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簡悟再次離開后，李杞檸再次感覺到身后刮來一陣風，這次的風似乎弱了些，也不知道是冬季風多，還是簡悟又回來了。

　　她慢慢轉過身，正尋思著，若是簡悟，他又回來做什么呢？

　　剛轉了一半的身子，看清來人后，李杞檸愣住了。

　　“殿帥。”李杞檸輕聲喚道。

　　距離上次見林修，已經過去有陣子了，如今再見的模樣，是那日在御和殿外見到的那張臉。

　　林修淡淡“嗯”了一聲，問道：“你找我？”

　　李杞檸打量著林修，瞧著他一襲墨綠色衣衫，看上去倒有些隱士的感覺。

　　聽得一聲咳嗽，李杞檸回過神來，忙道：“有事，我就是想問問，怎么調動卿寧府。”

　　林修眸色微變，深邃的眼神盯著李杞檸，像是要把她看穿般，過了一會兒，才道：“小主子忽然來訪，看樣子是要救李明衍？”

　　李杞檸輕咬薄唇，她知道此時她若說是，未免對不起薛王府，可是她沒有辦法，還是硬著頭皮回道：“是。”

　　這時林修卻淡了眸子，問道：“聽說薛郡主投河自盡后，小主子離開了瑞國公府，屬下好奇，你當初為什么要選擇離開？”

　　李杞檸愣了愣，林修說他好奇？可是看他哪有半點好奇的意思呢？

　　思索片刻后，李杞檸緩緩說道：“我當年不過是七歲的小女娃娃，什么都不懂，覺著在瑞國公府嬌生慣養的日子無趣，便走了。”

　　七歲，懂什么呢？想走就走唄。

　　“那后來為什么又回來了？還做了替身進宮選秀？又去當女官。”林修再次問道。

　　李杞檸想了想，這個問題就不好回答了，說起來自己都覺著矛盾，她該怎么解釋這里面的周折呢？和林修講講三合一？她自己都覺著不可思議。

　　“在外偶然落水，想起阿娘投河前囑咐的事，終日寢食難安，就回來了，想著查清當年的事，還舅舅清白。”李杞檸回道。

　　林修安靜稍許，又問道：“那為什么還要救瑞國公？”

　　這次李杞檸沒有思索，直接回道：“因為他是我阿爹。”

　　林修沉默了，沉默了一會兒，他看向李杞檸，眼神里帶著疑惑，聲音卻依舊沉穩：“當你決定回來查案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會有今日的局面。”

　　他眼里的疑惑漸漸消失，眸子越來越清明，繼續說道：“你現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結果，要么薛王是清白的，要么瑞國公是清白的。”

　　說到最后，他又沉沉地說了句，“或許你不該回來。”

　　李杞檸愣住了，其實她也不想回來，原本她以為是小杞楹要回來，迫使她幫忙查舊案，后來她才明白，那是薛暖的復仇之心。

　　“你聽我說啊，事情其實是這樣的，當年我也落水了，醒來后忘了一些事，然后也確實不想在府里待著，就走了。”

　　“但是吧，我后來又落了一次水，想起阿娘臨終時的遺愿，就回來查案了。”

　　“再后來，我和我阿爹因為一些事鬧得不愉快，結果犯了心疼癥，才知道自己是很在意阿爹的。我現在兩邊都想護著，你能理解我的意思，明白我的心情吧？”

　　說完后，李杞檸長長舒了一口氣，這回應該解釋清楚了吧？真是難為她這個不善言辭的人。

　　若是林修依舊不明白，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了。

　　為什么走？又為什么回來？為什么查案？又為什么要護她阿爹？這些問題本身就是矛盾的。

　　“明白。”林修淡淡說著，隨即掃了李杞檸一眼，“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為自己，只想肆意瀟灑，第二階段念阿娘余愿未了，第三個階段想起自己還有個阿爹。”

　　“聰明，不愧是殿帥。”李杞檸呵呵笑著，心里卻尷尬得不得了，話到林修嘴里，咋就這么隨意呢？

　　林修淡掃她一眼，沒有說話。

　　“殿帥，我相信舅舅，也相信我阿爹，所以我能借卿寧府查查流言起源于何處嗎？”

　　卿寧府是羽安帝的姑姑岐國大長公主周卿寧創建，目的是為了保護皇室和薛王府，若非瑞國公娶了薛暖，自然和卿寧府扯不上關系。

　　李杞檸深知這些，也知道用卿寧府保護瑞國公過于可笑，就只能看看能不能先查清流言了。

　　“你現在是卿寧府的家主，凡事都無需多言，下命令即可。”林修沉聲說道。

　　李杞檸聽后一時沒有緩過神來，再三回味著林修的話，試探著問：“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用卿寧府去護我阿爹？”

　　“當然可以。”林修回應后，又嘆息了一聲，“不過當年的卿寧府并沒有保住薛王府。”

　　李杞檸眨了眨眼，這……

　　說了和沒說一樣。

　　“笑笑會秉公處理的。”林修瞧著李杞檸靜靜站著，隨口說了一句。

　　李杞檸緩緩抬起頭，對上林修那雙淡淡的眸子，心里勉強有些心安，羅笑笑確實是正直的人。

　　“笑笑也很為難吧。”李杞檸低垂著頭，輕咬薄唇。

　　她不信羅笑笑和她之間沒有友誼，正因如此，她才會擔憂，此事會令羅笑笑為難，不然羅笑笑不會不告訴她，自己要去審理舊案。

　　瞧著李杞檸的模樣，林修輕皺眉，勸道：“笑笑有她自己的決斷，你放心好了，什么也阻止不了她那顆正直的心。”

　　李杞檸點點頭，沒有說話。

　　林修微微轉身，剛轉了一半，側頭掃了李杞檸一眼后，淡道：“卿寧府不能說全無用處，不過它現在確實保不住你阿爹，你可以試著將它變強大，讓它將來有一日，能保住你想保住的人。”

　　當初岐國大長公主用盡心血完善了中庭女官制，又借著余力創建卿寧府，數十年的光陰，并不是那么穩固的。

　　林修也算是見證了這些，自然知道卿寧府不是萬能的，卻也希望有人能讓卿寧府越來越好，此事，他只能指望手拿卿寧令的新家主了。

　　聽了林修的話，李杞檸如鯁在喉，她忽然間明白了一件事，卿寧令交到她手里的那刻，不只要保護她，她也要保護卿寧府。

　　林修轉過身，往林子里走，背對著李杞檸的他淡淡說道：“流言不必去查，是我派人散播的。”

　　“什么？”李杞檸滿臉驚懼，找了半天，那個人就在她眼前？

　　她想追過去詢問，卻始終沒有邁開腳步，她不知道追過去該怎么問，想來林修也不會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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