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第147章
李平兒也在想,金曼娘的姨娘也算得上聰慧果決,愿意拿命替女兒鋪路。可如果那位姨娘沒有這樣的“聰慧”,是不是有機會等著自己的人把她接走,是不是自己也能走上一條不一樣的道路?又或者,如果沒有這樣的“聰慧”,也許金曼娘也不會如此深得嫡母的喜愛,從而嫁入厲王府。
只是李平兒心中也明白,這場用生死鑄就的隔閡無法去責怪金曼娘的姨娘,這已經是她認為對女兒最好的路了。
能活著,誰又甘愿赴死呢。她不知道是該羨慕金曼娘有這樣愛她的母親,還是,該感慨命運的無常。
金側妃的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了,而江南也傳來了消息。
厲王正同陳瑤光一塊秉燭夜話,不免提到了李平兒要離開京城。
“江南的事情查出來了,不是世家平的亂,而是一個叫做南渚的山大王平定下來的,”厲王說道,“也有消息說,在江南見到了謝十七郎。姨母分析了一通,篤定南渚和世家后頭的人是謝十七郎,非要親自去江南探個究竟。”
“江南方才平了亂,許是還有仗要打,這趟聽著倒是有些危險,不如叫姨母晚些時候再去。”陳瑤光有些遲疑,想要勸著李平兒留下來。沒了李平兒這個長輩,她心里實在是沒有底氣。
“姨母自己拿了主意,眼下行李都收拾好了,”厲王也十分無奈,“我勸不下來。”
陳瑤光猶豫了一下,忽然想到一個傳聞,“聽說在京中時,姨母常常同謝十七郎出游,說不得兩人關系不錯。”
“這可不能胡說!”厲王吃了一驚。
“不是我胡說,你問問下人便知道。便是姨母自己提到年輕才俊,不也總拿來同謝十七郎作比么?”
這倒是實在話,厲王卻不知道為何,心里不甚痛快,“我瞧著謝十七郎也不過一個黃口小兒罷了!”
“怎么就黃口小兒了?”李平兒的聲音隔著門傳了進來,她笑嘻嘻地掀開簾子,自顧自走了進來,“我們先前不還疑慮謝家怎么不動聲色呢,誰曾想人家挑動著山賊聚集人馬,既叫我們自顧不暇,又叫世家信服,還能收攏一波人馬,一舉三得好生聰明呢。”
“那您也不必要親自前去啊。”厲王有些不愿意。
“南渚這個名字,是我從前給虎子取的大名,他不肯用,說太文縐縐了,要等得了功名才改。雖然知道這個叫南渚的不是他,可總歸想要去親眼看一看。”
話說到這里,厲王就不好再勸了,“既然是去找虎子舅舅,那還是叫了衛英娘帶些人過去,千萬要注意安全。”
“行,只是也不用太多人。我先去江南摸摸底子,等衛英娘她們過來。”
李平兒找虎子好幾年了,心里記掛的很。先頭說是虎子死在外面,李平兒還大哭了一場。如今好不容易得了音訊,自然是要親自去看一看的。
陳瑤光瞧了一眼厲王,沒有多嘴。她自然知道這個虎子不是正兒八經的林家舅舅,而是李平兒養父李二壯的親兒子——虎子。只是厲王都不曾見過的一介白身罷了,在陳瑤光看來,同奴仆沒什么差別。可偏偏李平兒看重,又加上只是李平兒認了下來,厲王便絲毫沒有嫌棄,開口就是稱呼虎子舅舅。
她心中既感慨厲王對待李平兒的敬重,又仰慕他這份不拘身份的豁達。可越是如此……越是舍不得。陳瑤光恍惚間有些失神。
陛下對厲王不滿,直接的表現就是給他賜了位側妃——金成的庶女。
時下世家中,庶女子位同奴婢,遠不如金順娘這樣的嫡女。賜婚金家庶女,既是敲打,也是要他安安穩穩地站在太子后面附小做低的意思。
只是對厲王來說,相比娶了庶女做側妃,其父是金成反而更憋屈,不為別的,當年逃去北地,追殺他的就是金成。若不是種世衡兵貴神速,厲王同李平兒一窩蜂都要交代在那里了。
往日齷齪,想來陛下不是不知道,可還要點這樣的側妃,足以見到對厲王做法的不滿。
入府當日,敲敲打打好不熱鬧,誰都知道厲王不高興,甚至是心中苦悶。可即便如此,皇權之下,還是逼著他娶了金家女為側妃。
李平兒雖然也深恨金家,可她并不是那種刻薄人,甚至有些憐憫這個牽扯進來的金家女,叫他們夫妻不必理會,甚至借著名頭養在京郊。
陳瑤光對李平兒這個態度,既佩服,又有些如鯁在喉。在她看來,這個側妃最好是叫厲王厭惡才好,她出身金家便是原罪,如何能得到李平兒的看護?可李平兒的話也不無道理,這是圣上賜婚,這輩子注定綁在一塊了。若是仇視叫她心生惡念,反倒不如遠遠養著。
有了這樣的長輩在身邊,陳瑤光才是真正的安穩。陳瑤光心知那些名聲不過是李平兒和厲王為自己鋪好路。真要叫自己來做,便是出門同那些貧家子結交她都做不來。她自己有些世家的清高放不下,自己知道。雖然愿意放下身段,可做的總歸不好。偏偏厲王和李平兒都一再夸贊她,倒叫她有些靦腆了。
可總歸也有不好的地方。她最心酸的時候就是厲王得知側妃的母親自裁的時候,對面自己一片風波不驚,可心底的那些怨懟和憤怒,卻是等李平兒來了,才徹底爆發了傾訴的欲望。
那日厲王同李平兒夜談回來之后,眼角微紅。她本以為是眼睛進了沙子,后來聽聞了金側妃母親自裁,這才知道自己的夫君山峨威儀下,竟然也有這樣脆弱的一面。可也只有在李平兒面前,他才是那個活生生的,有痛苦,有不滿,也有憤怒的人。
陳瑤光心里知道,厲王失去了母妃,也許李平兒在他心中就是那個位置。可她卻禁不住地有些羨慕,倘若厲王有苦難,第一個愿意同自己說那該多好。
她再次想起了母親的叮囑,只有生了孩子,他們才是一家人!陳瑤光撫著自己的肚子,心里一陣陣苦澀。母親只有自己一個孩子,可見子女緣薄。難道自己也同母親一樣?!
李平兒已經管不得陳瑤光的心思了,她的心兒早就飛去了江南——說找虎子不假,可更多的是想要親眼見一見如今形式大變的江南。
得知江南事情的李平兒,心里如同驚濤駭浪一般,一半是興奮,一半是佩服。這一刻變得是江南,又怎知道下一刻變得不是陛下的江山?!
謝十七郎好大的膽子!他們還在汲汲權勢的時候,謝家已經在謀天下了。
他們推動著,推動著山賊去平亂,收買人手。又推動著世家出錢出糧,低頭信服,甚至還能叫陛下無法派兵南下!他們謝家只出了一個謝十七郎,就叫江南的世家變了主人!
他們眼里沒有皇族,更沒有世家!所謂的皇權,所謂的世家,都是謝十七郎的棋子而已。難怪他這樣傲氣,問厲王何敢留他?!他就應當有這樣的傲氣,他就像是世家口中的規矩一樣,是給別人遵守的,不是來束縛自己的。
原來世家與世家之間的差距竟然這樣大,明明都是世家,卻根本不是同一層次的人。也難怪謝家愿意用幾十年去縱情山水,高歌隱士。
李平兒既緊張,又興奮。
謝十七郎,在江山這場棋局上面,我們終于要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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