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好久不見
聞言,吳然忽的一笑,本想調(diào)侃一番辰銀的話,在瞧見他神情的瞬間便啞在了喉口里。
吳然沉著臉,問道:“你真要?”
辰銀點了點頭,沒說什么。
吳然摸出煙遞給他,還不忘補充一句:“吸煙有害健康。”
辰銀笑了笑,接過煙盒子,拿了根煙出來,又拿出里面放著的打火機。
點燃,吸了一口。
吳然將剩下的煙和他手里的打火機拿走,笑問道:“味道怎么樣?”
辰銀看著眼前繚繞的煙霧,淡聲道:“苦的,但還好。”
吳然見他還想將煙往嘴里送,一把就拿過了他手里燃著的煙,杵在鐵欄桿上,將煙熄滅了:“行了,浪費我一根好煙……”
說著,他又什么像是想到了什么般,自省道:“嘖,我連煙都給你,是不是忒慣著你了?”
辰銀笑著:“你都給我了,還帶搶回去的?”
吳然將手里的煙扔進垃圾桶里,拍了拍手:“知道攔不住你,你要抽煙就自個兒買去,我作為一個長輩,不帶壞小輩的這點兒自覺,我還是有滴。”
辰銀看著吳然搖頭晃腦的樣子,頓覺好笑,松下了繃緊的肩,沒說什么。
吳然抄著手,換了個舒服姿勢靠在護欄上:“來吧,跟我說說,你到底遇到什么事兒了?”
辰銀:“……小事。”
吳然:“小事?小事能讓你想起來碰煙?”
辰銀半斂著眸,沉默著,沒回話。
吳然見他實在不想說,偏頭看向了馬路對面的紅綠燈,嘆了口氣,也沒再追問。
兩人并肩站著,安靜的、默默的陪伴著對方,卻又各自想著各自的事。
半響后,辰銀看著眼前駛過的一輛又一輛車,忽然提起:“幸好休過一年學,這學期結束,我就十八了。”
吳然挑眉一笑:“十八了,所以呢?”
辰銀:“我打算寒假去考駕照,你什么時候有空,教我一下吧?”
吳然:“行啊,我隨時都有空,不過你怎么突然想起學車了?”
辰銀:“……去遠一點的地方,比較方便。”
“行,你想練車了就找我,”吳然站直了身,拍了拍辰銀的肩膀,隨即仰身伸了個大懶腰,打折哈欠說,“我今天就是來看看你,晚上還有幾桌客呢,就先走了。”
辰銀應了聲“好”,轉身和他一起往清居小苑門口走。
吳然上了車,打開車窗看向他,笑道:“有事記得找我,別自己憋著,還有,吸煙有害健康。”
辰銀笑著點了點頭:“知道了。”
吳然搖上車窗:“走了。”
說罷,他便開著車揚長而去了。
辰銀的目光從遠去的車屁股上,移到了旁邊的便利店。
他走進去,買了煙。
走進小區(qū),坐在了黃果樹下。
煙霧裊繞中,他看到了長安街廣場的那場空前絕后的美景。
滿天的煙花點灑在黑夜中,他看不清其他人,只看得見梁耳。
周遭嘈雜,他聽見梁耳說——“一切都沒關系,我喜歡你就好。”
脖子上有細微的熱氣撲過來,辰銀垂眸,透過裊裊輕煙側頭看向了斜下方,好似身前站著個人,他微微仰頭,有人吻在了他的喉頸處。
有人笑著說——“都不躲開,還說你不喜歡我?”
聲音朦朧繞耳,煙霧散開,一切好似囫圇夢一場,陡然驚醒。
留給他的,就只有一條白色圍巾和一首仍掙扎在濃黑泥潭里的《反骨》。
——他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啊
他看著別處燈光銹亮
雨聲太大,卻淋不動安樂橋
夜色,月光,輕輕卸掉
有人在濃黑的泥潭里
裹挾著命運生出傲然反骨
你渾身酒意燎原的因果
我看見了
是你那破而后立的靈魂
在風里叫囂……
辰銀耳機里的歌聲,繞過了風一樣來去自如的時光,嵌入了他的生活里。
三班的同學們得知梁耳這么早去集訓也只是唏噓片刻,云珠珠和蘇醒一眾人為此情緒落寞一陣兒后又恢復如初。
熱鬧的課間、來往的人,好似一切都沒變,除了辰銀桌前空出的課桌。
潛移默化中,辰銀的課后消遣,從睡覺變成了看著身前的空桌發(fā)呆。
他向馮寒請辭了班長的職位,少了同學來搭話,他便變的越來越沉默寡言。
喬思哲、云珠珠這一群和他關系好點兒的,每每做什么都會叫上他,卻也禁不住他次一次的冷漠調(diào)性,漸漸的也習慣性的忽略了他。
窗外陽光明媚,他卻像個曝日下的獨行者,萬事都漠然。
日升月落間,一中高二上學期的期末考如約而至,酒吧那邊依舊嚴查未成年,辰銀因此獲得了不錯的睡眠質(zhì)量,在期末考試中一舉拿了全校第一,且硬生生的和第二名拉開了二十分的差距。
轉眼又一年寒冬,鋪天蓋地的寒氣卷過,陌京比往常的每一年都要冷上幾分。
團年夜那天,吳然帶著辰銀和魏飛出門,打算出去買點菜,回家自己打火鍋。
途徑三樓樓道口的時候,辰銀被灑進來的月光所吸引,抬眸看了出去。
他的目光穿過黃果樹的枝椏,望向夜空中高懸的月,忽的一愣。
他垂眸看著頸前的白色圍巾,溫聲道:“新年快樂。”
他聲音又輕又低,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
辰銀滿了十八,年一過完,就又去了酒吧上班。
往后半年,他便又開始了日夜輪轉不分的生活。
在五彩斑斕的燈光下,在震耳欲聾的音樂里,酒氣熏天赫地,到處都站著人,他卻再也找不見心中的那抹身影。
他的生活……還真是什么都沒變。
天氣逐漸回暖,五月到來,又一年的五四青年節(jié),臺上的表演一輪一輪過,辰銀坐在臺下,偷偷的戴上耳機,點開了那首未知歌手未知專輯的歌,靜靜的望著臺上,尋找著、回憶著。
緊接著云珠珠也休了學,在陌京郊外集訓,走之前還嚷嚷著讓同學們別忘了她,等她八個月之后藝考回來,就又是三班的一條好漢。
高二時光眨眼間便結束了,期末考考完后,馮寒帶著全班又聚了一次餐。
三班的成績沒了梁耳和云珠珠拖累,平均成績一飛沖天,遠居第一。
聚餐時,老師們口中一句批評的話沒有,飯桌上一個胡鬧的同學也沒有,過程相當?shù)臏剀昂椭C,大家卻總覺得少了點意思。
盛夏匆匆襲來,烈陽透過人間,光暈灑在超市門口的奶茶店外、灑在快遞站的貨架上。
落入辰銀眼中時,卻有些刺眼。
他習慣性的戴上了黑色的鴨舌帽,每天白天忙著物理化的競賽,空出來的時間,拿去考了寒假時沒來得及考的駕照。
暑假一結束,他就從miss酒吧辭職了,專心的投入到了高三的學習和各個競賽里。
他數(shù)理化都進了復賽,忙忙碌碌到處跑了幾個月,化學止步在了省級,連名次都沒有,倒是英語和物理,雙雙進了決賽,并且兩個都拿了全國二等獎。
辰銀想去京大,自主招生的消息一出,馮寒就幫著辰銀遞了申請資料,最終如愿以償?shù)哪玫搅吮K唾Y格。
此后,辰銀松了勁兒,每天一得空,都會看著身前的空桌發(fā)呆,設想著梁耳突然回來了的場景。
梁耳會扎著松散慵懶的丸子頭,偏頭看向他時,依舊會笑的明媚又張揚。
自己會是什么反應呢?
大概會說句——“好久不見了,梁耳同學。”
高三的第一個學期眼看著就要結束了的時候,一月六號那天,云珠珠返校了。
蘇醒眾人一見到她,就涌上前問了一大堆有的沒的——考的怎么樣啊,藝考都考些什么啊,集訓的時候吃些什么東西啊,平時干些什么又學些什么啊……
問東問西的,直到最后,才有人問:“梁耳呢,她怎么沒回來啊?”
辰銀的手緊握著,手指死死的捏著關節(jié),數(shù)學試卷上的題目逐漸模糊,他極力的斂神聽著——
“耳朵她說要留在南城,在星彩之瀾集訓中心補習文化,半年后就高考了,她怕回來跟不上你們。”
“云珠珠小姐,那我斗膽采訪一下你,你又是怎么敢回來的?”
“……蘇醒,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誒!云珠珠小姐,請你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不要使用暴力!”
“我當然是請家教了啊!問問問,問個屁的問!滾!”
聞言,辰銀愣了愣神。
不回來了嗎?
去年過年都沒回來,藝考完了,還是不回來嗎……
當天晚上,辰銀就跟吳然提了借車的事,說是要在期末考結束后出趟遠門,散散心。
吳然一向放心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辰銀買了份月歷貼紙,貼在了課桌上,第一次那么期待假期的到來。
他上網(wǎng)查了星彩之瀾集訓地的地址,也查好了路線,簡單的收拾了下行李,連酒店也都定好了,就等著放假了。
期末考前一天的大課間,辰銀和往常一樣趴在桌上睡覺,臨近下節(jié)課鈴響時,教室里嬉鬧聲忽的大了不少,甚至一頓嚎叫歡呼,辰銀半醒半夢的聽不清,不知道他們在鬧些什么,也沒閑心去湊熱鬧,頷首將頭埋進了臂彎里,又睡了過去。
幾分鐘過去,上課鈴響,辰銀輕揉著眼坐直了身,再睜眼時,教室已經(jīng)空了大半。
教室里剩下的同學也陸陸續(xù)續(xù)的在往外走,貌似有人在叫他,跟他說了什么他也沒聽清,他的全部心神和目光,都死死的鎖定在了梁耳的課桌上。
那兒放著一個灰白相間的帆布書包。
“各位,快啊,大塊頭要點名了,這學期最后一節(jié)體育課了,袁小夢、李鐘、辰銀!你們搞快點兒啊……”體育委員站在后門口催促道。
辰銀回過神,站起身跟著出了教室,出教室前,偏過頭又看了眼那個書包。
萬一,是云珠珠的呢?
他緊抿著嘴,神色嚴肅的堪稱緊張,他下樓去到操場,在操場來回環(huán)視幾圈。
不出意外的,并沒有看到心中所想所念的那個人。
他松開了緊繃的背脊,微微垂眸,揉著眉心輕笑了聲,想著,他大概是有點瘋了。
自嘲完畢后,他放下手,抬眸的一瞬間,便和一旁教學樓出來的梁耳四目相對,然后就再也不動了。
辰銀的腦子一時止住了思考,只顧得看著眼前人。
他耳邊風聲鶴唳,人聲不斷,來往的人頻頻穿過倆人之間隔著的空間,人影錯落,他的視線卻依舊牢牢的安放在了她身上。
許久,他輕聲說:“梁耳,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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