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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世紀(jì)沉默


那冷冷的一個“滾”字蘊(yùn)含了太多。

        痛苦早已溢滿了無聲無息的沉寂,危險潛藏,暗沉的色調(diào)透出滲人的冷酷,它們往往代表著邪惡的秩序破壞者,恐怖的□□者,野蠻的霸權(quán)主義。

        馬西莫看著男人那雙充斥著絕望的眼睛,笑得愈發(fā)陰沉,“你很愛國。以我的名義去販毒,□□只賣給美國人”

        “其實解決巨額債務(wù)的方法很簡單,把債主殺了,債務(wù)就是零了。”

        “所以你想殺了我”

        被他侵略性的眼神一盯,姝姝越來越想回避問題,有落荒而逃的沖動,想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及時向后退了一步,預(yù)感到了即將來到的暴風(fēng)雨,卻沒料到一切都是徒勞。

        看著透著瓷白色的皮膚,他手臂一伸擁抱住她,藏起不可言說的情愫,愈發(fā)想滿足自己的私欲,試圖讓她乖些。

        “不要亂動,再抱一會。”他的聲音微微平息,英語和意大利語切換得很快,很流利。

        “送給盧西昂,就當(dāng)做我為他七十七歲生日,準(zhǔn)備的禮物。”

        她沒有拒絕的權(quán)利,一種無力感滿溢胸腔,仿佛曾經(jīng)的價值觀和信仰全部崩塌。

        馬西莫靜靜地看著她,很安靜,很乖巧,黑眸漸漸里盛起水色,呆呆地看著躺在地板上的男人,唇微微張開一點卻怎么也不敢出聲。

        良久,她的唇抿起來,掌心滲出冷汗,身體漸漸發(fā)顫發(fā)抖,臉上帶著謹(jǐn)慎的恐慌,黑眸變得空洞無物。

        她只覺得,眼簾里男人的輪廓都模糊了,雙膝抽搐,極力撐著根本站不穩(wěn)的身體。

        修長的食指和拇指順著發(fā)絲捻了一下,取下了那只銀色的發(fā)卡,他從世界各地的拍賣行拍下的天價藏品,原因很簡單,為了滿足自己的收藏癖。

        貌似,眼前有一件他更想收藏的無價之物。

        真像只受驚過度的貓,或是顫顫巍巍的花朵,這幅樣子倒是意外的好看。

        他下意識地抓上纖細(xì)的手腕,對于姝姝來言,那力度很重,她早到了忍耐的極限,用力甩開,皮膚上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

        懷抱雙肩的另一只手臂驟然僵了一下,男人垂下眼簾,迫使著她與自己對視,用著不緊不慢的語氣笑道:“嗯怎么成這樣了”

        這話一出,眼淚控制不住地從眼角流下,奪眶而出,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很陌生,如有重負(fù)壓在身上一般,心瞬間沉到谷底。

        “他做了錯事,需要得到一點小教訓(xùn)。”

        他說著自己所信奉的扭曲真諦,還肯定了一句:“這很正常。”

        思緒隨馬西莫的話而飄散。

        沉默了將近一個世紀(jì)之久。

        正常他眼里的正常是什么

        淚眼迷離間,似乎聽到了男人因無奈而嘆氣的聲音,鼻腔被煙草味滿滿侵占,感受到了陌生且溫?zé)岬臍庀?“不要害怕。”

        他嘗試安撫她。

        以為她將會平靜下來,結(jié)果情況更嚴(yán)重了。

        恍惚的錯覺感,她看自己的眼神,和自己的弟弟安德烈,安德烈的妻子安·芬恩知道丈夫死后一樣的難以置信,恐懼和厭惡。

        他并不想解釋這件事,他所謂的家人們根本不理解,不理解他知道安德烈做了那些事情后,究竟有多失望。

        那些失望,永遠(yuǎn)都是經(jīng)過一點點累積,最后導(dǎo)致了沒有盡頭的悲劇。

        他想把弟弟的孩子從英國接回來,放在自己身邊撫養(yǎng),他的母親安·芬恩并不贊同。

        安·芬恩是個足夠溫柔負(fù)責(zé)的妻子……和母親,她出生于一個普通的中產(chǎn)階級家庭,她的臉上總會掛著淡淡的微笑,說話時用著很溫柔的語氣。

        他能感覺到,安·芬恩很討厭他,更準(zhǔn)確一點,她厭惡整個德盧卡家族,她只是個普通人,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的愛人是黑手黨教父的孩子,明白無故被卷入一個犯罪帝國。

        “不要哭,不要哭。”他突然抬起手,準(zhǔn)備安慰著,思索一番,如果碰到了,會不會哭得更厲害。

        猶豫過后,那只手最終還是垂在空中。

        嘴角揚(yáng)起的弧度漸漸消失,語氣依舊很溫和,“說句話,讓我聽聽。”

        她看著那雙深色的瞳孔,遲鈍了幾秒,體會到了什么叫做靈魂顫栗的滋味,無形的壓迫感,繼而耳邊傳來他的話語:“乖,說句話。”

        姝姝討厭他命令式的語氣,陰晴不定的冷血動物,上一秒紳士地輕聲細(xì)語,贊美她的糕點,下一秒不滿意地瞇起眼,用著最惡劣的語氣命令她。

        呼吸一亂,嘴巴張張合合,本能地說出真心話來,聲音越來越小:“瘋子……”

        徹頭徹尾的瘋子,心狠手辣,毫無人性可言的反派。

        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看了那本英文言情小說,沒有之一。

        他聽不懂中文,看她一副恨不得撕了自己的模樣,猜測著,她所說的并不是討人喜歡的贊美之詞。

        看著這張情緒復(fù)雜的小臉,藏著一捧秋水的眸子盯著自己,脆弱極了,馬西莫露出了坦然的微笑,“speakenglish”

        回答他的,只有她重復(fù)著,并且一點都聽不懂的音節(jié):“瘋子。”

        “speakenglish,please”

        他輕輕呼喚出了一聲,溫柔而繾綣:“我的女孩。”

        聽到這個新稱呼,姝姝心頭迎來一陣錯愕,余下的只有不適感。

        “好好說英語,不要說中文,我聽不懂。”

        這將成為一個嚴(yán)重的問題,唯一交流的語言是英語,同時也可以用各自的母語,冷落對方,咒罵彼此。

        這種情況并不樂觀。

        思索一陣,姝姝得到了答案,自己沒有勝算,最好的策略是等待,她怎么活得這么憋屈

        須臾,姝姝低下頭,眼簾里都是那捧散落在深色木地板上的洋桔梗,弱弱地說了一句:“您的花……臟了。”

        他很認(rèn)真地看著她,沒有后悔自己的所做作為,反而生出玷污美好事物的罪惡和興奮。

        “她沒有臟,很干凈。”

        他下意識理解為,這朵花就是她,一枝干凈的白雛菊。

        她必須接受這件事,雖然家族的紅酒和煙草產(chǎn)業(yè)足夠干凈,合法化,但他確實不是一個單純的生意人。

        他贊同那一句,藝術(shù)當(dāng)然來源于生活,她卻忘了,現(xiàn)實比藝術(shù)作品更魔幻。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帶她來西西里,還要天天提防著其他人,做著一件沒有任何價值的事。不管是欲念作祟,還是單純的惡趣味,不在乎她的具體意愿,不在乎把一個普通人牽扯進(jìn)來。

        她什么都沒有做錯,錯的只有命運,把彼此玩弄于股掌之中,帶給她一場無妄之災(zāi)。

        本來,他去拉斯維加斯只是為了處理家族的賭場生意,拍賣下那副天價畫作。陰差陽錯之間,遇到了她,最開始那也只是單純對美的欣賞。

        后來,真該感謝戴卡德,沒有戴卡德那個雜種,或許自己會渾渾噩噩地度過后半生,因此錯過一個女孩。

        至于該死的華裔,他做的更好,自己這輩子都不知道,在現(xiàn)在的年紀(jì)還會栽在一個亞洲女孩身上。

        姝姝狐疑片刻,馬西莫似乎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

        她找了個借口,以此掙脫束縛,“我是說,您的花掉在地上了。”

        他伸手抓住了那只要去撿白色洋桔梗的右手,彼此溫度相互觸碰的瞬間,迅速松開。

        白色洋桔梗下掩蓋住了一灘不堪入目的鮮血,眼底浮現(xiàn)出無盡的自嘲,低笑道:“沒關(guān)系,會有新的。”

        新的

        眼前的女孩很敏感,很感性,經(jīng)常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就垂頭喪氣,不開心一整天。

        “嚇到了”他低聲下氣道著歉,笑容斂去,隱忍和抑制掩藏其中,“是我的錯,不要哭。”

        上帝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不會再有一個新的她。

        目睹全程的圭多暗自嘆了口氣,教父怎么還不明白,女人不是用來嚇唬的,按照他的劣根性,遲早要被自己的女人拋棄。

        圭多緊皺的眉心突然舒展開,低下頭,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怎么回事,他竟然想看他們老大被甩了的場面

        想想就刺激,他們老大被自己的女人甩了。

        伊利西亞和埃托雷同時相互看了一眼,露出不明意味的表情。

        “我后悔了,我的錢,全都要沒了。”

        “反正我不想打賭了,我的錢!”

        圭多意味深長地掃了倆人一眼,“別提這個了,就幾萬歐元而已,我感覺她被嚇到了。”

        倆個人被圭多反常的話嚇到了,詫異道:“你什么時候?qū)W會這么關(guān)心別人”

        “拜托,老弟,別那么在意!教父會哄她,這不是我們該管的事!”

        “這事情很嚴(yán)重,你們懂不懂,這將會成為終身陰影,這根本不是一句倆句話就能解決的問題!”

        圭多看著倆個毫無人情味可言,如同冷血動物的同伴,憤怒地丟下一句,一時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滾吧,你們?nèi)ズ途瓢傻呐藗儚P混吧!”

        這倆人真是把黑手黨的十惡不赦演繹到了精髓。

        埃托雷看著圭多離開的背影,疑惑道:“他怎么這樣他不會想成為下一個盧安吧膽子大到敢碰教父的女人。”

        伊利西亞側(cè)過臉,眼神復(fù)雜難測,語調(diào)輕輕松松,“別管他。”

        “來,我們接著打賭。”

        埃托雷想了想那堆已經(jīng)變成泡沫的幾萬歐元,胸口疼得厲害,嫌棄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好搭檔。

        簡直了,想錢想瘋了!

        ……

        她寫不好故事了,覺得自己快魔怔了,可以去精神病院接受電療的地步,腦海里都是西西里,地中海,葡萄酒,檸檬和柑橘……

        灰色的天際線代替了橙橘色,綿綿落下,長長的深色布簾隨風(fēng)卷起,朦朧的視線之中,雨點砸落,溢出動人心魄的凄美。

        “場景一

        巴黎凡爾賽宮·花壇噴泉黃昏外

        ……”

        眼底是斑斕夢幻的色彩,他的手指劃過鋼琴琴鍵,時間凝固定格在這一秒,所有的藍(lán)色調(diào)情緒伴隨樂聲消失。

        他抬眸看了一眼,她安靜地看著窗外的雨景,若有所思。

        她還在寫那些故事,那些漂亮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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