是啊,人朱羽大小也算個明星了吧,他都參加考試了。”
“誒!我聽說,梁耳跟哪個老師搞對象呢,之前我還不信,現在看來,倒是覺得像真的,全靠走后門吧她。”
“說起走后門,我想起來一件事兒,她不也是一中的嗎?有一次我無意中看到過她的文化成績,總分才三百三十多,但她在我們年級最好的一個班……”
“我就說吧,她也就長的好看了點兒,沒看出她專業有什么厲害的啊。”
“聽說她爸是創恒金融的董事長。”
“噢!怪不得——”
“吱呀”一聲,廁所隔間的門被推開。
討論的聲音在她們看到梁耳的瞬間戛然而止。
梁耳從廁所隔間走了出來,隨即抬眼看向她們,眼神將其挨個挨個打量了一遍,末了,她垂眸輕笑兩聲,并未言語。
她自顧自的打開水閥,泰然自若的洗著手。
一旁的幾個女生尷尬的對視幾眼后,默不作聲的出去了。
梁耳抬眼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臉上僅存的笑意隱去……
煩。
心擰著,有點生氣。
直到鈴聲響起,梁耳才拉回思緒,水流聲不止,她的手在不知不覺中,竟放在冷水下沖了兩三分鐘了,凍的發白。
她反應過來后,立即縮回了手,拍下水龍頭的閥門,微顫著手扯了兩張擦手紙,三下五除二的沾干了手上的水,轉身便回了教室。
“梁耳是天才,在所有的藝術方面。”——這是幾年前,星彩之瀾其中一位校長對沈心韻說的話。
梁耳屁大點兒的時候,就跟著電視里咿呀咿呀的學,唱歌她跟著唱,跳舞她跟著跳,那時她年紀小,聲音尖,四肢也不太協調,但她卻學的像模像樣。
至此,沈心韻對她的“藝術天賦”就上了心,聲樂、舞蹈、樂器、繪畫通通都她安排上,別人小朋友在看動畫片、玩兒芭比娃娃的時候,梁耳在練聲、練舞、練樂器、畫線條……
沈心韻心大,給她報了班后也沒怎么管她,都是放任梁耳自己選課上,按照她自己的興趣來學的。
以至于,后來課程越縮越少,幾年下來也只有舞蹈和鋼琴學精了。
她上初中過后,便開始學傳媒,沈心韻給她請了私人老師,播編表都在學,學了一年后,才決定的主修表演。
表演對梁耳來說,有著極強的吸引力,她很喜歡演練時的狀態,她喜歡在鏡頭后變成各種各樣的人,她揣測的那些人的想法和行為,再把自己變成那些人。
光是想想,她都覺得興奮。
就像星彩之瀾的校長說的,她就是一個藝術天才,都說天才的另一面是瘋子,她覺得,她或許也有點瘋,至少在演戲這方面是。
她悟性極強,時常能從老師形容場景和氛圍的只言片語中,切身感受到那樣的畫面和情緒。
她有一副好容貌、好嗓子,還有一身好身姿。
從小到大,沒有她學不會的歌,沒有她練不好的舞,每一個老師都會贊美她。
沈嵐昀也曾說,她天生被光照著,走到哪兒,哪兒便是聚光燈打下來的地方。
如果只提藝術天分,那她還真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
可是有人提到了文化成績,提到了她的家庭背景,提到了莫須有的捷徑路……
她的天分開始蒙羞。
她證明不了。
她確實學不好x+y,也確實得靠家里才有如此好的學習資源。
鈴聲再次響起,第二節課結束了。
“你沒事吧?”朱羽看著她笑問道。
梁耳趴在桌上,抬眼看了看他,懶聲懶氣道:“別煩我。”
說罷,她轉頭趴向了另一邊。
朱羽靠在椅背上,腿一翹,看著梁耳,學著小混混的語氣說道:“小爺我想安慰安慰你,別不識趣啊。”
梁耳轉過頭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你很閑嗎?”
朱羽一聳肩:“不是啊。”
梁耳撐著腦袋,看向窗外:“那就別吵我,煩著呢。”
朱羽看著她笑道:“誒!下節課是你期待已久的表演課,開心點兒嘛。”
星彩之瀾在華達大廈的中上層,窗外是一覽無余的朝陽市……
整座城市,像是把震耳欲聾的生活音樂調到最小,像酒吧里擾神的煙霧,把喝醉了的人迷的七搖八晃。
她突然很想看看。
梁耳忽的笑了笑:“朱羽,你幫我請個假,隨便說什么都行,我去看看去……”
說罷,她起身就往教室外走。
朱羽有些懵:“啊?看什么?”
“喂!梁耳,你……”
聲音漸遠。
她拋離了聚光燈,往夜色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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